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幾人圍坐在篝火旁。
陳辯看著噼啪的火焰，喉中不禁咽了咽口水。
“竇兄，這兔腿可好了？”陳辯舔了舔嘴唇，臉上帶著些許饞意，
竇建德微微一笑，手中轉動著烤架上的兔子，“陳兄莫急，這兔子還需外焦里嫩才好吃些。”
“明日，你我二人就要分道揚鑣了，還真是讓人有些感慨啊。”竇建德微微嘆了口氣，有些不舍道。
幾日下來，他已經將陳辯當做了至交好友。
“不若，竇兄可到我……”陳辯話還未說完，就看到一個人影在黑暗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大哥，曹旦來了。”那人氣喘吁吁地稟報道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渾身狼狽，衣裳破爛，光腳上都是血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向竇建德來。
“妹夫。”剛見到竇建德，曹旦便是“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臉上滿是悲戚之色，帶著哭腔喊道。
“哥？這是怎么了？”竇建德見到曹旦如此作態，頓時一驚，趕忙站起來去扶他。
“妹夫。”曹旦哽咽了兩下，哭道，“是哥，沒用。”
竇建德聽到曹旦這般言語，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眉頭緊皺，“且將事情說來。”
曹旦平復了下心情，吸了一口氣，抓著竇建德的手道，“你我竇曹兩門盡皆被那郡守誅了，只我一人逃了出來。”
竇建德聽到這話，如遭晴天霹靂，瞬間暴起，雙手狠狠抓住了曹旦的領子，雙眼瞪得滾圓，“你說什么？你說什么？”
“是哥，沒用……沒能救出……”曹旦哽咽道。
竇建德松開了曹旦的衣領，向后踉蹌了兩步，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眼睛不由地一閉，身子都軟了下來。
他坐在地上搖了搖腦子，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那郡守怎么這般做？”孫安祖聽著曹旦的話，也是不由地皺眉問道。
曹旦抽泣了兩聲，回道：“那高士達在清河起義，素聞建德的名聲，對我等鄉里秋毫不犯，郡守拿不住高仕達，知曉了此事，就誣陷建德勾結盜匪，拿了我等親眷，全殺了啊！”
說到這里，曹旦更是痛苦起來，他恨不得自己也死了。
曹竇兩家一百多口人，如今便只剩下了他和竇建德。
他原想去救人，可他也自身難保，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元子才兩歲啊！”曹旦趴在地上，不斷錘著地，聲音沙啞，竟是哭不出了。
竇建德閉著眼睛，深吸著氣，竇元是他大哥的兒子，他最是喜愛，沒想到竟也遭了毒手。
“是我這做哥的沒用，沒能護得了妹子，沒能護得了咱們兩家人。”曹旦搖了搖頭，喃喃道。
說著，他突然抽出身旁一人腰間的刀，就要往脖子去。
竇建德見曹旦要自殺，右手直接抓住了刀。
頓時，鮮血從他的右手上流出。
“哥，這不是你的錯。”竇建德的頭微微搖著。
曹旦松開了那柄刀，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當日我看著阿爹阿娘，一百余口人，一個個被砍死在街頭，就不想活了，若不是怕建德你不知真相，回了鄉里，被郡守捉了，或是日后不知找何人報仇，哥早就……”
“哥，這不是你的錯。”竇建德強忍著悲痛，安撫道。他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平復下來，可身體卻還是微微顫抖著。
“建德，咱們反了吧！”曹旦抓著竇建德的手道。
“反了吧！”曹旦見竇建德沒有反應，又是繼續道。
“對！咱們反了這狗娘養的朝廷。”孫安祖也是直接叫嚷道。
孫安祖話音剛落，就有不少人開始附和起來。
“鏘！”，竇建德手下的兄弟紛紛拔出刀來，大喊起來。
“反了！”
“反了！”
“反了！”
……
陳辯看到這副情形就知道事情不妙，他當即給徐瘦虎使了個眼色。
瘦虎當即會意，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刀上，身子也是向竇建德輕挪了兩步。
果然，下一秒，孫安祖的刀直接架在了陳辯的脖子上，刀刃直貼著皮膚。
孫安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狠厲，“陳將軍，你可不能怪我了。”
“唰！”瘦虎的腰刀也是瞬間出鞘，刀光一閃，直接架在了還在恍惚中的竇建德的脖子上。
瘦虎瞪大眼睛，大聲警告道：“放開我哥，否則！”
頓時間，場上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原本在稍遠地方休息的羅士信見到這情景，也是直接拔出了精鐵棍。
他身邊的竇建德手下一個個也都是抽出刀來。
陳辯冷冷地看著孫安祖，對著瘦虎道，“瘦虎莫要放肆，放了竇兄。”
“士信，莫要動手！”他轉頭對著正要動手的羅士信道。
若是真叫羅士信動了手，今日怕是真的就死結了。
說完，他便用手輕輕撥開那孫安祖靠在脖頸處的刀。
“安祖，放了陳兄。”竇建德也是回過神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愧疚，趕忙說道。
其實還未等孫安祖放下刀來，那刀就已經被陳辯推開了。
不是孫安祖不夠狠，而是陳辯那股子從容不迫的氣勢確實有些將他唬住了。
“陳兄，你剛剛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非是我竇建德有意要反那朝廷，實在是這郡守欺人太甚，這仇，我竇建德若是不能報，我枉為人！”竇建德推開了陳辯身旁的孫安祖，長吁一口氣道。
陳辯拱了拱手，“竇兄的苦衷，我一清二楚，是非對錯，我陳辯分得清。”
“今日竇兄要反，我陳辯絕不會攔著，也絕不會告訴其他人。”陳辯鄭重地承諾道。
“姓陳的，你空口白牙，我等為何要信你？”孫安祖當即辯駁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懷疑。
竇建德卻是直接打斷了孫安祖，他伸出手攔在孫安祖身前，目光堅定地說道：“陳兄的為人，我信得過。”
他走到眾人中間，喉間翻滾著濃重的血腥味，心中的仇恨如烈火般燃燒。
竇建德望著眾人，猛地抽出佩刀，深吸一口氣。
“反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