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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歷史的場景?

若想捕捉“現(xiàn)在”,或許要變身為藝術家。偉大的德國編舞家皮娜·鮑什(Pina Bausch)倡議,為了使目光和感受在“現(xiàn)在”面前更加敏銳,需要“通過調(diào)動各種感官和感覺來理解和塑造‘現(xiàn)在’,一種與過去和未來關聯(lián)的現(xiàn)在……就好像有人把自己置于各種力量的中心,各種力量相互對抗,以擦出閃亮的火花”。[4]

如果說“現(xiàn)在”是一種映象,首先是因為它能夠通過圖像來反映。我偶然間從當代攝影家卡德爾·阿提娜(Kader Attia)的一幅作品中,發(fā)現(xiàn)了全世界眾多“現(xiàn)在”中的一個:幾個在阿爾及利亞鄉(xiāng)村踢足球的少年。在哪里?奧萊斯(Aurès)平原,確切地說在塔祖爾(Tazoult)[5]。做什么?一群年輕人以羅馬拱門作為球門在踢足球。藝術家所拍攝到的一瞬間可能很快會被遺忘,人們頂多是看到了如畫的風景——盡管是當?shù)厝瞬惶矚g的廢墟,這廢墟卻時常啟發(fā)著地中海沿岸和東方。

19世紀,圣-阿爾諾元帥(Saint-Arnaud,1798-1854)[6]曾對這里欣喜若狂,他驚呼:“如此之墟!壯觀的四巨石……這里曾是古寺、馬戲團、浴場、墓碑、凱旋門和埃斯科拉庇俄斯神廟!軍樂團奏響了施特勞斯華爾茲舞曲,我緩緩走上神廟的階梯?!?a id="w7">[7]這位廢墟愛好者可是個大人物——在巴黎出生的阿爾諾元帥曾在阿爾及利亞戰(zhàn)役中立下顯赫功績,在拿破侖三世的政變中開槍掃射了巴黎的“暴徒”,還擔任過克里米亞遠征軍的指揮官一職。

然而,攝影家并非要展現(xiàn)這段歷史,而是孤獨的古拱門和少年們所構成的整體畫面。羅馬拱門和穿著T恤、花色大褲衩的男孩們,我們難以分而觀之。他們的時尚與足球運動一樣全球化。在這個地區(qū),球門太過奢侈也難以安置,于是孩子們代之以經(jīng)年殘破的石門。足球,一項既引人注目又有利可圖的全球化運動,回收利用了這件歷史的遺物,卻抹不去古羅馬的印記與圣-阿爾諾元帥的贊嘆。與諸多藝術品一樣,無數(shù)瞬間凝結在這座拱門的石縫中,而這些過往的瞬間深刻地影響著現(xiàn)在。在這個地方,“現(xiàn)在”既是“未來”走向全球化的反映,又是全球化的標志,包括服飾、娛樂、運動;同時,“現(xiàn)在”也是“過去”的回響——這一“過去”跨越了若干世紀,從古羅馬占領時期到后殖民時代的阿爾及利亞。

坐落在廢墟中的拱門,包含著過去和未來,連接了當前的全球化和揚威海外的古羅馬時代,是當下一切的遙遠預示。塔祖爾的拱門經(jīng)歷了連續(xù)不斷的入侵、征服和叛亂。我們無法否認這段漫長的“屬于非洲”的歷史與我們無關,或不再與我們有關。但是這段歷史激起了一些我們無法回避的問題:首先是殖民與反殖民化的問題;其次,由于法國曾經(jīng)深深卷入這段歷史當中,一些人民仍然不可避免地與阿爾及利亞聯(lián)系在一起:在我們研究的起點魯貝市,“大部分人口來自北非馬格里布的阿爾及利亞人及其后代”[8]。阿爾及利亞的拱門啟發(fā)了一項藝術作品,其意義卻不僅僅在于一幅攝影“創(chuàng)作”。通過這一作品,攝影家提出了很多有待思考的問題[9]:世界各地是如何相互聯(lián)系的?我們能否無須“跳過某些歷史”[10]來與這些世界對話(況且這段歷史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在”的一部分)?這很難實現(xiàn),不僅因為大部分古代的東西已經(jīng)從我們的教育和文化視野中消失了,還因為殖民主義和后殖民主義一直在努力修剪著海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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