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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舊石器考古發掘與研究方法的突破與發展

作為考古學的重要分支,舊石器考古既遵循考古工作的一般理論與方法,也因工作對象的差異而具有強烈的自身特點。70年來,我國舊石器考古學無論在田野工作的理念、方法、技術,還是研究的理論、手段上均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與發展,多學科交叉研究不斷強化。三維重建技術使得田野發掘和石器分析工作更加高效、精準。古人類學研究中高分辨率CT、三維激光掃描、幾何形態測量、數字圖像分析等新方法的應用,使得相關研究更加深入徹底,一批老材料得出新認識。

一 從“仔細”到“精細”的野外信息采集過程

舊石器時代遺址距今年代久遠,保存信息少,需要對遺址進行精細發掘,全面采集遺址信息。我國精細化的舊石器遺址發掘始于周口店,并確立了較為系統化的發掘原則與理念[28]。在遺址發掘的最初期,因未嚴格控制地層的上下關系,記錄也不詳盡,給研究工作造成很多困難。1932年開始,發掘改用方格法[29],發掘分1米×1米的探方,逐層進行發掘,并對所有堆積進行篩選,同時繪制平面、剖面圖,所有標本均標定位置,并還原到圖紙上,每天對探方從不同方向拍攝影像[30]。在周口店,以裴文中為代表的中國學者除了接受法國的地層學、類型學方法之外,還做了一些開創性的、意義深遠的嘗試,他們將打隔分方、分層發掘、對出土物進行詳細編號記錄的方法運用于周口店的發掘[31]。1980年之后,一些學者意識到用地質古生物學的做法及水平方格法已不能適應研究需要,力求發掘做得更細、收集材料更全面、野外記錄更完整。這一理念在20世紀90年代初得到普遍推廣,尤其以泥河灣舊石器考古工作為代表。田野考古發掘工作逐漸規范化,并開始采用當時國際常用的三維式發掘記錄方法,遺址成為全方位信息的載體,遺物、遺跡間有了內在的聯系,而研究者的目光既能聚焦到文化信息的最小單元,又可擴展到對整個遺址的宏觀把握[32]。此后全站儀被引入舊石器考古發掘中,大大提高了測量的效率和精度。近年來,基于數字影像的三維建模技術也應用于舊石器遺址發掘,可在野外工作期間直接建立遺址的三維模型,極大地優化了遺址信息獲取的方式和質量[33]。

二 研究手段多樣化

在中國考古學研究發展進程的大背景下,舊石器時代考古研究在我國的早期階段同樣是以“地層學”和“類型學”為基礎。隨著學科發展,地層學的內容已經不僅僅關注于“層位”,即早晚關系的探討,而是涉及地層堆積中與人類活動相關的所有內容?,F今中國的多數舊石器考古研究團隊已經吸收了年代學、古環境、古氣候、地貌學、動植物考古等學科領域的研究人員直接參與田野工作以及后期的分析、研究中,全方位獲取各類信息,使得人類演化史的重建更加準確、豐富。

舊石器考古研究的類型學最初也是以典型器物的描述為主,與陶器、青銅器、玉器等其他史前考古主要研究對象相比,舊石器制作流程的標準化程度更低,因此研究者主觀挑選的“典型器物”片面且局限。以《中國猿人石器研究》[34] 為先河,中國學者開始注重量化分析,由此避免主觀性較強的定性研究模式,研究手段有了長足進步。近十年來,陸續有學者將三維重建技術應用到石制品分析中,取得了良好效果,為研究提供了真實客觀的數據與素材[35]。

從原料到器物、從生產—使用—維護—直到廢棄,模擬實驗能夠幫助復原石器的動態“生命歷程”,借此更準確地理解石器的制作、分類、功能等研究內容。隨著20世紀60年代新考古學的興起,實驗考古成為一個獨立的考古學分支。我國學者陸續開展不同類型的舊石器考古實驗研究,但囿于科研現狀,大多數實驗僅是針對具體問題的初步嘗試,并未形成系統,實驗考古是我國舊石器考古學研究亟待發展的一個方面。

除此之外,殘留物分析[36]、微痕分析[37]等研究手段和X 射線衍射、X射線熒光、非線性力學測試[38]等科技方法也應用在舊石器遺存的研究中,在探討古人類行為模式、生計方式、空間利用、用火行為、象征性行為等內容時發揮了巨大作用。

三 國際化的舊石器時代考古

東亞約占據了全球陸地面積的十分之一,是世界上最典型的亞熱帶、溫帶季風氣候區,這片廣袤的地區地形復雜,區域環境差異大,適宜人類生存的同時也伴隨著極大的復雜性。因此探討任何與全球人類起源、演化、擴散相關的學術問題,無法也不可能忽視包括中國在內的東亞地區。舊石器時代考古主要研究對象(如石器、人類化石、動物化石等)的特性、特征以及研究參數與指標在全球范圍內具有高度的相似性,這使其成為一項與我國其他時段的考古學研究不同的分支領域。20世紀初,周口店的發現震驚了世界,改變了當時學術界關于人類起源研究的認知,首次以中國的發現為基礎書寫人類演化的“篇章”,其早期重要的研究進展均以外文分享于國際學界。改革開放之后,舊石器考古的國際交流更加緊密,除了學術交流探討之外,也開展田野合作。20世紀90年代初在泥河灣開展的中美合作考古發掘與研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國務院批準的第一個中外合作考古項目,正是這次合作引入了當時世界最為成熟、普及的舊石器田野工作方法,奠定了我國舊石器考古精細化工作流程的基礎。

盡管交流的“大門”敞開,但因為我國曾與國際學術界長時間疏離,彼此在研究水平和認知方面存在差異,加上意識形態因素導致少數西方學者對中國舊石器考古研究抱持偏見,國際學界討論重大學術問題涉及東亞尤其是中國的發現時常常引用了片面的、零碎的,甚至錯誤的觀點或材料。誠然,在中國舊石器時代技術框架脈絡仍然混沌模糊的時代,“技術模式”理論為我們“觸摸”時代輪廓提供了一種新視角。但用舊大陸西側考古材料總結出的“技術模式”理論,簡單套用對比中國的石器工業,必然會產生負面效應[39]。

在全球信息傳播高速發展的當下,建設有中國特色的舊石器考古學理論,重新站在國際學術“舞臺”的中心,應該“堅持從中國考古學自身實踐尋找考古學的理論、方法,不僅能推動中國考古學健康發展,也可能對世界考古學理論做出應有的貢獻。當然,我們不應將自己封閉起來,在主要著力于從自身實踐中探尋科學理論的同時,也當善于吸取適用于中國的境外先進的考古學理論、方法”[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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