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鎖白鷺第七章劍蠱初現
卯時三刻,林楓的指尖在石盆里突然凍成青紫色。
他正在給蘇婉兒換敷傷口的冰魄,盆中雪水卻在接觸逆鱗印記的瞬間沸騰,冰晶炸開時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每顆碎冰都映出他左眼虹膜正在崩裂的畫面——黑色瞳孔像被逆鱗紋路撐開,金芒從瞳孔深處滲出,在眼白上織出幼龍形狀的血絲。
“咳...!“
劇烈的頭痛襲來,林楓撞翻石盆,雪水潑在地上竟凝結成劍形冰棱。蘇婉兒的冰晶印記突然亮起,她在昏迷中發出幼龍般的低吟,左腕傷口處的逆鱗紋路與林楓手背的印記產生共鳴,兩道金藍交織的光帶如活物般游動,在柴房梁木上刻出初代劍魔的虛影。
“逆鱗劍種...終于現世了。“
虛影的聲音像萬劍齊鳴,劍魔身披半龍半人的鱗甲,背后十二對逆鱗劍翼正劃破時空,每片劍翼上都刻著不同的劍訣,卻在劍尖處統一指向林楓心口的鑰匙印記。更駭人的是,劍魔的瞳孔里倒映著劍冢地脈的全貌,青銅棺群在裂縫深處浮動,每具棺蓋上都刻著林楓的生辰八字。
鑰匙突然從懷中飛出,逆鱗紋路在虛空中拼出完整的星圖。林楓看見自己的右手正在角質化,皮膚下透出鱗片狀的金芒,而在他脊柱后方,隱約浮現出與劍魔相同的劍翼輪廓,每根羽毛都是由他這些年受過的劍傷組成——從除夕被鬼面人劃傷的肩頸,到昨夜被幽冥火灼傷的小臂。
“劍蠱入魂者,男以骨為鞘,女以血為引。“
劍魔虛影的指尖點向蘇婉兒,她的冰魄突然離體,在半空凝成微型冰棺,棺中竟躺著林楓的幼年虛影,心口處插著半片逆鱗斷劍。與此同時,林楓感覺有東西在啃噬他的尾椎骨,劇痛中低頭,看見自己的左腳踝正在鱗片化,逆鱗紋路順著靜脈爬向心臟,每片鱗片都嵌著他父親的金血。
柴房的木門轟然炸裂。
啞伯的牛車停在風雪中,車板上的青銅棺蓋大開,棺內躺著具與林楓容貌相同的骸骨,手腕內側刻著“昭陽二十八代“。老人掀開竹笠,后頸處的逆鱗印記已蔓延至整片脊背,形成完整的劍蠱圖騰,與林楓正在暴走的血脈產生共振。
“撐開你的劍鞘!“啞伯甩出青銅劍,劍身上“寧負蒼生“四字在風雪中燃燒,“劍蠱不是詛咒,是歷代劍主用骨血養的逆鱗!“
林楓突然福至心靈,將鑰匙按在眉心。逆鱗金芒化作實質長劍,劍尖處竟凝結著母親的銀鈴碎音、父親的金血劍意、還有蘇婉兒冰晶中的玄霜宗秘典。他看見劍冢方向的不周劍正在崩裂,劍刃碎片化作萬千小劍,每把都刻著逆鱗宿主的名字,而排在首位的,正是他從未見過的祖父——昭陽十七代劍主。
蘇婉兒的冰棺突然破碎。
她在碎冰中睜眼,左半身覆蓋著冰晶龍鱗,右手指尖凝結的冰刃卻映出林楓此刻的模樣:妖瞳完全金化,額間逆鱗凸起如骨劍,背后十二對劍翼正在吸收劍冢的劍意,每片羽毛都在滴落金血,將雪地染成劍形圖案。
“阿楓!“
蘇婉兒的呼喊驚醒了林楓。他發現自己的右手已完全龍化,鱗片縫隙間嵌著的竟是黑鱗衛的寒鐵玄鱗,而在掌心,鑰匙與逆鱗劍合二為一,形成半柄刻著星圖的斷劍。更令他心驚的是,劍冢碑林的所有墓碑都在震動,每座劍主雕像的眼睛都轉向他,仿佛在見證逆鱗劍種的真正覺醒。
“看你的腳下。“啞伯指向雪地。
林楓的腳印里滲出金血,每滴血都在融化積雪,顯露出地下埋著的劍銹密文:“劍蠱共生者,需以至親血祭開鞘,凌縈以圣女血,重光以劍主骨,方得完劍。“密文周圍環繞著三十七具骸骨,正是他在劍冢暗格見過的逆鱗宿主,他們的手骨都指向蘇婉兒的方向。
