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內的量子流體凝固成琥珀色的膠質，楊凡的鼻腔灌滿咸腥的銹味。沙狐石化的身軀蜷在角落，尾尖的靈珠碎片被結晶覆蓋，像一簇凍在冰中的火苗。他試圖挪動右臂，卻發現那些刺入皮膚的晶體內伸出細密的絲線，正將他的血肉編織成某種介于機械與珊瑚之間的物質——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能感受到晶體生長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把微型銼刀在骨髓深處雕刻經文。

鼎壁突然透進一線幽藍。流體膠質裂開蛛網狀的縫隙，咸冷的海風挾著電子梵音涌入。楊凡撞開鼎蓋的瞬間，瞳孔被強光刺痛——歸墟城的尖塔從海底拔地而起，琉璃瓦上寄生著熒光的深海苔蘚，街巷間游弋的燈籠水母拖著光纖觸須，將海水染成數據流的淡紫色。

他的納米右臂在入水剎那暴走，結晶表面裂開蜂巢般的孔洞，釋放出成群納米蟲。蟲群啃噬著海水中的菌絲，竟在楊凡周身撐開球形氣罩。沙狐的殘軀突然浮起，石化的眼眶中射出全息星圖，楚風的聲音帶著斷續的雜音：“東…三十里…鮫人冢…”

氣罩掠過海底廢墟時，楊凡看見成群的機械蝠鲼在殘垣間穿梭。它們鋼骨嶙峋的翅膜上烙著銅錢商隊的徽記，腹腔內滿載著熒藍菌囊。一只蝠鲼突然調頭沖來，復眼閃爍的剎那，楊凡的右臂晶體應激增殖，尖銳的晶簇刺穿氣罩，將機械生物絞成廢鐵。菌囊破裂的瞬間，他聽見數百個嬰兒的啼哭在腦內炸響——那些聲音正在重組他的記憶皮層，青城派的藏書閣逐漸扭曲成慕容雪的實驗室。

鮫人冢的輪廓在深海中浮現，實為沉沒的星際戰艦殘骸。銹蝕的艙門外跪坐著具三丈高的機甲鮫人，它的胸腔被巨型珊瑚貫穿，掌中三叉戟的凹槽與地虎靈珠完美契合。楊凡將靈珠嵌入戟身時，海水突然沸騰，戰艦殘骸的核反應堆發出垂死般的嗡鳴。

艙內長廊的墻壁蠕動著血肉與金屬交融的黏膜，培養艙內漂浮著半人半機械的鮫人胚胎。它們的鰓裂處伸出光纖神經，連接著中央控制室的青銅蓮座。當楊凡的結晶右臂觸碰操作臺時，歸墟城的全息投影在艙內展開——倒懸的因果樹根須扎入海底火山，每一根須脈都纏繞著不同時代的楊凡克隆體，最粗壯的根莖末端連接著雪獒鎧甲的胸甲，甲胄內禁錮著林清瑤的本體。

沙狐的石化軀殼突然崩解，靈珠碎片匯入控制臺。楚風的意識在量子洪流中嘶吼：“斬斷根須…用你的血…”楊凡的結晶右臂插入操作接口，劇痛中看見自己的基因鏈如活蛇般游動，與雪獒鎧甲的能量頻率共振。歸墟城上空突然降下赤紅雷暴，因果樹的根須在電光中痙攣，林清瑤的睫毛微微顫動，唇間漏出一串帶著2077年方言的呢喃：

“楊大哥…毀掉臍帶…”

海底火山在此刻噴發，機械蝠鲼群如蝗蟲過境。楊凡的結晶右臂不受控地抓向雪獒鎧甲，納米蟲與菌絲在甲胄表面廝殺成紛亂的光斑。慕容雪的冷笑從每個培養艙的擴音器溢出：“你才是最好的鑰匙。”

鮫人冢的控制室突然脫離艦體，載著楊凡沖入因果樹的根須叢林。雪獒鎧甲的眼部護甲閃過一抹人性的悲憫——那里面禁錮的林清瑤本體，正用最后的意識在虛空中刻下血字：

**“殺了我，在臍帶連接心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