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報告大王:
漢賊班超,叛賊尉遲廣德,畏懼我軍強大兵力,各自撤軍,準備回營了!”
龜茲軍營里,龜茲王舒爾茨曾建,正與溫宿王馮得萊恩,尉頭王特拉斯,姑墨王梅洛尼等君主,商討軍機大事。
龜茲王國斥候什長馬克龍,逃出漢軍軍營,回到龜茲王的中軍大帳,喜不自禁地報告龜茲王舒爾茨曾建道。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正與諸王商討反擊班超之計。見龜茲斥候什長馬克龍,闖進中軍大帳,頓時勃然大怒,大罵什長馬克龍道:
“馬克龍你這個蠢賊!你不知道本王,正與西域諸王,商討軍國大事嗎?怎么不懂規矩,冒冒失失,闖進大帳?”
龜茲斥候什長馬克龍,急忙回答龜茲王舒爾茨曾建道:
“大王,軍情十萬火急!我軍再不加緊行動,班超、尉遲廣德這一伙盜賊,就要逃出大王羅網了。
稟告大王,班超、尉遲廣德這一伙盜賊,畏懼大王和諸王的神威,已經準備,從前線撤退,各自回軍了。”
“此話當真!漢賊奸詐無比,該不是又中了班超這個逆賊的陰謀詭計?”龜茲王舒爾茨曾建,疑慮不安地問道。
“大王,千真萬確!臣子有幾個腦袋,怎么敢欺騙大王,拿自己的全家老小,開玩笑呢?”
龜茲斥候什長馬克龍,信誓旦旦地回答道,“白天,漢賊班超,正與于闐王尉遲廣德等叛賊將領,在中軍大營,秘密商議,撤軍事宜。臣聽得千真萬確,絕無任何紕漏!”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依然疑心重重,質疑龜茲斥候什長馬克龍道:
“馬克龍,兵不厭詐!軍機大事,撤軍計劃,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遭到泄露,被你們偷聽到呢?
一定是班超這個漢賊,又施詭計,故意引誘我們,上當受騙。”
“大王,你不相信臣子,難道大王也不相信,與臣子一同前往漢賊營地,刺探軍情的諸位斥候兄弟嗎?
如若大王不信,請大王詢問,諸位斥候兄弟就是。
回來之時,我與諸位兄弟,一起動手,打傷了看守我們的漢賊猛將田慮,才得以逃出漢賊軍營。
大王難道沒有看見,臣子額上,還流著鮮血嗎?”
“好!好!好!來人啊,把回營的斥候,給本王統統叫到大帳。本王要當著諸王,親自拷問,以免中了漢賊奸計。”
逃回的斥候,馬克龍、克洛普、維拉斯、羅密歐等,都被押到了中軍大帳。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很不放心,下令龜茲斥候什長馬克龍道:
“馬克龍,你回到自己的營地。本王要親自問問回來的斥候兄弟。”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一番審訊之后,克洛普、維拉斯、羅密歐等斥候所言,完全一致,沒有兩樣。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終于放下心來,臉色開始轉晴,大笑著對溫宿王馮得萊恩,尉頭王特拉斯,姑墨王梅洛尼諸王說道:
“諸君:
托賴諸王神威,漢賊班超,一向膽大包天,不把我們看在眼里。想不到今天,也有恐懼害怕的時候!
來人啊,賞賜什長馬克龍和克洛普、維拉斯、羅密歐等諸位斥候。等本王,統領諸國聯軍,攻滅漢賊以后,還有重賞!”
溫宿王馮得萊恩,老奸巨猾,曾經多次吃過班超的大虧,現在依然心有余悸,疑神疑鬼,質疑舒爾茨曾建道:
“大王,漢賊班超,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我們多次在他的手下吃虧。漢賊班超,怎么可能輕易認輸,率軍撤退呢?其中必定有詐!
大王,我們千萬千萬要謹慎小心,不要中了漢賊的聲東擊西之計!”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見溫宿王馮得萊恩,反駁自己意見,心里十分生氣,怒氣沖沖地對溫宿王馮得萊恩說道:
“溫宿王不相信本王?麻煩大王,再去問問,馬克龍這些斥候,就完全明白了。
漢賊班超詭計多端,奸詐無比,此話不假。但這個惡賊,善于觀察形勢,是一個特別見風使舵的家伙!
那伙逆賊,貌似強大,實際上不堪一擊,不過是一群由諸國聯軍,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即使我們中了漢賊奸計,漢賊兵力弱小,又其奈我何呢?
在我十萬鐵騎面前,漢賊于闐諸國聯軍,不過是一群老弱殘軍,組成的破銅爛鐵,很快會被我軍鐵騎,踏成齏粉,有什么畏懼不安的呢?”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拍板道。溫宿王馮得萊恩,畏懼龜茲軍力強大,不敢再言。
7
子夜鼓鳴時,于闐王的王帳,突然火起。
龜茲王舒爾茨曾建,狂笑揮鞭,命令溫宿王馮得萊恩,尉頭王特拉斯,姑墨王梅洛尼諸王說道:
“諸王,漢人奸詐無比,不講情義,果然棄盟,不顧于闐國王而去!傳本王軍令,聯軍分為兩路,立即出發,邀擊兩路惡賊,違令者殺無赦!”
