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灑在那條冷清的小巷，卻無法驅散其中彌漫的陰郁氣息。張浩邁著堅定的步伐，朝著小巷旁那棟大樓走去。大樓周圍，垃圾肆意地散落著，像是被遺棄的孤兒，而幾只烏鴉正不懷好意地在垃圾堆里啄食，發出令人心煩的嘈雜聲。

明明正值大白天，可這里卻仿佛被黑暗籠罩。街邊，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走著，嘴里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幾個看似黑道的男人，眼神兇狠，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有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搔首弄姿地在街上招攬生意。這一切，構成了一幅混亂又荒誕的畫面。

“他就是偏好這種地方。”張浩看著身旁一臉狐疑的小杰，無奈地辯解道。小杰皺了皺眉頭，滿臉的不解：“偏好？為什么？住在這種地方根本不會有客人上門，也不容易贏得信任啊。”張浩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他應該是把這些當成最大的優點吧。”

小杰一邊踢著腳下的空啤酒罐，一邊不滿地嘟囔著：“林浩宇不就是那個什么特異能力都沒有，卻老愛跑來亂我們正事的討厭鬼嗎？”張浩沒有否認，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他抬頭望向那棟大樓，心中思索著：“但在御蔭神道與綰本山都提出相同解決方案的情形下，想來也只有他會有不同看法了。”小杰急切地問道：“為什么？趕快把那個叫嫉的異怪解決掉不就好了？”張浩搖了搖頭：“事情沒有這么單純。”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那棟外觀平凡的七層樓住商混合建筑前。疑似地下錢莊的金融機構招牌，文字剝落得幾乎看不出名稱的某某診所招牌，還有骯臟的麻將屋招牌，并列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這里的混亂與不堪。一樓看似是間咖啡廳，可里面那個疑似店長的男子，竟然拿餐桌當床，睡得正香。小杰皺了皺鼻子，心里想著：腦子再怎么不清楚，都不會想在這家咖啡廳用餐，也不會想找這里的醫師看病，更不可能找這里的金融機構借錢。

“他住在這里的頂樓。”張浩說道。小杰看著這棟大樓，心中已經充滿了失望：“這種大樓里實在不可能住著什么像樣的人。”他不禁懷疑道：“他真的住在這種地方？”

兩人走到電梯前，卻看到電梯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面寫著“故障中”三個大字。他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開始爬樓梯朝七樓前進。張浩一邊爬一邊說：“他也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這不表示他無能。”“綽號叫零能者卻不無能？”小杰反問道。張浩哈哈一笑：“哈哈哈，這可被你將了一軍啦。”隨即他表情鄭重地說道：“他對抗異怪的手段有點特殊，因此無論總本山或御蔭神道都看他不順眼，才會幫他取了零能者這個綽號。”

樓梯間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平臺上擺放著堆滿灰塵的啤酒箱，三樓放著發出異臭的紙袋無人清理，四樓則有文件滿出來的大量紙箱崩落垮下。整個樓梯間就像是一座垃圾場，每走一步，都能揚起一陣灰塵。小杰忍不住抱怨道：“這種地方，要是真遇到緊急狀況，直接從窗戶跳下去多半還比較安全。”

“沒有靈力也沒有法力，哪可能驅逐異怪？他一定是騙子，他封印的異怪本身就是騙局！”小杰越說越氣，聞不慣煙味的氣悶，加上建筑物內部比外觀還臟的情形，都讓他更加失望。張浩原本走在前面，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以正經的表情低頭看著小杰：“我覺得會有這種想法，可不太像小杰你的作風。自己抱持信念不斷努力的結果，卻被人一句話就否定掉，不管誰遇到這種情形都不會高興。我想你應該很能體會這種感覺吧？”

小杰也停下了腳步，張浩的這番話，讓他心中一動。只有張浩不會因為小杰年紀小就看不起他，反而肯定他的實力，每次都認真聽他說話。既然這個人物能讓張浩這么肯定，也許真的值得相信看看。說不定這個人跟自己一樣，就是因為太有實力才反而遭到排擠。小杰感覺到胸口跳得越來越快，那不是因為爬樓梯爬得氣喘吁吁，而是心中燃起了一絲期待。他的雙腳自然而然地踩著強而有力的腳步開始往上爬。

“那他是真的有實力了？”小杰在懷疑中摻雜少許期待，開口問了張浩這句話。張浩卻只溫和地笑著回答：“我想這你只能親眼去見證了。”

