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都觀,藍道行
- 趨吉避兇,從嬰兒皇子開始
- 碎碎碎碎星
- 2010字
- 2025-04-21 20:00:00
寅時的更聲剛敲過第一響,沈煉便抱著襁褓閃出房門。
晨霧如紗,將他的身影裹得朦朧。
與先前潛行時不同,行至城門暗哨處,他飛魚服的衣角掃過青磚,發出“沙”的一聲輕響。
藏在陰影中的幾個暗樁頓時繃緊了身子。
沈煉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抱著襁褓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讓那團錦緞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扎眼。
他甚至在轉角處停頓了一息,確保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懷中之物。
這一切自然都是沈煉的刻意為之。
他相信要不了兩個時辰,這消息就會順著宮墻內的暗渠,流進萬貴妃的耳中——沈百戶寅夜出城,懷里還抱著個來路不明的包袱。
晨霧漸濃,將沈煉的背影吞沒。
他特意選了條繞遠的路,在泥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直到確認將身后的尾巴完全甩掉,才施展身法向著青云山方向縱身而去。
到此,“假死脫身”的這場大戲便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
...
青云山巔,玄都觀。
寅時的山嵐還未散盡,沈煉的身影如一片墨色竹葉飄然落入后院。
他足尖輕點青石板的瞬間,覆著薄霜的苔蘚紋絲未動,連最敏感的晨露都未驚落半滴。
檐角銅鈴在風中輕顫,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沈煉貼著朱漆斑駁的廊柱滑入陰影,懷中襁褓紋絲未動。
他耳尖微動,捕捉到三丈外丹房里藍道行特有的吐納節奏——那老道果然在練晨課。
“無量天尊——”
正當他準備向著丹房方向行進,一聲道號突然在耳畔炸響。
沈煉后頸寒毛根根倒豎,腰間長刀瞬間已出鞘三寸。
他猛然回首,卻見一位白須老道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后三步之處。
老道鶴發童顏,雪白拂塵搭在左臂。
晨光為他鍍上一層銀輝,連皺紋都似道符上的金絲。
最駭人的是那雙眼睛:
看似渾濁如老翁,瞳孔深處卻閃爍著劍鋒般的冷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來者不是觀主藍道行又會是誰?
沈煉的瞳孔猛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以他開脈境巔峰的修為,方圓十丈內便是落葉沾地都逃不過感知,此刻竟完全沒察覺到這老道是何時近身的!
“原來是沈大人。”
老道手中拂塵輕揚,雪白麈尾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流云般的弧線。
他長須隨風微動,皺紋里嵌著的笑意忽深忽淺,像是藏著無數未言之語。
“大人寅夜來訪,想必不是來陪老道看這青云日出吧?“
山風驟緊,卷起幾片枯葉在二人之間盤旋。
沈煉喉結滾動,將翻涌的氣血壓入丹田。
他緩緩吐出一口白氣,山間凜冽的寒意順著經脈游走,讓他握刀的手穩了幾分。
“實不相瞞,沈某深夜至此,實則是有事求于道長。”
話音落下,沈煉單膝跪地,玄色飛魚服“唰”地在青磚上鋪開,宛如潑墨。
他懷中襁褓微微一動,露出嬰兒半邊臉龐,恰被一縷破曉的晨光照亮。
老道的目光倏地凝住。
拂塵無風自動,麈尾根根直立。
他盯著嬰兒眉間若隱若現的朱砂痣,渾濁的眼底突然泛起異樣的神采。
片刻后,道人扶掌輕輕一笑,對著沈煉緩緩開口道:
“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大人不妨隨老道至丹房一敘。”
沈煉懷抱嬰兒隨藍道行步入丹房,屋內紫煙繚繞,丹爐中炭火明滅,映得四壁藥柜上的青瓷瓶泛著幽光。
兩人在蒲團上相對而坐,沈煉將襁褓置于膝上,自后宮驚變至詐死脫身,一五一十道來。
既然決意托付,便連嬰兒擇選瓷瓶的異事也未隱瞞。
話音落時,丹房內靜得只剩爐火嗶剝之聲。
藍道行枯枝般的手指捻著長須,眉間皺紋深了幾分:
“沈大人的意思是,這襁褓嬰孩不僅能辨人言,而且甚至有了自己的決斷能力?!”
“剛剛所說句句屬實!”
沈煉沉聲應道,
“若非親眼所見,在下也不敢相信。”
老道聞言忽然探身,拂塵柄輕挑襁褓一角。
嬰兒恰在此時睜眼,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視老道,眼神中竟閃過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清明。
藍道行指尖一顫,袖中突然滑出三枚龜甲,“叮當”落在地上,排成一個奇異的卦象。
“離上坎下...”
他盯著卦象,聲音忽然變得飄忽,
“難怪昨夜紫微星動...”
話音未落,藍道行突然沉默,丹房內的空氣仿若在這一瞬間變得凝固。
香爐青煙筆直上升,在離地三尺處詭異地凝成蓮花形狀。
老道枯瘦的手指掐著子午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沈大人。”
他再開口時,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可知道,這身懷皇室血脈的孩子,背負著多大的因果?”
說話間,他袖中滑出九枚銅錢,落地竟排成九宮飛星之局。
藍道行盯著其中一枚立在邊緣搖搖欲墜的銅錢,聲音沙啞得可怕:
“看見了嗎?這是大乾朝的國運!”
老道突然抓住沈煉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而這孩子——”他另一只手指向嬰兒眉間“就是那個可能讓銅錢傾覆的變數!”
丹爐中的炭火突然爆出“噼啪”巨響,將老道的面容竟映出幾分猙獰神色。
“這些玄機道理,沈某一介武夫不懂。”
沈煉抬眸直視道人,聲音平穩得如同深潭靜水,連眉梢都未動分毫。
他粗糙的掌心輕輕覆在嬰兒額前,擋住了一縷從窗縫透入的晨光。
“我只知道,若道長今日拒了這孩子,那他的命便很難保得住了。”
丹房內突然陷入死寂,連爐火都停止了噼啪聲。
藍道行定定望著沈煉被爐火勾勒出的剛硬輪廓,目光從對方眉骨傷痕移到染血的護腕,忽然輕笑出聲。
“讓老道留下這個孩子也不是不行。”
說話間,他顫悠悠地從蒲團之上起身。
“不過嘛,在此之前,得讓這娃娃接受個小小的測試。”
藍道行看著嬰兒的小臉,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