五萬龜茲、溫宿、尉頭、姑墨聯軍鐵騎,分作兩股洪流,奔馳而去。
西方煙塵,遮天蔽日,東方馬蹄,震碎綠洲薄冰。
8
將兵長史班超,命人將戰鼓,藏于馬腹,令將士口銜枚、馬裹蹄,于雞鳴時分,突然轉向,真正的目標,竟是兵力空虛的莎車王國大軍守衛的城池。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漢軍已如黑色洪流般,潛伏到了莎車城的四周,將低矮破舊的城池團團包圍。
將兵長史班超,伏在莎車城外的紅柳叢中,指尖摩挲著愛妻阿依慕遺留的銀簪,簪頭蛇毒,正緩緩滲入箭簇里。
“稟報將兵長史大人,”探馬班文滾鞍而下,“龜茲、溫宿兩軍主力,已過鬼哭峽;尉頭、姑墨軍鐵騎,已至狼嚎灣!”
從事甘英,猛地撕開偽裝的商隊旗幡,露出改良蹶張弩的閃閃寒光。假司馬和恭,將最后一捆苜蓿籽,投入篝火,青煙扭曲成狼形,直撲莎車的城頭。
9
殘月如鉤,懸在莎車王城西北角的瞭望臺上。
莎車城頭的狼頭纛,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守城老卒克洛普,手握龜茲彎刀,看護著瞭望臺上,咧咧作響的狼頭大纛。
將兵長史班超,伏在城下潮濕的沙地上,指尖摩挲著腰間那柄短劍的蛇紋劍柄,那是妻子阿依慕贈送的尊貴禮物。
遠處城樓上,莎車、龜茲聯軍守軍將士的火把,在夜風中明明滅滅,像一串跳動的鬼火,來來往往。
“蠻夷的耳目,最愛這樣的光亮。”將兵長史班超低語著,對假司馬田慮,輕點了下三指,這是與田慮約定的暗號,表示行動,即將開始。
百步外的胡楊林里,漢軍將士早已用浸透油脂的麻布,裹住戰馬的蹄子。
每匹馬頸間都系著銅鈴,此刻卻像啞巴似的,貼在皮毛下。將兵長史班超,摸出竹筒里的密信,借著月光,仔細辨認著最后一行字:
“溫宿王馮得萊恩左翼,有兩名親衛,舉著白骨幡,那是他們行動的指揮信號,龜茲王舒爾茨曾建,正在率軍,向鬼哭峽靠近。”
將兵長史班超,將密信塞進甲胄夾層,轉身時鎧甲鱗片,發出細碎的摩擦聲,驚起一群夜梟,掠過漢軍營壘。
子時的更鼓,剛過三巡,第一支響箭,劃破夜空。箭矢尾部燃燒的松脂,在黑暗中拖曳出幽藍的軌跡,精準地釘在莎車大營正門的鹿砦上。
隨著“轟”的一聲悶響,二十名勇士,從莎車的斷墻躍下,他們腰間的火折子,照亮了臉上猙獰的黥紋。
這些來自滇西的弩手,是班超特意留下的秘密武器,他們手臂上的刺青,在火光中宛如毒蛇吐信。
“上弦弩!準備出擊!”將兵長史班超的吼聲,穿透夜霧。
五十架蹶張弩,同時拉滿,青銅箭匣里三尺長的蹶張弩箭,彈射而出,在距離敵營百步處,炸開成漫天箭雨。
10
剎那之間,莎車守軍,驚見漢軍異動。
將兵長史班超的三千死士,身披駝皮躍出地平線,軍司馬徐干統領的重騎,踏著晨露截斷護城河。
莎車守城老卒克洛普,在城頭彎弓搭箭,箭矢卻被從事甘英的鳴鏑,凌空擊碎,碎片反射朝霞,晃得莎車守軍,睜不開眼。
玄色絲綢遇風翻卷,露出內層斑駁的漢家赤紅,原是永平年間西域都護府頒發的節幡,在風中不停舞動。
漢軍將士爭先恐后,向莎車城墻上攀登,指縫間漏出的月光,將漢軍大旗上的“漢”字,投影在黃沙上,恍若二十年前,班超初至西域時,插下的第一面烈烈戰旗。
“破!”將兵長史班超,揮動玄旗,假司馬和恭的霹靂車,拋出浸油的草團,飛向了莎車城頭。
燃燒的苜蓿籽在莎車的城頭爆裂,城頭上莎車守軍將士的錦袍沾火,竟露出內襯的漢宮織錦,正是三年前,莎車朝貢時,章帝親賜莎車君臣的賞賜。
城下城上的漢軍齊吼,聲振寰宇:
“打進城池,嚴懲叛賊!”聲浪震塌,年久失修的莎車甕城。
11
莎車守軍驚醒之時,發現箭矢上淬著的孔雀膽汁,正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守城的莎車都尉速必達,見漢軍攻破莎車城池,驚異萬分,抓起彎刀嘶吼道:
“是漢賊的毒箭!快快抵御!漢賊不是撤退東去,他們究竟從何而來,難道是神兵天降呢?”
盟友龜茲王的候騎史丹達,驚慌失措,在馬上大聲驚呼道:
“城池已經失去!快快抵御!漢軍從何而來?從何而來?難道真是神兵天降?”
頭腦還未清醒,恐懼已經籠罩在守城聯軍將士的心里,失去了抵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