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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君主訓話

當神性逐漸被人性所取代的時候,人的權利意識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宗教改革其實就是政權和神權斗爭,最終斧鉞戰勝了權杖。《尚書》以記言為主,主要就是記載這些上古時代的君主言語和對話,而其中訓誡類又是多數。桂馥《札樸》“宅心知訓”條說:“《康誥》: ‘汝丕遠惟商劬成人,宅心知訓。’此言老成人多識前言,居心求之,自明訓教。又云:‘別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氏。’此又言遠求之古人,故鄭注謂‘古先哲王,虞夏也。’傳解 ‘知訓’謂 ‘知訓民’。”[87]顧炎武《日知錄集釋》說:“其稽我古人之德:傅說之告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武王之誥康叔,既 ‘只遹乃文考’,而又求之殷先哲王,又求之商成人,又別求之古先哲王。大保之戎成王,先之以 ‘稽我古人之德’,而后進之以 ‘稽謀自天’。及成王之作《周官》,亦曰:‘學古入官’,曰 ‘不學墻面’。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又曰:‘好古敏以求之。’又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先圣后圣,其揆一也。不學古而欲稽天,豈非不耕而求獲乎!”《尚書·五子之歌》有“皇祖有訓”,“訓有之”,《尚書正義》曰:“其一曰 ‘皇祖有訓’,其二曰 ‘訓有之’,是‘述大禹之戒’也。”其四說給后代修纂了法典。《尚書》佚篇有《尹訓》記載伊尹對商王帝甲的訓誡之辭。《尚書·畢命》說“資富能訓,惟以永年。惟德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于何其訓”。意思說資財富足而能接受教訓,可以長久,行德行義,這是天下的大訓,若不用古訓教導,他們何時會順從呢?

《尚書·洪范》記載“是彝是訓,于帝其訓……猶胥訓誥……”李學勤《走近清華簡》說《保訓》:“這篇文章記載了周文王臨終對其子武王的遺言,里面講到堯舜和商朝祖先上甲微的傳說,過去沒人知道。文王想用這些史事給太子說明 ‘中’的思想觀念,也就是后來說的中道,說明《保訓》的思想與之后的儒學有共通之處。”[88]《尚書》有典、謀、訓、誥、誓、命的體式。《尚書》中人物言論,主要是引用古人言語,或是比喻、聯系事理等方式論說。《左傳》《國語》引用的更為豐富,但語仍是其最重要的。《尚書·仲虺之誥》駢散結合多處引用、對偶比喻錯綜,孔《傳》說:“湯歸自夏,至于大坰,仲虺作誥”,此篇是仲虺勉勵成湯的誥詞。《尚書·商書·湯誥》說:“湯既黜夏命,復歸于亳,作《湯誥》”,至于東郊作《湯誥》告諸侯,說明為什么要伐桀,告誡諸侯要有功于民,否則會失國。《尚書·盤庚》孔傳:“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盤庚》三篇。” 《微子》孔傳:“殷既錯天命,微子作誥父師、少師。”殷商廢棄了天命,微子作誥與父師、少師商議。微子多次勸諫周王,周王不聽,于是與太師、少師商量,在他們對話中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和處境并勸其逃亡。先秦官方的典冊文獻主要是記錄君王的訓誡。這是在春秋之前就有很多應用的文體。在夏商西周官方都有不少文書、刑書、辭體、載書、訓語,尤其是西周。而議對也對其也不少借鑒,《國語》就有這類文獻。古有政語遺訓,《尚書》記載夏禹有訓,周朝開國的文武二王也有。《逸周書·嘗麥解》說“今予小子聞古遺訓而不述,朕文考之言不易”。周成王說武王能夠遵循文王的“朕文考之言”遺訓。