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懸在第九窟的穹頂之下，千縷熒藍藤蔓從巖縫垂落，如蛛網般纏繞著棺體。寒氣在棺蓋上凝成霜花，每一片冰晶里都封著粒微縮的星圖，楊凡湊近時，那些星子竟在冰花中緩緩旋轉，勾出北斗七星的軌跡。棺中人的面容被薄霧遮掩，唯有捧在胸前的靈珠泛著土黃色幽光——地虎靈珠表面浮凸的山河紋路間，隱約能見細小如蟻的機甲殘骸在移動，仿佛珠中自成一方戰場。

沙狐的尾巴掃過地面，磷火順著石磚縫燎開一道蜿蜒的火線。火光舔上巖壁的瞬間，壁畫中沉睡的墨色麒麟忽然睜眼，石瞳里滾出粘稠的黑油，落地化作千百只指甲蓋大的機關甲蟲。蟲群振翅的嗡鳴聲裹著腐鐵味，繞著冰棺盤旋成漩渦，鱗翅上抖落的金粉在空中拼出一行梵文：“破棺者，承業障”。

楊凡的納米右臂不受控地抬起，指尖觸到棺蓋的剎那，冰霜順著金屬紋路攀爬。沙狐突然暴起咬住他的褲腳向后拖拽，地磚下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冰棺底部裂開方孔，一具青銅人偶破土而出，它的頭顱是倒置的蓮花座，花瓣間嵌著七顆眼球狀的玉髓，每一顆瞳孔都映著不同時代的楊凡：青城派藏書閣中蜷縮的雜役、黑水沼澤里血肉模糊的戰士、2077年玻璃艙內漂浮的實驗體……

“因果秤。”人偶的腹腔發出齒輪摩擦的嗓音，雙臂平舉如天平，左掌托著團跳動的血肉，右掌浮著塊銹蝕的懷表，“選一個。”

血肉團突然裂開縫隙，露出林清瑤半張完好的臉，她的睫毛上凝著冰碴，聲音細若游絲：“楊大哥…別信…”話音未落，懷表蓋子自動彈開，楚風的全息影像在表盤上方抽搐：“殺了我！趁慕容雪的神經網絡還沒完全…”

沙狐忽然躍上青銅人偶的肩頭，尾尖靈珠碎片狠狠刺入玉髓眼球。被擊中的那顆眼珠爆出漿液，在空中凝成慕容雪的虛影。她伸手撫過人偶的天靈蓋，麒麟甲蟲群突然調轉方向撲向楊凡，口器中噴出的酸液將地面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冰棺在此刻迸發裂響，周芷若克隆體的手指猛然抽搐，地虎靈珠滾落棺沿。珠體觸地的瞬間，整個洞窟的地磚如波浪翻涌，巖層深處傳來巨獸蘇醒般的轟鳴。沙狐的悲鳴與楚風的電子音混雜成刺耳的浪潮：“地脈要塌了！取珠！”

楊凡撲向靈珠時，青銅人偶的左臂血肉團突然增殖，菌絲纏住他的腳踝。林清瑤的臉在血肉中浮沉，右眼淌下熒藍的淚：“珠中有慕容雪的…”

地虎靈珠突然浮空，珠中山河紋路暴漲成虛影。潼關的城墻在洞窟中拔地而起，機甲匈奴的箭雨擦著楊凡耳畔掠過，他看見另一個自己身披殘破的黑犀鎧甲，在城頭點燃狼煙。箭矢穿透虛影的剎那，真實的劇痛從右肩炸開——麒麟甲蟲已啃穿納米護甲，正在撕扯他的血肉。

冰棺中的周芷若克隆體突然坐起，瞳孔是渾濁的琥珀色。她握住地虎靈珠的右手青筋暴起，山河虛影中沖出匹機甲戰馬，鐵蹄踏碎蟲群。沙狐趁機咬斷菌絲，拖著楊凡滾進巖縫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漂浮著熒光水母狀的機械生物，它們的觸須纏住楊凡的傷口，分泌出帶著檀香味的粘液。

暗河盡頭是處溶洞，鐘乳石間掛滿蠶繭般的透明卵囊。每個卵囊里都蜷縮著流民嬰兒，臍帶連接著頂部的青銅蓮座。沙狐抖落皮毛上的水珠，爪尖在石壁劃出火星：“慕容雪在培育新人類。”它的電子音夾雜嘆息，“這些孩子出生就會背誦《量子心經》。”

楊凡的納米右臂突然抽搐，皮膚下凸起游動的光斑。靈珠共鳴引發的灼痛中，他看見卵囊里的某個嬰兒睜開眼——那對瞳孔深處，閃爍著與慕容雪如出一轍的幽藍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