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飛龍在天之智取焉耆(1)
書名: 班門英烈傳作者名: 星河叔叔本章字數: 3296字更新時間: 2025-06-08 07:17:06
1
七月烈火一般的驕陽,灼燒著焉耆河。焉耆河的水面,蒸騰著乳白色的水汽,河床間散落著斷裂的蘆葦。
西域都護班超,站在船頭,望著對岸被拆除的葦橋殘骸,手指輕輕撫過腰間浸透汗水的竹簡。
班超彎腰,拾起半截青銅斧頭,刃口還粘著匈奴匠人特制的魚膠,這是三天前焉耆王普泰靈廣親手劈斷葦橋的兇器。
龜茲商人提供的情報,在班超腦海中盤旋:
焉耆的葦橋下,暗藏鐵蒺藜等利器,拆橋的木料,堆放在北岸,北岸有驍勇守軍將士三百人,皆是匈奴汗國精銳將士。
“都護大人,水蛭吸飽了人血,會變成絳紫色,肥胖無比。不要用手,去生拉硬拽,它有吸盤,牢牢吸住。扯斷水蛭,會帶來大的麻煩。只能夠用鹽巴,或者葡萄酒驅除。”
疏勒向導阿拉丁,扒開蘆葦,露出泥沼里密密麻麻的黑點。
司馬田慮,倒吸一口冷氣,看見先遣隊士兵的小腿,已爬滿吸血蟲水蛭,青銅脛甲縫隙,滲出暗紅血線,急忙吩咐按照疏勒向導阿拉丁的意見處理。
對岸葦叢中,隱約傳來匈奴戰馬的嘶鳴,混著龜茲商人特有的三弦琴聲,竟奏出荒誕的戰歌。
班超解下披風,拋入泥潭,玄色錦緞瞬間沉沒。
“傳令:卸甲,縛葦。普泰靈廣這個老賊,果然老奸巨猾,一直防著我們,居然拆毀掉了葦橋,給我們如此大的麻煩。細須困難,豈能難住王者之師呢?”他有些蒼老,但依然洪亮果斷的聲音,驚起成群水鳥,“告訴兒郎們,過了這片沼澤地,打下了王城,焉耆王宮酒窖里的葡萄酒,任他們痛飲。”
班超忽然抓起船槳,劃起船來,木槳入水時,激起的漣漪,恰好遮住了袖中弩機閃過的那一道道寒光。
“傳令各船。”班超洪亮的聲音,壓低到只有自己的親信部屬才能聽見,“全速前進,待第一艘戰船靠岸。”
話音未落,敵人潛伏的二十艘蒙沖,突然從蘆葦叢中沖出,鐵索纏住漢軍戰船的瞬間,數十支鳴鏑,同時射向天空,這是反擊的信號。
班超猛地抽出身上的佩劍,劍鋒劃破掌心,鮮血滴入水中,竟詭異地凝成血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紅芒。
這是大宛火浣布鍛造的秘劍,傳說中能斬斷水龍。
當第一支鳴鏑的尖嘯聲,穿透敵軍將士的耳膜時,三百驍勇善戰的匈奴將士,已化作地上抽搐的血葫蘆。
班超踏著漂浮的尸首,登上北岸,靴底碾碎的,不僅是敵人的頭顱,還有藏在沙土中的鐵蒺藜,那些精鐵打造的尖刺上,還沾著新鮮的人血。
鮮血順著劍柄,淌進班超的袖管,將玄色麻布浸成深褐色。
班超甩掉劍上血珠,目光掃過河面漂浮的鐵蒺藜,那些精鐵尖刺上,還粘著匈奴騎兵的黑色指甲,隨著水流,輕輕搖晃,像一串串凝固的哀嚎。
“都護大人!形勢不妙!匈奴狼煙!盜賊開始派軍增援!”司馬田慮突然指著天際,警告都護班超道。
西北方十里處,七道煙柱,直插云霄,每道煙柱末端,都綴著暗紅色的火光,這是緊急告急的信號。
班超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匈奴騎兵,特有的求援信號,說明焉耆老國王普泰靈廣的匈奴盟友,已突破疏勒蠻漢盟軍的防線,開始向沼澤地帶強力增援。
飛奔的船槳,突然被什么東西纏住。班超俯身查看,竟是三條浸泡發脹的匈奴人脛骨,表面還殘留著青紫指痕。
他反手將脛骨,拋向敵船,慘白的骨茬,在陽光下劃出詭異弧線。
蒙沖上的匈奴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腥臭,嚇得后退半步。趁此間隙,二十艘漢軍樓船,如離弦之箭,船頭鐵撞角,狠狠地撞向,葦橋殘骸邊阻攔的匈奴軀體。
2
“殺!”