[89]《逸周書·官人解》記載“其貌曲媚,其言工巧,飾其見物,務其小證,以故自說,曰無質者也”。[90]《國語·晉語》多為之故,韋昭曰“多作計謀”,《文選》注引賈逵云,“故,謀也。”“華廢而誣,巧言令色,皆以無為有者也。”[91]記言的傳統源遠流長。《尚書·堯典》有記典制,同時也記言。謨只記言,《尚書·皋陶謨》記載皋陶和禹在虞舜朝廷上的問答記錄。《尚書·禹貢》屬于典制記錄。誓文辭一般比較短,但很有氣勢,主要是王一人的話語記錄,《尚書·甘誓》是夏啟與有扈氏在甘作戰前的誓詞。《尚書·湯誓》是商湯伐桀作戰前的誓詞。《尚書·盤庚》是勸解百姓遷徙的動員講話,話語中穿插敘事,話語風格和那些誓言截然不同。到周代這樣訓導文辭也變多。《西伯戡黎》記錄文王征服黎國,殷商貴族祖尹開始惶恐,跑去對周王發出警告的一段話。最可信的是“盤庚”,后兩篇都是為了突出商王昏庸,其非商之正典也。《尚書·牧誓》記載武王伐紂牧野之戰前的誓詞,為史官之作。《尚書·金滕》屬于故事類,一般在時代上有持續性,不可能是史官記錄,以諷諫和供傳誦娛樂,文筆不如正典嚴肅,也可能是后人所作,也是多有對話。那時候小說、故事、歷史都差不多,歷史也有所損益,也是后代之故事和談資。《尚書·大誥》記載管蔡之亂周公發表了動員周人出兵征伐的勸勉告導之辭,還記錄了結果,《尚書·康誥》是冊命康叔的誥命,篇中反復告誡康叔要明德慎罰愛護殷民,體現了從說理到德行的升華。《尚書·酒誥》為周公告誡康叔不能重蹈殷商酗酒亡國覆轍。《尚書·梓材》為周公教導康叔治殷商故地的一篇訓話,其中指出了對殷民的寬大政策。王國維認為《尚書·召誥》是召公的話被史官記錄,語體中逐漸多了一些記事的話語。《尚書·多士》記載周公代成王向殷商舊臣發布的誥辭,記錄了周公借天命強迫殷商殷民遷居洛邑的原因,和周王室對他們的政策,周公希望他們安居樂業。《尚書·無逸》記載周公告誡成王不能貪圖安逸,要以殷商為戒,不能貪圖逸樂、酗酒喪德,效法文王勤政。《尚書》記載君王對繼承者的訓誡,也有一些顧命大臣對即位君主的訓誡。《尚書·盤庚》說“予若觀火”“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到了后代記載的主體越來越傾向下層,從君主到卿大夫、士大夫,甚至是普通的士人,從國之訓到家之訓,內容也越來越豐富和復雜。有些訓誡為了能長久保存就會被刻在器物上,稱為銘文。銘文作戒古已有之,如武王踐阼的記載。羅振玉說:“古器,銘示箴戒,古人銘器,多示箴戒。”[92]《周禮·秋官·司約》記載:“凡大約劑,書于總彝。”“銅器銘文從形式上講有五大類,一是祭祀類,二是媵嫁類,三是冊賞類,四是戰功類,五是訴訟類。”揚雄《法言·修身》或問銘曰:“銘哉,銘哉!有意于慎也。”[93]《文心雕龍·銘箴》說:“夫箴誦于官,銘題于器,名目雖異,而警戒實同。箴全御過,故文資確切;銘兼褒贊,故體貴弘潤: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摛文也必簡而深,此其大要也。”其內容都和國家管理相關。

《國語》歌頌上層統治階級,記載他們的嘉言善語,但其關注視角逐漸由貴族轉移到賢者,由國家層面轉向家族層面。《左傳》昭公元年記載金天氏有昧和兒子治水,共工氏治水氏族,其后裔四岳協助大禹治水,還有稼穡英雄后稷。在他們的眼中祖先就是創造了豐功偉業的英雄人物。《國語》話語多訓誡勸勉。開國的君主希望自己的子孫能夠長久統治,他們往往知道體恤百姓,懂得創業之艱辛而勵精圖治,而后代窮奢極欲、肆意妄為。他們為了不讓后代的國子和統治者安逸荒淫,制定了一套制度。訓誡是這些貴族對祖先的責任,也是對后代統治者的保護,對自身國家統治的維護。《國語·周語》單子知陳必亡引《先王之令》,定王使單襄公聘于宋說先王之教。 《逸周書》也有不少,如前三篇《度訓》 《命訓》《常訓》,以王者師的口吻,講為政牧民之道。類似內容商周金文也有不少。這種訓誡的話語由王身邊重要的輔佐大臣創作,王在儀式上使用,之后由瞽史、太傅教育國子。《國語·楚語》記載教育國子的就有語書,其內容以明德為主要目的。