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在血泊中醒來時，洞府已經空了。

青石地面上用劍刻著深深的字跡：【不勞師尊動手】。

旁邊散落著云翊從不離身的劍墜和半截斷發——修真界最決絕的割袍斷義。

她試圖撐起身子，突然喉頭一甜，嘔出大口鮮血。昨夜強行分割神魂的后果開始顯現，丹田如同被千萬根冰錐穿刺。更糟的是，腕間血咒正在瘋狂蔓延，已經爬到了鎖骨位置。

“蠢貨...”

沈顏抹去唇邊血跡，踉蹌著走到案前。《天命書》攤開在昨夜那頁，但原本記載結局的位置，現在只剩一團模糊的血漬。

她掐訣感應本命玉佩，卻發現聯系已被徹底切斷——不是被摧毀，而是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屏蔽了。

“魔域結界...”

沈顏瞳孔驟縮。云翊竟獨自去了魔修老巢！以他現在半魔化的狀態，一旦踏入魔域，必定會刺激魔核徹底覺醒。

她抓起霜華劍就要追出去，突然胸口一涼。低頭看去，一截染血的劍尖從心口透出，身后傳來玄霄子陰冷的笑聲：

“沈師妹，本座說過要那魔種的魔核。”

沈顏反手一掌拍向身后，玄霄子卻早化作黑霧消散。她拔出胸口的蝕骨釘，發現釘上刻滿噬魂咒——這根本不是要殺她，是要讓她生不如死！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沈顏突然笑了。她將染血的手指按在《天命書》上，原本模糊的血漬突然蠕動起來，漸漸凝成新的字跡：

【魔障生，情劫起。破而后立，方見本心】

魔域永夜城，萬骨塔頂。

云翊單膝跪在祭壇中央，黑袍被鮮血浸透。十八根噬魂釘貫穿他周身大穴，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千萬把刀在臟腑里攪動。

“值得嗎？”陰影里走出個戴青銅面具的男子。

“為個要殺你的女人，自封魔核？”

云翊抬頭，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現在一片血紅：“玄霄子...沒告訴你...血咒真相？”

面具人腳步微頓。

“她若真要殺我...”少年咳出口黑血，“十年前...就能挖我靈根...”

祭壇突然劇烈震動！塔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緊接著是冰晶凝結的咔嚓聲。面具人猛地轉身，只見城墻方向升起滔天冰霧，所過之處萬物凍結。

“沈顏？！”面具人聲音陡然尖利，“她中了蝕骨釘怎么可能——”

話音未落，一道霜華劍氣劈開塔門。沈顏踏冰而來，白發如雪——竟是燃燒壽元強行提升修為的征兆！

“師尊...？”云翊掙扎著想站起來，“別過來...祭壇會...”

沈顏卻已一步踏上祭壇。噬魂釘感應到活物靠近，瞬間暴起刺向她心口！

“錚——”

霜華劍格開三枚，剩余十五枚全數釘入沈顏身體。她悶哼一聲跪倒在云翊面前，卻用最后力氣捏碎手中玉符。

“嘩啦！”

鎖住云翊的玄鐵鏈應聲而斷。

面具人終于反應過來：“你瘋了？噬魂釘入體，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沈顏沒理他，只是顫抖著捧住云翊的臉：“傻徒弟...為師教你十年...就學會...自尋死路？”

鮮血從她唇角不斷涌出，滴在云翊腕間血咒上。詭異的是，那些血色紋路竟開始慢慢褪色。

“不...”云翊突然意識到什么，瘋狂搖頭，“您不能...用命解咒...”

“不是解咒...”沈顏將額頭抵上他的眉心。

“是...換命...”

永夜城外三百里，寒冰洞。

玄霄子看著水鏡中的景象，手中茶盞啪地捏碎：“好個沈顏！竟用噬魂釘反施移花接木之術！”

鏡中顯示，沈顏正以自身為容器，將云翊體內的魔氣盡數導入自己靈脈。這等于把入魔的因果全攬到自己身上。

“主上，要阻止嗎？”黑影請示。

“晚了。”玄霄子冷笑。

“噬魂釘一旦開始轉移，施術者必死無疑。不過...”他忽然瞇起眼。

“那魔種的表情倒有趣。”

水鏡里，云翊正死死抱著逐漸冰化的沈顏，臉上魔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更驚人的是，兩人腕間血咒正在相互糾纏，最終在沈顏心口凝成朵并蒂蓮的圖案。

“情咒？！”玄霄子猛地站起，“不可能！上古情咒早該...”

他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水鏡中的云翊突然抬頭，那雙恢復清明的眼睛竟直直“看”穿了鏡面，與玄霄子隔空對視！

“找到你了。”

少年唇形分明這么說。下一秒，水鏡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中，玄霄子左臉魔紋突然灼燒般劇痛。

“主上！您的手...”

玄霄子低頭，發現自己右手正從指尖開始結冰。更可怕的是，體內蟄伏多年的魔氣竟在倒流！

“反噬！”他驚恐地試圖運功抵抗，卻發現靈力一觸到那股寒氣就立刻凍結。

“這是...沈顏的...”

洞外突然傳來弟子的慘叫聲。玄霄子強忍劇痛沖出洞府，只見永夜城方向升起一道通天徹地的冰藍色光柱——光柱中隱約可見兩道相擁的身影。

“以命為引，以情為契...”玄霄子面如死灰。

“他們竟真的...啟動了上古雙生咒...”

與此同時，光柱中心。

沈顏感覺自己正在融化。意識模糊間，有人緊緊握住她的手，將溫暖的真元源源不斷渡入她瀕臨崩潰的經脈。

“師尊，別睡。”

云翊的聲音褪去了所有陰郁，清澈如他們初遇那日的山泉。沈顏努力聚焦視線，發現少年腕間血咒已化作金色絲線，正與自己心口的并蒂蓮相連。

“這是...？”

“情咒第二解。”云翊低頭吻她眉心，“同生共死，永世不離。”

沈顏想罵他胡鬧，卻發現自己心口噬魂釘的傷口正在愈合。更神奇的是，體內亂竄的魔氣突然變得溫順，與原本的冰靈根完美交融。

“你...怎么知道...”

“因為弟子這十年...”云翊將她摟得更緊。

“每晚都在偷看師尊的《天命書》啊。”

光柱外，第一縷晨光穿透永夜城的黑霧。沈顏恍惚想起《天命書》扉頁那句她從未在意的話：

【天命之敵，亦是天命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