焉耆老國王普泰靈廣的太子普泰靈廣忠的嘶吼,穿透層層葦蕩。增援的匈奴、焉耆聯軍騎兵,策馬奔涌,皮甲在熾熱的陽光下,泛著冷光,馬蹄踏碎沼澤水面倒映的星空。
班超的秘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劍鋒揮動之處,不時血水飛濺,在河面上泛起詭異鮮紅的漩渦。
當一個匈奴騎士,沖到剛剛登岸的班超面前時,班超的劍鋒,已經貼著他的喉結劃過,帶起一串串細小的血珠。
那一個匈奴騎士,卻像被抽去魂魄的僵尸一般,繼續沖鋒,直到撞上漂浮的鐵蒺藜,才轟然倒地。
“都護小心!”從事甘英的驚呼聲中,又有更多匈奴騎兵,前赴后繼,開始沖上前來,要將蠻漢將士,扼殺在河灘沼澤上。
他們居高臨下,瘋狂地猛刺,漢軍的戰袍,抵御著漢軍的瘋狂反攻。刀刃割開彼此的脖頸,鮮血噴濺在龜裂的河灘岸上,竟詭異地凝聚成,血色的圖畫。
漢蠻聯軍主力,完全登上北岸之時,北岸的敵軍,已經被漢蠻聯軍將士,徹底清理干凈,沒有一個活口。
3
七月三十日當夜,西域都護班超統御的漢蠻聯軍全部過河,進入焉耆國境,距離焉耆王城二十里,在大洋中扎營。
焉耆左侯元孟,曾經在東都洛陽當過侍子,得知焉耆老國王普泰靈廣,準備把國人趕到山林沼澤隱藏,急忙派遣密使元方,扮作駝商,潛入漢軍大營。
衰老不堪的使節元方,氣喘吁吁地從烤馕里,摳出焉耆左侯元孟的羊皮信之時,指甲縫里的朱砂,在燭火下宛如血跡:
“報告都護大人:
我們的大王,之所以下令,拆毀葦橋,就是不想讓,都護大人的軍隊,進入我們焉耆的國境,鳩占鵲巢。
聽到都護率軍改道,沖破重重攔阻,從別處涉過齊衣帶以上的深水,順利強渡,到達我們焉耆王城二十里,已經在大洋中扎營的消息,大王出其不意,心里大為驚恐。
大王便決定,立即堅壁清野,把全國官吏百姓,都趕到山林沼澤,去躲藏起來,逃避都護的威勢,給都護大人留下一座空城。”
4
班超掃過那些顫抖的焉耆文字,突然發怒,拔劍斬下了使者元方的頭顱。元方的血珠,濺在案頭地形圖上,正落在標注“元孟府邸”的墨點旁。
“都護大人!”司馬田慮撲上來,按住班超的劍柄道,“這是焉耆左侯的投誠信啊!你怎么不問青紅皂白,濫殺無辜呢?”
班超不聽勸阻,用染血的劍尖,挑起焉耆左侯的信紙,看著墨跡,在血污中暈開,下令道:
“來人啊,速傳元方的首級,交給焉耆王,就說西域都護班超,替大王斬殺了潛藏焉耆內部的奸細。”
班超轉頭,望向帳外星空,銀河正橫亙在天山雪峰之上,“本都護要讓元孟知道,本都護只信銳利刀劍,不信虛偽的文字。”
4
焉耆左侯元孟,聽到自己的使節元方被殺消息,震驚不已,欲躲避焉耆王的追殺,趁著漆黑的夜晚,悄悄潛入班超的大營。
帳內燭火將焉耆左侯元孟的影子拉得細長如蛇。這個曾在東都洛陽當過質子的焉耆左侯,袖中藏著半塊虎符的碎片。
“都護大人可知,焉耆王今晨,已經處決了十七個主張降漢的大臣?沒有親漢大臣做內應,恐怕都護的計劃難成!”
元孟的聲音,像淬毒的銀針,刺得班超脊背發涼。他忽然按住對方手腕,燭火映出元孟手臂的刀痕,急忙輕聲解釋道:
“左侯大人誤會了。本都護這樣做,是為了迷惑普泰靈廣。如果普泰靈廣潛入山林,無異于大海撈針,漢軍將無計可施!
左侯大人千萬鎮定,不要打草驚蛇。”
5
八月初一日,黎明前的黑暗最濃時,西域都護班超統領的漢蠻聯軍主力,已控制了焉耆都城的所有城門,焉耆王普泰靈廣,已經沒有了逃亡之路。
西域都護班超的指令,也如約而至:
“布告各國國王,西域都護的大駕,已至焉耆王城。請諸位國王,率領大臣,前來接受漢使的厚重賞賜!過時不候!請不要怨恨漢使,賞賜不公,厚此薄彼!”
焉耆王普泰靈廣,見已經沒有了逃亡之路,徹底絕望,只得硬著頭皮,帶著尉犁王智冠章汎和左將北鞬支等君臣三十人,一同前去與班超相會,以圖僥幸。
焉耆王的國相腹久空空等十七位大臣將領,不信任班超承諾,害怕漢朝廷追究殺害西域都護陳睦之罪,都入海逃跑了。
危須王特朗普,一向疑慮重重,狡詐萬分,深怕班超有詐,也沒有前來焉耆王城赴會,不敢接受漢使的賞賜。
6
當年殺害西域都護陳睦的主犯焉耆王普泰靈廣、左將北鞬支君臣中計,如約來到都護大帳里,班超十分滿意。
班超坐定,端正自己的身子,突然發怒,怒氣沖沖地詰責,害死陳睦主犯焉耆王普泰靈廣、左將北鞬支君臣說道:
“普泰靈廣大王,本都護特意傳令,叫你通知危須王特朗普君臣,前來焉耆,領受天子賞賜。為什么危須王特朗普,居然敢于抗旨,不來焉耆領賞呢?
你的國相腹久空空一班人,為什么四處逃亡呢?你身為一國之君,難道約束自己臣屬的才干,都沒有嗎?
你這樣見利忘義、昏庸無能、背盟反叛大漢天子的君王,怎么還有資格,做一國之君,保護萬民,維護西域安寧呢?
來人啊,立即把焉耆王普泰靈廣,尉犁王智冠章汎,給本都護抓起來。押到都護陳睦大人遇害的舊城它乾城,殺了他們,祭祀烈士的英靈。然后,把叛賊們的腦袋,送往東都洛陽,懸首宮闕。
其他殺害都護大人的兇手,容后捉拿審判,嚴懲不貸,以此警告背叛盟約,反叛大漢天子的亂臣賊子!
忠心大漢天子者,赦免無罪,特別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