《逸周書·度訓解》說“明王是以敬微而順分,明王是以極等以斷好惡”。[94]《逸周書·命訓解》說:“立明王以順之”。[95]《逸周書·常訓解》說:“天有常性,人有常順,順在可變,性在不改,不改可因,因在好惡,好惡生變,變習生常,常則生丑,丑命生德。明王于是立政以正之,民生而有習有常,以習為常,以常為慎。民若生于中,習常為常。夫習民乃常,為自血氣始。明王自血氣耳目之習,以明之丑。”[96]人民生來有好生惡死、喜怒哀樂的人性部分,需要教化和儆戒。其體例往往是以“維(王)某祀(或某月)”的形式開頭,《尚書》中的《周書》和金文也是,《逸周書·商誓》記武王訓告商舊臣諸侯之辭。整個《國語》就是說教的體式,后來的出土語書也是,例如《為吏之道》是秦國對下層官吏的教育之書。

《國語》中很多的話語采用訓誡口吻。 《史通·六家》記載:“蓋《書》之所主,本于號令,所以宣王道之正義,發話言于臣下,故其所載,皆典、謨、訓、誥、誓、命之文。”[97]列傳則《國語》之記言,而其例實出源于《尚書》者也。馬王堆《十三經·論》說“人主者,天地之稽也,號令之所出也,之命也”。[98]《國語·周語上》曰“師箴”,韋昭注:“箴刺王闕,以正得失也。”洪邁《容齋隨筆·忠言嘉謨》記載:“揚子《法言》: ‘或問忠言嘉謨,曰言合稷、契謂之忠,謨合皋陶謂之嘉。’如子云之說,則言之與謨,忠之與嘉,分而為二,傳注者皆未嘗為之辭,然則稷、契不能嘉謨、皋陶不能忠言乎?三圣賢遺語可傳于后世者,唯《虞書》存,五篇之中,皋陶矢謨多矣,稷與契初無一話一言可考,不知子云何以立此諭乎?不若魏鄭公但云 ‘良臣稷、契、皋陶’,乃為通論。”[99]

古代有很多嘉言善語、謀議訓箴后代作為訓誡,清華簡有《伊尹》等幾篇訓誡之文,《尚書·太甲上》記載伊尹放逐太甲前對他的訓誡,古代君主的素養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受訓,二養德,所以文尾說王未克變,伊尹曰:“茲乃不義,習與性成。予弗狎于弗順,營于桐宮,密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王徂桐宮居憂,克終允德。”《尚書·太甲下》也是伊尹對太甲的訓誡,伊尹在退休前曾陳誡于德作《尚書·咸有一德》。有一類是戰場臨戰演說,如《尚書·甘誓》夏王啟征伐有扈氏,在甘地大戰前的講話。《尚書·湯誓》是商湯討伐夏桀的誓師辭。在這些統治者的言談中,訓常常要放在首要的征引位置。還有一些故事類,《尚書·湯征》記載成湯征伐葛伯事,《尚書·湯征》《尚書·汝鳩》《尚書·汝方》分別記載了兩個商湯賢臣的故事,商湯繳獲夏代的寶物,商湯變革夏社的事,沃丁、太甲之子之事,巫咸的治政方法,題材的選擇是為了實現教化目的。《說文解字》說:“訓,順也。”《尚書·高宗肜日》記載高宗武丁祭祀的時候,祖乙訓諸王所作。所以說,對以上陳述的最高法則,要宣揚訓導,就是順從上天的旨意、凡是把天子宣布的法則當作最高法則的臣民,只要遵照執行,就會接近天子的光輝。就是說,天子只有成為臣民的父母,才會成為天下的君王。呂思勉認為:“記言之史,則體極灰廓。蓄其初意,主于記嘉言之可為法者;然既記嘉言,自可推廣之而及于懿行,既記嘉言懿行之可為法者,自亦可記莠言亂行之足為戒者也。”[100]上博簡《吳命》為《吳語》之類。王青認為“命”應該從屬于“列國之語”。“吳命”應該屬于原始的“吳語”,是《國語·吳語》的史料來源之一。[101]王暉認為《吳命》所記內容系楚國伐陳而吳軍救陳的兩君使臣對話與吳君使臣向周天子的告功之辭,其事跡亦見于《左傳》哀公十年。上博簡《吳命》篇整理者認為“有可能為《國語·吳語》佚篇”,[102]現在的《吳語》《越語》也多命。古代戰爭是國家的大事,在作戰之前會有一個儀式,統治者要對所有的人訓誡,內容包括部族的發展,先王的故事和話語,《國語·楚語上》中的九藝都是出于此。君主訓誡有典、某、訓、誥、誓、命、儆、戒、毖、稱、匡諸種,無論是《尚書》還是《逸周書》,或是《詩經》等文獻,都有其訓誡的意義和價值。清華簡五《封許之命》記載周成王封呂丁于許的命書。