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青銅蓮座在暗河中泛著冷光，蓮瓣上鐫刻的梵文與電路圖交織成詭異的圖騰。楊凡的納米右臂仍在痙攣，皮膚下游走的光斑像一群被困的螢火蟲，每一次竄動都撕扯著他的神經。沙狐蹲坐在濕滑的鐘乳石上，尾尖的靈珠碎片在水面劃出漣漪，漣漪觸及卵囊時，沉睡的嬰兒們突然集體睜眼——千百雙瞳孔倒映著幽藍菌光，如同星海墜入深淵。

“他們能看見你。”沙狐的電子音帶著雜訊，楚風的意識在電流干擾中時斷時續，“慕容雪把神經網絡…烙在他們的…額葉…”

最近的卵囊突然滲出淡金色黏液，臍帶劇烈抽搐。包裹其中的女嬰抬起腫脹的手掌，指尖按在透明膜上。菌光在她的瞳孔深處匯聚，竟在卵膜表面蝕刻出字跡——是青城派藏書閣密室墻上的《離火心法》殘章，但某些段落被篡改成了微分方程。

楊凡的右臂不受控地抓向卵囊，納米蟲在指尖凝成解剖刀狀。刀刃觸及卵膜的瞬間，整個溶洞的青銅蓮座同時嗡鳴，蓮心射出光束交織成牢籠。沙狐的嚎叫與嬰兒的啼哭混成尖銳的聲浪，暗河突然沸騰，熒光水母炸裂成帶毒的霧靄。

霧中浮現出林清瑤的殘影，她的半張臉爬滿菌絲，另半張卻完好如初：“地虎靈珠在改寫他們的基因鏈…咳咳…楊大哥…把珠光調至坎水位…”

陰影中倏地刺出八條螳螂刀臂！機械老僧的殘軀爬滿再生菌毯，佛珠上的靈珠碎片正將他的血肉轉化為金屬與真菌的共生體。楊凡翻滾避開刀鋒，納米右臂插入暗河淤泥，引爆埋藏的機甲匈奴殘骸——三支銹蝕的弩箭破土而出，箭簇沾染的古代尸毒讓菌毯瞬間枯敗。

女嬰的卵囊在此刻破裂，淡金色黏液裹著她墜入暗河。沙狐飛撲叼住嬰兒襁褓，菌光瞳孔突然投射全息影像：慕容雪站在倒懸的雁塔頂端，腳下是無數臍帶糾纏成的巨樹，每一根臍帶都連接著不同時代的楊凡克隆體。

“這才是因果樹。”嬰兒發出老嫗般沙啞的笑聲，菌光從七竅噴涌，“你不過是年輪里的一圈…”

溶洞穹頂轟然塌陷，墜落的鐘乳石中嵌著半具焦黑的機甲佛陀。楊凡抱住嬰兒躍入暗河漩渦，沙狐的靈珠尾焰燒穿水幕，露出潛藏的地下祭壇——九尊青銅鼎按河圖洛書排列，鼎中沸騰的卻不是藥湯，而是摻雜靈珠碎片的量子流體。

嬰兒突然掙脫襁褓，菌光在她背后凝成光翼。她懸停在祭壇中央，抬手點向楊凡的眉心：“母親想讓你看場好戲。”

鼎中流體沖天而起，化作漫天血雨。每滴血珠都在半空展開成記憶片段：

-五歲的楊凡在實驗室吞下納米蟲膠囊，慕容雪撫摸著他的頭發說“要聽話”；

-黑水沼澤底層的潛艇里，楚風用修羅指骨在艙壁刻下“小心嬰兒”；

-林清瑤的2077年，玻璃艙外游蕩的機甲佛陀額間嵌著地虎靈珠，珠中山河紋路正在崩塌…

嬰兒的指尖忽然刺入楊凡右臂，納米蟲順著菌絲回流。他看見自己的基因鏈在虛空中展開，某段螺旋結構竟與青銅蓮座的梵文完全契合。沙狐在此時暴起撕咬女嬰，楚風的咆哮震得鼎鳴不止：“她是神經網絡的中樞！毀掉…”

祭壇地面裂開深淵，機械根須如巨蟒破土。楊凡在纏斗中扯下女嬰的菌光羽翼，斷裂處噴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數據流。那些閃爍的代碼在空中拼出倒計時——**1998天23時59分**——每個數字都在燃燒。

暗河彼端忽然響起駝鈴，銅錢商隊的飛梭刺破水幕。領隊的饕餮面罩下傳出變調的笑聲：“該收網了，007號實驗體。”

女嬰殘破的軀體突然坍縮成黑洞，將半數飛梭吸入量子漩渦。沙狐叼著楊凡的衣領躍入鼎中，楚風的電子音被流體淹沒前，最后半句是：“去歸墟…找雪獒的…”

青銅鼎蓋轟然閉合，鼎內的時間像被嚼碎的甘蔗般扭曲。楊凡抱著逐漸石化的沙狐，看見自己的納米右臂正在菌光中結晶——每一粒晶體內，都困著個尖叫的嬰兒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