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陂泛舟

【解題】

客居長安九年，杜甫求仕不成，有買田卜居之念，因此屢出城西一帶游覽。曾見貴戚權門之徒在城西陂泛舟，以詩記之。城西陂也名渼陂，《長安志》卷十五云：“渼陂在縣（唐朝鄠縣，即今陜西戶縣）西五里，出終南山諸谷，合胡公泉為陂。”是當時的游覽勝地。

青蛾皓齒在樓船，橫笛短簫悲遠天。春風自信牙檣動，遲日徐看錦纜牽[1]。魚吹細浪搖歌扇，燕蹴飛花落舞筵。不有小舟能蕩槳，百壺那送酒如泉。

【注釋】

[1]牙檣：象牙做的桅桿。錦纜：彩錦做的纜繩。

【集評】

黃光昇《杜律注解》：此詩形容泛舟興致，艷而不淫，麗而有則，自非他人游賞詩可及也。

顧宸《辟疆園杜詩注解》：此詩實指泛陂所見也，開元、天寶間，景物盛麗，士女游觀，歌唱徹天，飛花搖浪，舟中實有是景，不必云是艷曲，至云譏明皇而不敢顯言，蓋陋矣。

顧宸《辟疆園杜詩注解》：黃漢臣語曰：游覽詩，不難在富麗，難在閑宕，“春風”二句是也。寫景詩，不難在精巧，難在細雅，“魚吹”二句是也。熟讀老杜此等詩，省后人多少鏤刻。

陳式《問齋杜意》：然則一渼陂，讀公《渼陂行》，如見渼陂風浪之奇；讀公《城西陂泛舟》，如見渼陂風浪不作之妙，前后自相頡頏。

浦起龍《讀杜心解》：統觀公詩，或陪貴游，或觀聲妓，未有不明列主賓，兼寓襟抱者。即其獨賞之篇，亦有貼身之句。此獨全然無所敘述，其必隱然有所感嘆矣，意蓋在于諸楊也。開口瞥然云“青蛾皓齒在樓船”，其人便是御樓船之主人，非即謂歌扇舞衣一輩人也。中四，鋪寫水嬉之盛，滿眼嬌憨蕩佚，都寫個人烘染。結云“不有”、云“那送”，乃指點之詞，言只此供宴之需，費幾許舟船如織，猶所云“御廚絡繹送八珍”也。與《麗人行》參看自得。諸楊于曲江、清華，嬉游無度，則西陂可以例推。試思身自泛舟，必無此沒頭之體，顧注謂泛詠士女游觀，則起筆亦不須如此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