還有一種形式是講述前代的部族起源、君主和賢臣的故事。《尚書》和《逸周書》是直接訓誡,而《國語》設定一個場景,用事件中的語言訓誡,這樣更為巧妙。訓誡大體上分為以言語來訓誡和以故事來訓誡,故事包括部族的歷史、傳說、寓言等,那些君王賢臣留下的語內容多討論政治。《耆夜》記載先祖的功業。《皇門》為周公訓誡群臣望族以史為鑒,獻言薦賢,助王治國,同時抨擊了那些陽奉陰違背公向私的行為。祭公臨終前對前來看望的穆王和三公留下遺訓,希望穆王總結夏商兩代滅亡和武王、文王成功的經驗,守護王朝基業,囑咐三公要好好輔助穆王。《傅說之命》記述內容為商王武丁獲得賢臣傅說,并讓他努力輔佐自己治理國家等內容。洪邁《容齋三筆》大禹之書條曰:“《夏書·五子之歌》,述大禹之戒,其前三章是也。禹之漠訓,舍《虞》、《夏》二書外,他無所載。《漢書·藝文志》雜家者流,有《大禹》三十六篇,云:‘傳言禹所作,其文似后世語。’古禹字也,意必依仿而作之者,然亦周、漢間人所為,今寂而無傳,亦可惜也。”[103]金文中有記事和記言的題材,子犯鐘屬于后者,記載事件、功績、賜給的理由和勉勵話語,還有一類是記事也記載言語。

《國語》有“導訓”“明訓”“訓典”“周訓”的說法。《國語·周語上》記載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樊穆仲曰:“魯侯孝。”《史記·魯周公世家》作“道順”。裴骃《集解》引徐廣曰:“順,一作 ‘訓’。”張守節《正義》說:“道音導,順音訓。”明訓,趙宣子,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明訓也。這是有人訓誡的話語。訓,順之,哀公二十六年:“《詩》曰:‘無兢惟人,四方其順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為主,而國于何有?”阮元《校勘記》:“閔本、監本、毛本 ‘順’誤作 ‘訓’。顧炎武云:‘石經訓誤作順,非也’。錢大昕云:‘《左傳》古本作順。'”洪亮吉曰:“《正義》曰:‘《詩經·周頌·烈文》之篇。若得其人,則四方諸侯皆順從之矣’,按:此則當作 ‘順’甚明。顧氏《石經》作 ‘訓’,反云‘順’非,失于詳審。”按:“訓” “順”義通。[104]《國語·晉語》記載“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明訓也”。韋注:“言尊卑各得其所,所以明訓也。”謹按:明訓,文獻中常見,乃固有志訓誡,如格言警句之類,系名詞,不當作東曹短語“明教訓”解,如《國語·晉語四》寺人云:“事君不二是謂臣,好惡不易是謂君,君君臣臣,是謂明訓。”前三句所引述的正是這樣訓誡之言。趙宣子于此引用人們普遍認可的尊卑觀念來勸告靈公出師伐宋。韋注失解“為”字,遂致此誤。為明訓,猶言為公認的教誡之言。[105]在此趙宣子把明訓作為說明他人的一個依據,可知此謂大家都知道的共識。《國語》中不少訓話說教,如欒共子曰:“臣敢以私利廢人之道,君何以訓?”明訓是光明神圣的訓誡之言語。“君君臣臣,是謂明訓。”“明訓能終,民之主也。”“君實不能明訓,而棄民主。”

《國語·晉語八》記載訾跖對曰:“昔隰叔子違周于晉國……輯訓典。”宣子問于訾祏,訾祏對曰:“及為成師,居太傅,端刑法,緝訓典。”及為成師,居太傅,端刑法,緝訓典,太傅輯訓典,也就是整理編纂訓語之說,《國語》中還有一些訓語。韋注說“緝,和也”,俞志慧注:“是古來相傳的訓導類文獻(如《左傳·文公六年》‘予之法制,告之訓典’)。”杜注:“訓典,先王之書。”孔穎達《正義》:“訓典,先王之書,教訓之典,取其言以語之,故言 ‘告之’。”到此時有所散失,或需要訂補,故需或續或集,《國語·周語》上第一條即有“修其訓典”之說,可為內證,東漢王符《潛夫論·志氏姓》引此文正作“集訓典”,亦其證也。[106]《鄭語》曰:“若更君而周訓之,是易取也,且可長用也。”韋昭注:“更,更與君道導之,則易取也。 《集解》各本 ‘訓’上有 ‘周’字。”