第126章 旅行
- 乃木坂之從零開始做偶像
- 牡丹洛盡亦是花
- 2310字
- 2025-05-28 00:00:00
母親把一只熱好的荷包蛋滑進盤子里,又加了幾片煎得焦脆的培根,順手放上一小撮豆苗和一塊西紅柿。
不是特別豐盛,卻擺得極整齊——分量適中,配色漂亮。她很擅長做這種“一個人吃”的料理,清清爽爽,看著就能讓人安下心來。
彩花低頭吃著,第一口是蛋黃,還沒完全凝固,流在米飯上泛著金色的溫度。她咀嚼緩慢,味道溫和,沒有調味過重,只留下一點胡椒與黃油的香。
母親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看著她吃,偶爾自己再喝兩口湯。
窗外的光一點點亮起來。遠處開始有車駛過的聲音,有鄰居在收報紙,屋檐上有鳥兒落下、又飛起。街道像一幅正在顯影的畫,細節一點點浮現,卻仍舊安靜,沒有聲音太喧嘩。
吃到一半,母親拿起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沿,“出門的話記得多喝水。中午開始要熱了?!?
“嗯。”
“你帶著傘了嗎?”
彩花抬起頭,看向門邊自己的帆布包。她點點頭。
“有。太陽傘也能擋雨?!?
“好?!?
母親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站起身,把碗碟收回水槽,開始洗碗。她洗得很快,不像是慢性子的人,卻也不顯得急。水聲嘩啦,陶瓷器碰撞聲清脆,不重。
彩花吃完,把碗疊好,幫著拿去水槽邊。
“我來吧,”她說。
志保搖搖頭,朝她擺擺手:“你是要出門的人,手不能沾水,而且挺涼的?!?
彩花于是站在一旁,看她洗碗。廚房窗外的風吹進來,把墻上掛著的布簾吹起一個拱弧,晃了兩下又垂下去。
“你是一個人走,也不用手機導航?”
“我會看地圖,不容易迷路。”
彩花語調平平,沒有炫耀的意味,只是在陳述事實。
母親擦干手,轉頭看她,
“我知道你不怕,我還是希望你別逞強?!?
彩花點點頭,沒有爭辯。她把背包背上,從旁邊柜子里拿了一瓶新的礦泉水,塞進側袋。
“早點回來?!?
“嗯?!?
“想買東西就買,別省著?!?
“嗯。”
“還有……”
母親看了她一眼,忽然換了語氣,
“如果不小心迷了路,就站在原地等一會兒,不是非要找條路出來。到人多的地方再找車站就行,不要亂跑?!?
彩花沉默了一秒,然后輕聲笑了笑,“……你說得好像我是個五歲小朋友一樣。”
“你如果真是五歲小朋友,就好了?!敝颈⒉冀頀旎貕︺^,回到餐桌邊坐下。
門口傳來風鈴的又一聲響,屋外的陽光終于大范圍地灑進來,照在廚房木地板上,像新茶泡出的第一道淺金色。
彩花站在門邊,回頭看了一眼母親。
“我走了。”
“去吧。”
.....
從犬山線中途換乘地方公交,彩花抵達豐田市足助町時,才剛過早上九點。
車站建得極小,像一間挪作他用的郵局舊屋。她是唯一下車的乘客,司機和藹地對她點點頭。
站外的風比市區涼爽,帶著山間水氣的味道——不是雨后的泥土腥,而是一種混合了青草、苔蘚和濕木頭的安靜香氣,像一張很薄的水墨畫輕鋪在空氣上。
她順著標志牌的方向步行往香嵐溪。沿路石子嵌道兩旁是低矮的傳統民居,屋頂覆著年久的黑瓦,雨檐下還留著晾衣繩。
早上陽光不烈,只斜斜灑在檐下的藤椅、門口擺的花盆上。偶有一兩位長者站在門口掃落葉,看她走過,微微點頭致意。
香嵐溪真正顯露全貌,是經過一座小橋之后。
水流從山間下來,未受污染,清澈見底。淺處的石頭青中泛灰,水草隨波微微擺動。
河岸兩側是排列成行的楓樹與槭樹,如今不是紅葉時節,葉子是濃郁的青綠,遮天蔽日,把溪谷包裹得仿佛一個幽靜的綠色回廊。
她站在橋中央往下看,溪水在腳下不緊不慢地流著,有幾塊大石半沉在水里,邊緣聚著一層層微小的水泡。
幾只水鳥站在水中不遠處,細長的腿幾乎透明,眼睛像小石子般嵌在側面,沉靜得仿佛早已成為這里的一部分。
彩花順著河邊慢慢走。河岸鋪著經過整修的石階,但依舊保持著自然的線條,沒有削平的人工痕跡。她沒帶耳機,也沒拿出手機,只是專心地聽著腳下的聲音——鞋底踩在砂礫上“喀啦”輕響,再被四周蟲鳴、風聲、樹葉摩擦聲淹沒。世界仿佛正透過一種非常低的頻率與她對話,語調柔和,語氣溫婉,不急不躁。
她揀了塊干燥的大石頭坐下。旁邊便是溪水,近得只要手往下一伸便能觸到。
她沒有立刻動。
只是將包放在腳邊,閉上眼,先坐著。陽光從頭頂稀稀落落地漏下來,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光影斑駁,落在她的衣襟與膝上,像漫天碎片緩慢降落。
風一陣一陣地吹來。不是山頂的寒風,而是貼著水面緩緩流動的低風,有些微涼,但吹在臉上、發梢,像是某種溫柔的撫摸。
她睜開眼,望著溪水深處。
一條小魚從石縫間游過,尾巴靈巧地擺動,幾近透明。她看著它一會兒,忽然覺得那畫面很像記憶——清澈、模糊、不肯被留住,也無需被抓住。
她并不想拍照,也不覺得必須留下一些什么。
她知道有些風景,是不能被記錄的。
只能在身體里停留一段,然后慢慢被時間帶走。就像寺中師父說過的:“真正的寧靜,并非停止一切聲音,而是內心不再抗拒它們的存在?!?
她坐了很久,期間幾位游客路過,也有學生模樣的攝影愛好者帶著腳架從另一邊走過。有人在拍樹,也有人在拍水,但沒有人打擾她。
她看著他們慢慢走遠,再低頭看自己裙擺,沾了一小塊灰塵。
她撣了一下,不急不慢。
背包里帶著的水已經溫了,她喝了一口,回味淡而不失清爽。
太陽漸漸升高,楓樹的影子朝她腳邊縮去,照在石頭上的光愈發清晰,能看見薄薄一層水汽從石面蒸發,像是氣息,又像一種看不見的流動。
她忽然想起在總持寺最常走的小徑。那里也有水,也有石階,也有風。但不一樣。
——那里的靜,是一種“空”的靜。而這里,是“滿”的靜。
帶著生命的微響、樹葉的低語、溪流的脈搏。
彩花不由得伸出手,手指點進水里。
涼意迅速包裹住指尖,沿著骨節一路往上傳。她沒有收回,只是輕輕晃了晃,讓水波一圈圈蕩開,再撞上巖石,散入碎光。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不是在旅行,也不是在看風景。
她只是在“在場”。
而這世界,也承認了她的在場。
當她站起身,背起背包準備離開時,身后的石頭還留有她坐過的溫度。水流依舊,鳥還未飛走,風依舊從上游一寸寸吹來。
她沒有回頭,只順著石徑繼續往前走。
走向下一個光影交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