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中,崔民令的頭顱如斷線木偶般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無首的尸身也只是搖晃了兩下,便直直地栽倒在地,直濺起一蓬血霧。
死一般的寂靜,連風聲都有些凝滯了。
“你……你竟敢弒殺郡守!”一個顫抖到極致的聲音直接劃破夜空。
陳辯的指節按在刀柄上,攥得愈發緊了起來。
忽的,他手臂一振,長刀一斜,在月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
馬蹄聲驟起,方才出聲的人還沒有未來得及后退,便覺脖頸一涼。
又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陳辯!擅殺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另一人面色慘白如紙,腳步踉蹌著拼命后退,臉上滿是驚恐與扭曲。
陳辯嘴角緩緩扯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自踏入燕郡那刻起,他就已經是死罪了。
況且……
他也沒打算讓這里的人活著。
“一個不留!”陳辯的聲音如冰錐刺破夜空。
陳辯話音剛落。
徐瘦虎的手中的大刀便已經當先劈開一名郡兵的皮甲。
羅士信的精鐵棒也已經呼了上去。
其余人等也是沒有任何猶豫,舉起武器就沖殺了過去。
車隊中人,大多都是些文士,只有一部分家丁仆役和郡兵,哪里會是他們的對手。
只眨眼的功夫。
三十幾人瞬間就沒了大半。
剩下的十幾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如驚弓之鳥般四散開來,慌不擇路地倉皇逃命。
根本升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陳辯勒馬而立,冷眼看著滿地尸骸和逃開的人。
徐瘦虎哈哈一笑地騎馬回來,剛一立住,他便甩了甩刀上的血,“剛剛有個小子,爬在田里,以為我沒看見,還想搶我的馬,直接被我斬了。”
其余人等也是陸陸續續回來,向陳辯稟報情況。
“士信呢?”陳辯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奇怪,開口問道。
“我看他剛剛好像在追一個人,應該快回來了吧?”徐瘦虎趕忙解釋道。
“士信這小子手一向快,也不知道今日為啥這么慢。”徐瘦虎摩挲著下巴,像是在努力回憶一般,繼續說道,“好像是被追的那人一直喊著什么來著,我也聽不真切。”
“誒,士信回來了!”徐瘦虎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從黑暗中疾馳而來的羅士信,大聲喊道。
陳辯抬眼看去,只見羅士信的戰馬上還掛著一人。
那人軟綿綿地垂著,生死不知。
“陳大哥。”羅士信指了指掛在戰馬上的人道,“這家伙一直說什么誤會,誤會,他認得你,是自己人,我便將他帶回來了。”
陳辯面色一沉,翻身跳下馬來,大步走到戰馬旁,伸手一把扯過那昏死之人的臉,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如炬,開始仔細辨認起來。
這一看,陳辯頓時心中一凜,這人分明就是前幾日與自己撞了個滿懷的那個百姓。
“大哥可識得他?”羅士信滿臉疑惑地問道。
陳辯輕輕點了點頭,“將他一并帶回去吧。”
陳辯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將崔民令這廝要逃的消息告訴他的。
“哥,那這些東西?”徐瘦虎搓著手,盯著眼前那幾輛沉甸甸的馬車。
他早想看看這崔民令帶的都是些什么了。
陳辯微微斜眼瞥了一下馬車,神色平淡,語氣卻不容置疑,“打開看看,有用的,直接拉回去。”
徐瘦虎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臉上洋溢著迫不及待的神情,一個利落的翻身便下了馬,腳下生風,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最前頭那輛馬車前,迫不及待地掄起大刀。
只聽“鏘!”的一聲,鎖鏈應聲而斷。
瘦虎一把掀開箱蓋。
剎那間,珠光寶氣映得他瞇起了眼。
“嘶——”四周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滿箱的金錠銀錠,珠寶玉器堆得幾乎溢出來。
瘦虎的目光在箱子里搜尋著,很快落在了箱子最中央的一個精致小盒上。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開小盒。
一尊通體鎏金的佛像端坐其中,佛面含笑,寶相莊嚴,一看就是極難得的寶物。
徐瘦虎的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只感覺嗓子發干:“哥,這……”
陳辯也是驚呆了,沒想到崔民令竟如此深藏不露。
他也是走到一輛馬車前,劈開箱子的鎖鏈,直接打開來。
又是一陣寶光閃過,不出所料,又是滿滿一箱的財貨。
饒是一向沉穩的陳辯,此刻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強壓下內心的震撼。
他不敢想象,這崔民令是貪了多少。
難怪燕郡民生如此凋敝,從七八萬人口的大城變成如今兩三萬人口的小城,看來其中并不只是高句麗的問題。
甚至是高句麗的襲擾,掩蓋了崔民令的問題。
“不用開了,全部拉回營里。”陳辯稍作停頓,目光掃過其余十幾騎人,“回營后,每人賞一錠大金。”
“今夜之事,萬不可走漏半點風聲。”陳辯嚴肅道。
他并沒有警告這些人,畢竟今夜隨他出城的這些人,全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是!”眾人皆是神色激動道。
陳辯壓住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緩緩收刀入鞘,聲音低沉道:“回城。”
馬蹄聲再起,黑壓壓的人馬無聲地朝著燕郡城池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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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陳辯揉了揉布滿血絲的雙眼,強忍著困意,伸了伸懶腰,緩緩走出營帳。
“將軍,營門口有一群人一早就站著,說是要見您。”一名士兵神色匆匆,腳步急切地朝著陳辯走來。
“哦?”陳辯晃了晃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隨我去見。”
……
陳辯剛到營門口,就見數百個人站在大營門口。
陣仗屬實不小。
陳辯眉頭微皺,有些奇怪地看著眼前這些普通百姓打扮的人。
就在這時,只見人群忽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緊接著,一個身材圓滾滾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每走一步,臉上的肥肉都跟著輕輕顫動。
“承言兄。”男人拱了拱手,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