汪遠孫曰:“韋注不為 ‘周’字作解,‘周’字疑涉上文 ‘周德’而衍。”元誥按:“汪說是,今據刪。”俞志慧認為有周。[107]春秋時期有記載訓教的書。《國語·鄭語》說:“《訓語》有之曰: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韋昭注:“訓語,周書。”訓,順也。[108]北大竹書《周訓》內容主要是周君主昭文公對共太子的訓誨。說訓誨每月一次,所以《周訓》結構也以月份為綱,每月一章。各章照例以“·維歲某月更旦之日,恭太子朝周,昭文公自身二之,用茲念也”開頭,以“已學,太子用茲念斯”結尾。古代的王侯賢臣的故事,講述王侯對繼承人的訓誡,如堯對舜、大禹對啟、商湯對太甲、武王對成王,還有秦穆公和越王勾踐對子嗣的訓誡。《漢書·藝文志》記載《周訓》十四篇,顏師古曰:“劉向《別錄》云,人間小書,其言俗薄。” 《左傳》成公二年,杜預注曰:“制,告也。”林堯叟:“言君之教訓也,……郄克制命之功。”按:訓、制、詔、命也。曰訓、曰制、曰詔,傳變其文耳。《禮記·曲禮下》記載“國君死社稷、大夫死眾,士死制”。鄭玄《注》曰:“制,謂君教令所使為之。” 《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命為制,令為詔。”《集解》:“蔡邕曰:‘制書,帝者制度之命也,其文曰制。'”襄公九年傳:“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制也。”《國語·魯語下》先王之訓也,訓與制同義,《國語·晉語五》對曰:“克以君命命三軍之士,三軍之士用命,克也何力之有焉?”《國語》中有不少儆戒話語。士曰:“誡莫如豫,豫而后給。夫子誡之,抑二大夫之言其皆有焉。”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此話也是這個意思,前四句像是固定語。戒,勸解別人不要做某事。史蘇朝,告大夫曰:“二三大夫其戒之乎,亂本生矣!……”可以看得出來人們對于史官的預言比較重視。《國語·晉語五》趙文子見范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于民,于是乎使工誦諫于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兜,風聽臚言于市,辨妖祥于謠,考百事于朝,問謗譽于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當時有一種訓誡的風尚和算帳發表觀點的風氣。《國語》也記載了箴銘文獻。《國語·晉語八》記載:“若愛欒盈,則明逐群賊,而知國倫,數而遣之,厚箴戒圖以待之。”[109]《國語·晉語一》韋注云:“刻器曰銘。”[110]《國語·魯語》故銘其括曰“肅慎氏之貢矢”,《國語·晉語》商之衰也,其銘有之曰:“嗛嗛之德,不足就也,不可以矜,而只取憂也。嗛嗛之食,不足狃也,不能為膏,而只罹咎也。'《禮記·中庸》云:“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是戒、慎同義。《詩經·定之方中》毛傳云:“作器能銘。”孔疏云:“所以因其器名而書以為戒也。”《文心雕龍·銘箴》云:“昔帝軒刻輿幾以弼違,大禹勒筍虡而招諫。成湯盤盂,著日新之規;武王戶席,題必戒之訓。周公慎言于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則先圣鑒戒,其來久矣。”此皆戒慎之義。[111]《國語》作者對《尚書》比較熟悉,在行文運勢上受到其影響,且多有意無意的用《尚書》之文與言辭。《國語·楚語》和清華簡、《尚書》,《國語·越語下》和馬王堆帛書有很多類似、重合之處,《清華簡》對《國語》有接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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