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粉善
1933年5月生,朝鮮族,吉林延邊人。1950年11月參加朝鮮人民軍,1951年4月改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編入志愿軍后勤部運輸32團。1952年調入志愿軍后勤部干部速成學校。

難以忘卻的珍貴記憶
曹粉善口述 邢華整理
一
1950年10月,我從廣播中得知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侵略朝鮮的消息。當時我還是一個未滿18歲的中學生,聽此信息,便與十幾個要好的女同學商量去參軍。此時,朝鮮紅十字會受朝鮮人民軍委托舉辦的戰時救護學校要在延邊招收五百名女兵,我便與十幾個女同學一起報了名。未料,我因體檢不合格未被錄取。在鎮里新兵集合出發時我去送別同學。當時有一人不知何因未到,我不假思索就大聲說:“我去。”帶隊的人問了我的姓名、年齡等一些基本情況后,當即表示同意讓我參軍。因無任何準備,都沒來得及告訴家人,碰巧此事讓一位鄰居看見了,回去說我參軍走了,家里才知道。在延邊集中培訓了五個月,1951年4月臨上前線時,突然有關部門通知,我們這五百名女兵是中國籍朝鮮族不應該參加朝鮮人民軍,應加入中國人民志愿軍。至此,我們才知道當錯了兵,戰友們按照要求把未穿過的新軍裝交了,換上志愿軍軍裝。幾天后,我們從安東(現丹東)出發跨過鴨綠江大橋,進入朝鮮。
二
我與六名朝鮮族女戰友被編入志愿軍后勤部所屬的運輸32團衛生隊,主要是隨團執行救護任務。當時,美軍飛機天天在上空盤旋,我們只能白天隱蔽,夜間行軍。朝鮮多是山地丘陵,有濃密的樹林作掩護。白天,經常有敵機從頭上低空飛過,飛機不大,我們甚至能清楚地看見駕駛員。夜間美軍飛機總是不停地投下串串照明彈,地面一下就變得亮如白晝,正好為我們照路。記得剛入朝沒幾天,我們團就俘虜了一名美軍飛行員。他因飛機被擊中,腿部受傷,跳傘后被我團俘虜。當時,我們都不懂英語,只記得他反復叫著“沃特、沃特”。當時團里只有政治處主任井邑(邢正平)學過一些簡單的英語,告訴我們他可能是要喝水。但因他流血過多,喝水有生命危險,按照人道主義精神和救護常識,我們未給他水喝,迅速包扎好后轉送后方。這是我第一次見美軍俘虜,印象中此俘虜也就二十多歲,個子很高、很白、很壯。當時我還想,如不是戰爭,他可能還在上學。
三
我們團執行的是運輸任務,主要負責將各類軍用物資運到指定位置,然后進行偽裝。大批物資需要挖洞或挖坑進行隱藏,然后交給部隊再運走。挖坑挖洞非常艱苦,尤其到了冬天,山上石土凍得非常結實,挖起來非常吃力。我們幾個女兵在沒有救護任務時,與男兵一起挖,常累得筋疲力盡、四肢酸痛、渾身濕透。
我們團在朝鮮行進到平壤附近時,已是嚴冬季節,天氣異常寒冷。有時為了衛生,不得不在寒冷的冰河中洗澡,有的女兵被凍得直落淚,也只能咬牙堅持。后來不少戰友為此留下了關節疼痛的病根。
我們的生活條件異常艱苦,但有嚴格的紀律,任何情況下不得動用運輸物資。偶爾上級分配給我們一些繳獲的美軍軍用食品,但我們幾個朝鮮族女兵總是把分給自己的美式肉罐頭送給漢族同志,我們仍然靠炒面充饑。
緊張的戰斗時光過得飛快。1952年我奉命被調到志愿軍后勤部干部速成學校。從此結束了在朝鮮的戰斗生活……
雖然在朝鮮我只待了一年多,但那段充滿激情的戰斗歲月卻時常縈繞在我的腦海,令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