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如白駒過隙，轉眼就是一年。

寒冬料峭，大雪封門。

一年來，易川本著無事不生非，有事往后推的行為準則，安靜地暢游在諸子百家的圣賢書里。

今年又逢新生入院，令易川啼笑皆非的是，不知何時，書院竟有寒門士子以他為首，取《詠竹》中破，竹二字，組成了又一個歡迎新生的小團體。

令他意外和欣喜的是，牛子勤也加入了破竹。

在洗膽筆的日日礪塵下，易川如今已是文膽如新熠熠生輝。

可日夜苦讀百家經典，易川還是沒有找到任何關于拔除魔氣的記載。

倒是看見了各家家主所著，關于與魔族短兵相接后，如何最快一擊斃命的書。

一年來，西楚王放安為尋回《商君書》殘頁，數次率軍犯邊。

易川本想偷偷扔回去，但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別天真了。

今天要找這個，明天要找那個，其實不過是想趁北梁式微，趁機蠶食罷了。

而且如今，殘頁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張半圣文寶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浩然正氣入泉眼，經過玄龜本體后，竟只余十之一二進得學海化為才氣。

詢問老王這才得知，竟是束縛本體的圣道刑煉崩斷，玄龜本體開始無意識地吸收天地間的浩然氣。

如今書生一境所能引進學海的浩然氣，竟然跟不上老王玄龜本體吸收的速度，殘頁內的圣韻，也在不知不覺中被玄龜本體悄然蠶食殆盡。

而目前，想要壓制魔氣，還只有依靠老王。

易川心中苦澀。

老王啊，你這是逼我進步啊。

易川心中明白，照此下去，自己只能想辦法破境，甚至進入知行境，才能滿足老王玄龜本體日漸增多的浩然氣需求。

可如今書生破境，只有兩條途徑。

一是老實在書院修習諸子百家，聽先生傳道授業解惑，頓悟之下引得圣院才氣灌體破開磐石。

二是若自覺經綸滿腹，也可以直接前往圣院，每月都會有各家大儒授課，立地破境之下，日后更是可以直接凝練該大儒所領圣道文臺，可謂是大有裨益。

但是對易川來說，兩條路都很危險。

圣院才氣灌體，會有執事跟隨才氣方向前來監察，萬一被發現學海內的魔氣，易川恐怕會被當場拍死。

直接前往圣院？

應該死的更快吧。

易川心中愈發焦躁。

這日，寒風刺骨，天邊陰沉，似有大雪將至。

易川裹著厚厚的棉被靠在火爐旁，通紅的木炭劈啪作響，

“咚咚！”

“滿山哥。”

易川被敲門聲喚過神來，聽聲音是牛子勤，遂起身開門。

看著牛子勤兀自興奮的笑臉，易川疑惑問道：

“怎么了子勤？”

見牛子勤天寒地凍下，穿著如此單薄，易川心中苦澀更甚。

身為書生境文人，他學海內已經沒有一絲才氣可用，簡單的才氣御寒都做不到了。

“滿山哥，今日大雪節氣，是一年一度的大雪文會，你這次可一定要過去啊。”

牛子勤兀自興奮，畢竟易川一首《詠竹》直接力壓黎凱等人，新生還自發組成破竹，此次大雪文會，易川出手奪魁肯定輕而易舉。

易川聞言，絲毫不感興趣：

“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玩吧。”

屬實是書院文會太多了，開春文會，梅雪文會等等不勝枚舉。

易川心思全部放在鉆研百家經典上，這些文會，他是一次都沒去過。

這次也不例外。

破竹的同窗們往常都是其他人過來相邀，易川屢次不去之下，這次便直接讓他的同鄉牛子勤前來。

像往常一樣開口拒絕后，易川被風吹的一陣哆嗦，便要關門。

“滿山哥，你這次一定要去啊，黎凱那幫人每次都拔得頭籌，現在氣焰甚是囂張，破竹的同窗們都等著你揚眉吐氣呢。”

牛子勤急急擋住房門，滿臉錯愕出聲懇求。

易川見狀，心下煩躁，將牛子勤請進屋內，面色卻冷了幾分：

“子勤，黎凱他們之所以氣焰囂張，你也說了，是因為他們屢次都能拔得頭籌，說明什么？”

牛子勤搖頭。

“那說明他們確實有真才實學，說明你們不僅在家境上比不上他們，而今同在知明院，相同的教習先生授課，就連讀書這種，在天樞大陸唯一相對公平，同一起跑線的事情，你們也沒比過他們。”

牛子勤呆立當場。

“你也不要參加文會了，好好讀書，說不定哪一年圣院放開科舉，那時才是你揚眉吐氣的時候。”

“好吧。”

牛子勤郁郁寡歡，轉身正要離去。

“等一下，子勤。”

易川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叫住牛子勤，隨后匆匆走到桌案前，鋪好紙張提筆落墨，寥寥數筆后，桌案突現四尺才氣虛影。

“子勤，麻煩你，回去的路上，順便幫我把信交給孔凡。”

易川將紙張折進信封，遞給牛子勤。。

牛子勤接過信封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不僅才氣御寒，就連最簡單的才氣傳音都做不到了。

易川看著眼下困境，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孔凡了。

牛子勤出門之后，一路忿忿不平。

“莫不是徒有其表，江郎才盡了不成。”

“還是怕了黎凱那幫人。”

牛子勤越想越氣。

他自然不會明白易川如今的境遇，也不會明白再世為人的易川的良苦用心。

想到那達府的才氣虛影，牛子勤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隨即竟直接撕開信封看了起來。

牛子勤雙眼冒出精光，心思轉動下，路過孔凡房間并沒有進去，而是直接一路小跑到大雪文會上。

……

晚上，易川苦等之下，終于迎來了孔凡。

“川兄在今日的大雪文會上，可謂是大放溢彩啊！”

剛一進門，孔凡便笑著作揖開口祝賀。

易川一愣，疑惑不解：

“我沒參加啊！”

孔凡揮手輕笑：

“你就別再客氣了，你的那首詩僅僅幾刻鐘的功夫就已經傳出書院，遍及酒肆了。”

“如今，眾多讀書人，估計都在呼朋喚友，以詩下酒買醉，現在，恐怕王都的酒都給喝漲價了。”

易川滿心疑惑，請得孔凡上座，拿出酒盞。

剛倒上酒，卻聽哐的一聲，房門被人狠狠跺開。

“易滿山！你也太瞧不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