終于，他們來到了七樓。張浩指著一扇門說：“到了，就是這里。”門上什么都沒寫，天花板上有顆快要壞的燈泡在閃爍，發出微弱而昏黃的光，仿佛在掙扎著照亮這黑暗的空間。

“九條先生，我要進去了。”張浩也不敲門就直接開門，當自己家似地走了進去。剛一進去，一股刺鼻的異臭撲面而來，小杰趕緊用手遮住臉，張浩也連連眨眼。白色的煙籠罩在昏暗的房間里，薰得人眼睛刺痛，仿佛置身于一個虛幻又令人作嘔的夢境之中。

“嗨嗨、嗨！”房間角落傳來這句說得含混不清的話。小杰和張浩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癱軟倒在沙發上。他眼神空洞，一張癱軟張大的嘴還流出口水，身上穿著臟臟的黑色T恤與皺巴巴的牛仔褲。不管用多么善意的目光去看，都不覺得這人會是什么好東西。小杰原本因為期待而發紅的臉上也開始透出失望的神色。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張浩趕緊把手上的包包放到桌子上，跑過去扶起他。這個被稱之為湊的男子，露出憊懶的笑容，拿出手上一根雪茄狀的物體給他們看。“就就、就是這個，啦。是、是是、實驗。”

湊搖搖晃晃地站起，卻掀翻了桌子。他絲毫不理會張浩包包里裝的東西散了一地，還想踩著包包站起，卻又腳步踉蹌地跌倒。張浩看著這一片狼藉，無奈地搖了搖頭。

“實驗？”張浩拉開窗戶換氣，讓發出異臭的白煙慢慢朝室外散去。清新的空氣涌進來，卻似乎無法驅散這房間里的怪異氛圍。“我我我試著種在屋頂上，幾乎都沒去照料，結果它們卻長得很好，就、就想說風干以后來抽抽看。”

看著湊手上那根說是自制的雪茄，以及房間里飄散的煙霧氣味，張浩猜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抱著頭深深嘆了一口氣：“你種在屋頂的，該不會是麻字輩的東西？”“誰知道呢？”“這是禁止栽種的。”“也許吧。”“是大麻吧？”“搞退魔的我種起大麻，不是很好笑嗎？”湊被自己無聊的雙關語逗得捧腹大笑，隨即臉色鐵青地按住嘴。

“嗯噗。”湊趕緊跑向里頭的廁所，接下來好一會兒，只聽得見劇烈的嘔吐聲。小杰以冰冷的眼神看著張浩，張浩則裝作沒發現。

過了一陣子，湊從廁所走出來，一頭鉆向盥洗室，打開水龍頭當頭直沖。“啊～真不舒服。”當他用毛巾擦著淋濕的頭回到房里，露出了一副現在才發現張浩與小杰在場的表情。

“張浩？你怎么會在這？有什么事嗎？”湊問道。張浩沒好氣地說：“等我先處理掉這些再說。”說著，他把干燥過的葉子塞進盥洗室的洗手臺。

“啊～你要怎么賠我啊？我本來講好要給樓下的錢莊啊。”湊抱怨道。“本來就不該拿這種東西抵債。”“算了，無所謂啦，反正拿這個應該就蒙騙得過去。”湊倒是很干脆地不再糾纏，從房間角落一株快要枯萎的盆栽扯下葉子，用報紙卷成煙狀。

“那，你來做什么？”湊扯完葉子，全部弄碎包到報紙里之后，這才轉身面向張浩。“我有事要麻煩你……”張浩話還沒說完，湊就打斷了他：“如果是御蔭神道在世外之森搞砸的那件事要我幫忙收爛攤子的話，我拒絕。而且還要我顧小孩？要找保母你們另請高明吧。”說著，湊朝房門一指，自己則往破得連填充材都已外露的沙發上一躺。

“好久不見，真高興見到你。要回去請走那邊。再見。”小杰比張浩更快有了動作，他生氣地說：“張浩先生，我們回去吧。何必陪這種跟罪犯差不多的人鬼混。”張浩擋住起身的小杰，對湊問道：“等一下，湊。你為什么知道事情跟世外之森有關？”“我是讀心妖，別人心里想什么都瞞不過我。”湊得意洋洋地笑著。

小杰嘖了一聲：“他只是看電視新聞知道這起事件，亂猜猜到而已。怎么他隨口一套話你就上當了？”湊不滿地說：“喂，那邊的小鬼，要鬧內訌沒關系，但別人說話你最好仔細聽。我不是套話，是讀心。”

張浩重新打起精神，走向湊對面一張顏色不同但一樣破爛的沙發，準備坐下來好好和他談談。他知道，這個看似不靠譜的“零能者”，或許真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能力，而這趟探秘之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