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郡，鷹揚府內。

羅士信、徐瘦虎等一眾傷兵正各自包扎著傷口。

“將軍，吳大夫到了。”齊巖雙手抱拳，身姿端正，一臉恭敬地說道。

吳大夫是燕郡城中最好的大夫。

陳辯微微點頭，眉頭緊蹙地看著昏迷在榻上的侯君集，隨后主動側身，將位置讓給吳大夫。

吳大夫對著陳辯拱了拱手示意，便立刻著手檢查侯君集的身體狀況。

只見吳大夫先是伸出手指，搭上侯君集的脈搏，細細感受脈象，接著又仔細查看傷口，期間還不時發出“嘖嘖”的驚奇聲。

張亮見此情景，頓時心急如焚，神色滿是忐忑地問道：“大夫，我這兄弟不會有事吧？”

齊巖見狀，輕輕咳嗽一聲，出聲提醒道：“小兄弟莫要著急，吳大夫看病一直都是這般習慣。”

張亮的臉色瞬間尷尬起來，嘴巴下意識地閉上，默默走到了一旁。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吳大夫方才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藥，開始專注地為侯君集上藥。

待一切處理妥當后，吳大夫又不緊不慢地將藥箱收拾好。

“將軍，稍后煩請派幾位兵士隨我回醫館取藥。按照這方子服用幾日，再安心靜養一陣子，這位公子便可恢復如初。”吳大夫微微躬身，恭敬地對陳辯說道。

“老頭，你可真是把我嚇得不輕。”張亮聽聞吳大夫所言，一直懸著的心頓時放松下來，忍不住抱怨道，“剛剛還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吳大夫聞言，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輕輕擺了擺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解釋道：“非是老夫故意嚇唬你這娃娃。只是這位少年的經脈相較于常人更為粗壯有力，身體的柔韌性也遠超常人，老夫一時有感而發罷了。”

張亮聽了吳大夫這番話，先是聳了聳肩膀，接著眼珠子向上翻動，帶著一絲不屑的眼神看向侯君集，語氣中透著些許嘲笑，說道：“這么厲害，還不是被箭射中了。要不是我，你小子早就沒了性命。”

“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交上你這么個朋友。”張亮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顯然對于侯君集之前坑騙他的事情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陳辯看著張亮那副傲嬌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這小子嘴上雖然在罵，但仔細看去，他眼中卻隱隱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寵溺勁兒，也是頗有意思。

“固之，你去送送吳大夫，順便安排些兵士隨他去拿藥。”陳辯轉過頭，對著一旁的齊巖說道。

齊巖聞言，立刻點了點頭，隨后對著吳大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二人就這樣并肩走了出去。

“在下陳辯，還未曾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陳辯面帶微笑，目光溫和地看著張亮說道。

“小的姓張，名亮。”張亮趕忙恭敬地回身，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張亮？

陳辯聽到這個名字，眉頭微微一蹙，開始上下仔細打量起張亮來。

陳辯眉頭微皺，上下打量起張亮來。

眼前的少年與侯君集的年歲相近，外表看起來敦厚老實，看起來普普通通，只是農戶人家的孩子一般。

他記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人就有一人叫張亮。

只是這名字太過普通，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名。

不過要是按著歷史上，張亮和侯君集二人還真就是好友，只不過相愛相殺，甚至互相檢舉過對方，兩個人的下場都不算太好。

“怎么了？陳將軍？”張亮見陳辯突然發起愣來，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辯微微一笑，將那些紛雜的思緒統統甩到身后。

他清楚，人的命運本就充滿變數，并非一成不變。

眼前二人未來的命運，按如今看來，都還不一定呢。

“沒事。”陳辯輕輕擺了擺手。

“只是方才心中好奇，你二人為何會出現在高句麗營中？”陳辯一臉疑惑，目光帶著探尋望向張亮。

張亮一聽陳辯問起此事，頓時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一年多以前，我與這小子結識。”張亮斜眼瞥了瞥仍昏迷在榻上的侯君集，接著說道，“那時，河南遭了大災，我家中本就沒多少田畝，日子過得緊巴，連頓飽飯都難得吃上。”

“君集見我有難處，便將身上的錢財全給了我。”張亮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感激。

“這才讓我母親臨終前，吃上一頓飽飯。”說到此處，張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流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哀傷。

“此后，我二人饑一頓飽一頓，結伴同行數月，才輾轉投靠到我親戚家中。”張亮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后來君集便一路北上，自那之后，我就沒了他的消息。”

“上個月，他突然找到我，說要帶我前往燕郡，投奔一位將軍。”張亮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陳辯身上，“想來，這位將軍便是您了。”

陳辯微微點頭，示意張亮接著往下講。

“原本我們都已經到了燕郡了。”張亮又看了一眼侯君集，滿臉無語地說道，“可這小子，非要說什么就這么簡簡單單來投靠將軍，實在沒面子。”

“他覺得必須得干一番大事，好讓您對我們刮目相看才行。”張亮說著，忍不住對著侯君集翻了個白眼，眼神中滿是無奈。

“正巧碰上高句麗要來攻打燕郡，我倆便先行一步，在高句麗人尚未全部建成營寨之時，偷偷混了進去。”張亮有條不紊地敘述著。

“可那高句麗營中巡防極為嚴密，根本找不到絲毫可乘之機。”張亮微微皺眉，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整整十天，我倆每日都東躲西藏，別說找機會了，就連吃飯睡覺都不得安穩。”

兩個人潛藏在兩萬多人的高句麗營中。

張亮覺得，這世上也只有侯君集這種鬼才才能想得到了。

“這小子，自己輕功厲害得很，卻把我給害慘了。”張亮一想到在高句麗營中的種種遭遇，就又忍不住對著侯君集翻了個白眼。

“好幾次，我都差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