蘇婉兒突然踉蹌著撲來,冰晶印記與林楓的逆鱗相觸的瞬間,整座劍冢地脈發出龍吟。林楓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在光華中閃過:
母親在玄霜宗冰殿割開手腕,將血滴入刻著林楓生辰八字的青銅碗,碗中倒映著蘇婉兒的襁褓;父親在斬龍臺將指骨嵌入劍冢地脈,地脈裂縫中浮現出蘇婉兒的冰棺,棺蓋內側刻著“劍引蘇婉兒,血祭逆鱗開“;而啞伯,竟在三十年前就將自己的逆鱗劍種轉入青銅棺,為的就是等待林楓這代宿主的覺醒。
“劍蠱初現,必見血光。“劍魔虛影漸漸消散,最后一句話刻在不周劍刃上,“記住,你的劍鞘,是蘇婉兒的冰魄。“
話音未落,林楓的劍翼突然收攏,逆鱗紋路如潮水般退去,只在右手背留下半片完整的逆鱗,鱗片中央嵌著蘇婉兒冰晶的碎片。他癱倒在雪地里,看見蘇婉兒正在用冰晶為他縫合龍化的傷口,每針都帶著玄霜宗的咒文,而她的左眼角,淚狀冰晶此刻變成了劍形。
“啞伯,你早就知道...“林楓抓住老人的袖口,發現他的手腕內側刻著與青銅棺相同的星圖,“我和婉兒,是被選中的劍種與劍引?“
啞伯點頭,從牛車底掏出本燒焦的典籍,封面殘頁上寫著:“逆鱗劍種需雙生宿主,男承劍骨,女載劍血,二者共生方能打開幽冥界裂縫。“他指向蘇婉兒正在愈合的傷口,那里現在躺著片逆鱗,與林楓的如出一轍,“當年你娘用自己的血換了她的命,就是為了給你留個活的劍鞘。“
雪停了,劍冢碑林的金血紋路開始收縮,最終在中央主碑前形成個劍形光門。林楓看見光門內浮現出玄霜宗的冰殿,母親的銀鈴掛在冰柱上,鈴舌處凝結的血珠正在寫著“申時三刻“——正是他的生辰。
蘇婉兒突然指著光門驚呼:“看!冰棺里的人動了!“
光門內,玄霜宗的冰棺群正在融化,每具棺中都躺著與蘇婉兒容貌相同的女子,她們的腹部都有逆鱗狀的疤痕,而在中央最大的冰棺里,躺著的正是母親凌縈,她的左手腕纏著逆鱗布條,心口處嵌著的,正是林楓手中的斷劍。
“那是...玄霜宗的圣女劍陣。“啞伯的聲音罕見地顫抖,“每代圣女都是劍引的容器,而你娘,是唯一成功將劍引種入活人的圣女。“他望向林楓手背上的逆鱗,“現在你明白了吧?你和婉兒的血,早在娘胎里就被連成了劍。“
林楓低頭看著蘇婉兒,她正用糖紙折著千紙鶴,鶴翼上的冰晶映著劍冢的金光,像極了母親當年在灶間折的那只。他突然想起劍魔虛影說的“劍鞘“,終于明白,所謂逆鱗劍種,從來不是單槍匹馬的殺戮之劍,而是需要有人用冰魄、用體溫、用記憶來守護的——
共生之劍。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劍冢碑林,林楓發現自己的逆鱗印記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霜半劍的形態,而蘇婉兒的冰晶印記,則是半劍半鱗。他們的影子交疊在雪地上,竟拼成了完整的逆鱗劍形,就像母親在糖紙上折的千紙鶴,終于在風雪中,展開了完整的翅膀。
至于前方等待的,是玄霜宗的冰棺秘典,還是黑鱗衛的幽冥火陣,林楓知道,只要蘇婉兒手中的糖紙還在,只要她左眼角的冰晶還亮著,這柄逆著光生長的劍,就永遠不會孤獨。
因為,劍鞘里,住著他的糖紙鶴。
劍刃上,刻著他的霜與血。
而劍蠱初現的這一刻,才是真正的,逆鱗劍種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