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拎著云翊的后領，像提著一只炸毛的幼獸，御劍飛回自己的洞府——雪廬。

雪廬坐落在棲霞山最偏僻的寒崖峰，終年積雪，靈氣稀薄，尋常弟子根本不愿踏足。但對沈顏而言，這里卻是最完美的避世之所。上一世她隱居深山仍被找到，這一世她索性直接住在門派內最荒涼的地方，反倒能避開大部分紛擾。

“放、開！”云翊在她手里掙扎，聲音嘶啞，像只被逼入絕境的小狼。

沈顏沒理他，徑直推開雪廬的竹門，隨手一丟——

“咚！”

男孩摔在柔軟的絨毯上，愣了一瞬，隨即迅速翻身爬起，背抵墻角，眼神兇狠地盯著她。

沈顏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走到案幾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懶懶道：“跑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云翊沒吭聲，目光卻掃向門窗，顯然在尋找逃跑路線。

沈顏放下茶盞，指尖輕輕一劃，一道淡藍色的結界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整個雪廬。

“別費勁了，你出不去。”

云翊的瞳孔驟然緊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指節發白。

沈顏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莫名有些煩躁。

——她明明只是想活命而已，怎么搞得像在拐賣兒童？

她嘆了口氣，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套干凈的衣物和一瓶傷藥，丟到云翊腳邊：“自己收拾干凈，別弄臟我的地方。”

云翊沒動，眼神警惕。

沈顏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云翊冷笑：“你們這些仙人，不都是這樣？先假惺惺地給點好處，再挖靈根、抽魂魄……”

沈顏聞言，嗤笑一聲：“我要你的靈根做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沒有。”

云翊抿唇不語，顯然不信。

沈顏懶得解釋，直接抬手一揮——

“嘩啦！”

一桶冰水憑空出現，兜頭澆下，把云翊淋了個透心涼。

“你——！”男孩渾身濕透，氣得發抖。

“現在干凈了。”沈顏滿意地點點頭，又丟過去一條干布，“擦干，換衣服。”

云翊死死盯著她，半晌，終于彎腰撿起衣物，背過身去，動作極快地換好。

沈顏瞥了一眼，發現他后背果然已經浮現出暗紅色的魔紋，像某種古老的咒印，隱隱泛著不祥的氣息。

——這就是原著里云翊日后墮魔的關鍵。

她瞇了瞇眼，沒說什么，只是從藥瓶里倒出一粒丹藥，遞過去：“吃了。”

云翊沒接：“毒藥？”

沈顏翻了個白眼：“毒死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我花了兩千靈石買的，總得回本吧？”

云翊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搶過丹藥，卻沒吃，而是死死攥在手心里，冷聲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顏看著他，忽然笑了。

“我說了，從今天起，我是你師尊。”

“而你，得好好活著。”

——活到能改變我命運的那一天。

夜深了。

雪廬外風雪漸起，屋內卻溫暖如春。沈顏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目調息，神識卻一直留意著角落里的動靜。

云翊縮在軟榻上，看似睡著了，呼吸卻一直很輕，顯然在裝睡。

沈顏也不拆穿，只是指尖微動，悄悄在屋內又加了一層隔音結界。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收云翊為徒，只是第一步。按照《天命書》的預言，她必須確保云翊不會像原著一樣墮魔，否則她依舊難逃一死。

可問題是……怎么養孩子？

沈顏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上輩子是個社畜，這輩子是個宅女，兩世為人，都沒半點育兒經驗。

“要不……直接丟給門派養？”她小聲嘀咕。

“呵。”

一聲冷笑突然從榻上傳來。

沈顏睜眼，正好對上云翊譏諷的眼神：“果然，裝不下去了？”

沈顏：“……”

這小崽子怎么這么欠揍？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這可是未來的魔尊，現在揍他，以后怕不是要被挫骨揚灰。

“我沒打算丟了你。”她淡淡道，“只是想想怎么教你修煉。”

云翊冷笑：“修煉？然后等我筑基了，再挖我靈根？”

沈顏終于忍無可忍，抬手一揮——

“啪！”

一道靈力直接抽在云翊腦門上，不疼，但足夠讓他閉嘴。

“再廢話，今晚睡雪地里去。”

云翊捂著額頭，眼神陰沉，卻沒再吭聲。

沈顏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繼續打坐，忽然神色一凝。

有人觸動了雪廬外的結界。

她猛地站起身，袖中長劍無聲滑入掌心。

云翊敏銳地察覺到氣氛變化，立刻繃緊身體：“有人來了？”

沈顏沒回答，只是指尖一彈，屋內的燭火瞬間熄滅。

黑暗中，她低聲道：“待著別動。”

隨即，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雪廬外，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

“確定是這里？”其中一人低聲問。

“錯不了，那魔種的氣息就在里面。”另一人冷笑，“沈顏膽子不小，竟敢私藏魔種！”

第三人正要說話，突然渾身一僵——

一柄冰涼的劍悄無聲息地抵在了他的后心。

“三位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沈顏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讓三人瞬間汗毛倒豎。

“沈、沈仙子！”為首之人強自鎮定，“我們奉掌門之命，搜查魔種蹤跡……”

“哦？”沈顏輕笑，“掌門何時管起這種小事了？”

“這……”

“滾。”她懶得廢話，劍鋒往前一送，“再靠近雪廬一步，死。”

三人臉色慘白，倉皇退走。

沈顏收劍回鞘，眼神冰冷。

——果然，云翊的存在已經引起注意了。

她轉身回屋，推開門，卻見云翊已經站在門后，手里攥著一把不知從哪摸出來的匕首，眼神警惕。

“誰？”他低聲問。

沈顏瞥了眼他發抖的手指，淡淡道：“幾條野狗，趕走了。”

云翊盯著她，半晌，突然道：“他們是來殺我的。”

“嗯。”

“你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沈顏走到案幾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交出去，我那兩千靈石不就打水漂了。”

云翊抿唇，眼神復雜。

沈顏喝了口茶，忽然道：“你恨仙門中人？”

云翊冷笑：“難道不該恨？”

沈顏點點頭：“確實該恨。”

云翊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

沈顏放下茶盞，抬眸看他：“但恨歸恨，別找死。”

“你現在弱得連只雞都殺不了，拿什么報仇？”

云翊手指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沈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報仇，就變強。”

“而我，可以教你。”

云翊抬頭，死死盯著她的眼睛：“……為什么幫我。”

沈顏笑了。

“我說了，我是你師尊。”

——而你，是我唯一的生路。

夜風卷著雪粒拍打窗欞，屋內燭火搖曳，映出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在墻上交織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