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的水波將月光揉碎成銀鱗，陳默背靠老柳樹喘著粗氣。傀儡提線還纏在手腕上，滲出的血珠在羅盤表面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三十步開外的蘆葦叢中，青銅儺面折射著冷光，苗刀拖過鵝卵石的聲響像毒蛇吐信。

“把山河印交出來。“儺面人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摩擦，“這不是你們陳家該碰的東西。“

陳默的指尖還殘留著檀木香氣，那是操縱傀儡時莫名出現的記憶——八歲生日那晚，祖父用同樣的手法讓木偶在月光下跳了一整出《鐘馗嫁妹》。此刻他忽然明白，那些所謂的“民間戲法“，恐怕都是陳家代代相傳的秘術。

“您要的是這個？“陳默突然舉起皮影殘片，在儺面人瞳孔收縮的剎那，傀儡的提線猛地繃直。文官傀儡凌空翻了個筋斗，官靴精準踢中苗刀刀背，震得儺面人倒退三步。

河面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漣漪。陳默耳后的汗毛豎起，系統光幕在眼前炸開血紅警告：【檢測到陰鑼聲波攻擊，開啟天工目屏障】。他本能地摸出祖父留下的銅質簧片含在口中，尖銳的哨音刺破夜空，蘆葦叢中頓時響起金屬斷裂的脆響。

儺面人悶哼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多出個刻滿符咒的青銅鈴鐺。陳默的右眼突然劇痛，視野里浮現出鈴鐺內部的結構——十二枚玉質簧片正以特定頻率振動，這根本不是樂器，而是件能引發臟腑共振的殺器！

“小心宮音！“

清亮的女聲從拱橋方向傳來，陳默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被綢帶拽離原地。他方才站立處的青石板炸成齏粉，儺面人的鈴鐺已然泛著血光。

救他的姑娘著月白練功服，腕間銀鐲刻著敦煌飛天紋。她將陳默推向柳樹后的石墩，反手抽出竹笛橫在唇邊：“商角徵羽，破！“

四聲裂帛之音撕開夜幕，儺面人的青銅鈴鐺應聲出現裂紋。陳默的羅盤突然瘋狂轉動，系統提示音帶著電流雜音響起：【收錄瀕危非遺：雷壇儺舞·音殺術，傳承完整度23%】

“接著！“姑娘甩來半卷泛黃的樂譜，“按工尺譜吹《破陣樂》！“

陳默的手指剛觸到樂譜，熟悉的金色經絡圖便浮現在羊皮紙上。祖父教過的工尺譜符號突然活了過來，在他腦海中自動轉換成現代簡譜。當第一個音符從簧片溢出時，護城河水竟隨著旋律翻涌成三尺浪墻。

儺面人終于露出破綻。文官傀儡的提線纏住他的腳踝，苗刀脫手的瞬間，姑娘的竹笛化作青光直取咽喉。青銅儺面應聲而裂，露出張布滿朱砂刺青的臉——那刺青的紋路，竟與陳默修復過的明代皮影如出一轍。

“你們守不住......“儺面人突然咬破舌尖，整個人像漏氣的皮囊般塌縮下去，只剩件空蕩蕩的黑袍。

陳默癱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看著傀儡自動收回樟木箱。姑娘彎腰撿起青銅鈴鐺殘片，腕間銀鐲與月光交相輝映：“我叫姜晚，藥王谷姜家第一百四十七代傳人。“她晃了晃鈴鐺內部掉出的玉片，“這東西叫雷音鐸，本該供在儺神廟里鎮魂的。“

系統光幕忽然彈出提醒：【發現關鍵道具“雷音鐸殘片“，可修復為“驚魂鐸“（儺戲法器）】。陳默剛要開口，姜晚突然按住他肩膀：“你身上有千機引的味道，最近碰過唐宮遺物？“

夜風送來若有若無的沉香，陳默想起三天前修復過一組唐代樂俑。當時有個鎏金琵琶的琴軫突然脫落，在他掌心劃出道血痕。

“這就對了。“姜晚指尖銀光閃爍，三根牛毫針扎進陳默虎口，“千機引是唐宮樂師控制傀儡的秘藥，看來有人在你激活天工目時做了手腳。“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修復室里那套閩南傀儡的捐贈文件突然在記憶里清晰起來——落款處的印章圖案，正是儺面人黑袍上的北斗吞日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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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梆子聲傳來時，兩人已坐在城南餛飩攤前。姜晚的竹笛在熱湯霧氣中輕點：“山河盟每甲子重選盟主，今年冬至要開千燈宴。你祖上陳天工是第六任盟主，這羅盤...“她忽然用筷子敲了下青銅羅盤，二十八宿刻度竟自動重組成蓮花紋，“就是盟主信物山河印。“

陳默差點打翻醋瓶。他記憶里的祖父只是個愛抽旱煙的普通匠人，連修復龍袍的機會都讓給徒弟。但此刻羅盤邊緣的螭龍紋正泛著微光，與姜晚銀鐲上的飛天紋產生微妙共鳴。

“兩個月前，藥王谷的《黃帝外經》拓本被盜。“姜晚蘸著湯汁在木桌上畫出血色北斗，“今晚的儺面人，用的正是外經里記載的'血傀遁術'。“

系統光幕突然彈出新任務：【查明千機引來源（0/1）】，獎勵欄里《霓裳羽衣舞譜》的虛影讓陳默心頭一跳。那卷在敦煌遺書里見過的殘譜，此刻正與姜晚鐲子上的飛天紋完美契合。

晨光穿透豆腐巷的薄霧時，陳默在工作室里攤開所有修復記錄。當放大鏡對準唐代樂俑的X光片時，他的右眼突然刺痛——鎏金琵琶的共鳴箱里，竟藏著半枚刻有北斗紋的玉哨！

“陳默！“工作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張主任舉著手機臉色煞白，“閩南那套傀儡的捐贈人......“

轟鳴聲淹沒了后半句話。落地窗外，三輛黑色越野車呈品字形堵住巷口。晨霧中傳來熟悉的青銅鈴鐺聲，這次是七個音階同時震顫。

姜晚的銀針匣自動彈開：“角音主肝，捂住右肋！“

陳默卻反手扯開工作臺下的帆布，露出祖父留下的樟木戲箱。當七個儺面人破窗而入的瞬間，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羅盤上。箱中十二個梨園傀儡同時睜眼，生銹的刀槍劍戟泛起寒光，竟隨著雷音鐸的節奏擺出了北斗七星陣。

“讓我教教你們......“陳默的瞳孔泛起金色，“什么才是真正的傀儡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