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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包產敘事的三維透視——以劉小兵《積極叔》為例

《積極叔》發表于《當代》1980年第1期,作品主要內容是:“我”——一個參加政治運動的學生,回家鄉龍家沖發動群眾運動,一向老實巴交的積極叔對“我”畢恭畢敬。由于積極叔出身好,革命積極性高,成為革命的依靠對象。積極叔在長期的政治生涯中成為龍家沖群眾運動的領導者。12年后,上級委派“我”回龍家沖整頓社隊經營管理,“我”卻發現積極叔已經在長期的政治實踐中蛻變為整天看報紙揣摩上級意圖的政治投機者。上級鼓勵“包工到組,聯系產量計酬”,積極叔卻開創性地發明了“雞婆下子”的方法——包田到戶,結果在調動一部分人積極性的同時暴露出問題:年年在社里拿模范的模范叔由于沒有完成任務喝藥自殺,雖然被搶救過來,但對群眾震動很大。積極叔的做法引起大家的不滿,他們不但自發恢復了“包工到組,聯系產量計酬”的方法,而且貼了積極叔的大字報,積極叔被嚇得躺在被窩里。“我”坐在積極叔土改時分的椅子上,焦急地期待著積極叔醒來。

從顯在的文本層面看,這不過是一篇高度政治化的小說,但作品反映出的豐富、駁雜的內容以及敘事的內在分裂,又蘊含著多維解讀的可能。以《積極叔》為切入點,從政治、歷史、倫理等維度考察包產敘事,不僅可以了解特定時期農村農民的真實情況和包產敘事的豐富內容,還可以由此考察特定時代的政治、倫理、思想等對文學創作的影響。

一 政治維度:權力的滲透與影響

積極叔原本是淳樸、怯懦的農民,“我”(文聯絡員)的到來改變了他的命運。“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發動群眾運動。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里,具有良好出身的積極叔自然成為“我”重點倚靠的對象,可積極叔在“我”面前誠惶誠恐的表現顯然與“革命”的初衷相悖,“我”對積極叔的訓斥更使其充滿恐懼和內疚。“我”的特殊身份對積極叔形成一種內在的威懾,或者說是“我”的政治背景對積極叔形成一種心理上的壓力。這時,“我”已完成了從村里走出去的學生娃到政治權力象征的身份轉變。“我”之所以選中積極叔作為發動革命運動的對象,是因為大家對運動并不積極,而積極叔從土改開始就是龍家沖的貧協主任,革命熱情高,事事帶頭唯恐落后,也就是說,積極叔具備了發動革命運動的條件。為了搞好運動,積極叔積極向我請教,甚至廢寢忘食地學文件,最終將龍家沖的運動搞得風風火火。實際上,“我”進入鄉村發動積極叔搞運動的過程就是一個外部權力滲入農村并逐漸取得支配地位的過程。中國傳統鄉村“國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倫理造鄉紳”。[7]著名家族史專家W.古德也說:“在帝國統治下,行政機構的管理還沒有滲透到鄉村一級,而家族特有的勢力卻維護著鄉村的安定和秩序。”[8]在國家權力沒有滲透到農村之前,宗族家族發揮著維護鄉村秩序的功能。土改運動及其后的合作化運動逐步將國家權力滲透到農村并最終完成在鄉村的秩序建構,但這時的建構是通過經濟政策將農民納入國家統一的行政系統,國家權力系統僅僅完成了形式上的建構而沒有滲入農民的思想,或者說,農民的思想還停滯在傳統階段。新中國成立后的歷次運動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將國家權力的觸角伸向農村,以革命的形式對傳統鄉村秩序形成劇烈的沖擊,并將農民納入國家政治權力的范疇。國家權力思想賦予國家政權合理性,當國家權力思想與農民的國家權力神圣的傳統意識融合的時候,自然樹立了國家權力在鄉村的絕對權威。積極叔在歷次運動中由國家在鄉村的權力代言人蛻變為揣摩上級意圖的投機者,既是鄉村權力者的成長過程,也是其思想逐漸轉變甚至蛻變的過程。初進鄉村時,積極叔對“我”的“文聯絡官”的稱呼顯然是出于對“官”的恐懼,帶有傳統農民對權力敬畏的典型特征。“由于長期專制政治的壓抑和專制文化的熏陶,社會對于凌駕于自身之上的絕對君權,形成一種莫名的敬畏心理。”[9]這種心理作為一種無意識一直影響著帝國的臣民,甚至帝國統治被推翻后還作為一種心理慣勢發揮著作用。“這種文化心理表現在日常生活上就是對權力的微薄渴望。村長借助公共權力隨意支配他人,決定他人的命運,而廣大村民對權力的爭奪也只是想改變自己被奴役的地位。然而獲得權力自然也是以他人的不自由,以他人的奴役地位作為代價。鄉村社會到處活動著政治人或類政治人的身影。”[10]積極叔從對權力的恐懼到熱衷和崇拜,甚至蛻變為“政治人”,正是這種心理的典型表現。耐人尋味的是,積極叔積極參加運動的初衷是他原本是貧農,因為搭幫毛主席才做了人,也就是說,因為革命給了他做“人”的機會,所以他才對革命如此熱衷。這使其思想更具有代表性。12年之后,“我”再次來到龍家沖檢查工作,積極叔對“我”就不再是誠惶誠恐了,而是盼著“我”寫文章介紹龍家沖的開創性做法。當“我”的觀點與積極叔從《參考消息》品味出的風向不一致的時候,他不但批評“我”“木腦殼”,而且對“我”的態度也轉為冷淡甚至厭煩。這時的積極叔已經由“革命”的積極分子蛻化為一心只要功績、講求形式的“政治人”。積極叔政治思維的轉變顯示出國家權力向鄉村的滲透以及農民由對權力的恐懼、崇拜到渴望直至將權力形式化的過程。村民對積極叔發泄不滿的方式是通過政治運動中貼大字報這種慣常的群眾運動方式進行的,結果將積極叔嚇得臥床不起,顯示出群眾運動的威懾作用。可從現實來看,當時國家政策已經調整,群眾斗爭已經是過時的運動方式,此時以群眾運動來否定積極叔的做法顯然與政策相抵牾,村民采取群眾運動方式否定積極叔的做法顯示出作為“扎根的國家權力”,對農村日常生活的影響:“以其更公開且正規的形式存在的國家權力,往往缺乏構筑日常生活的功效,但當它作為扎根的國家權力通過習俗與習慣性實踐的細節運作時,就變得極其有功效的了。”[11]當國家權力滲透到鄉村日常生活并產生影響的時候,國家也就完成了對農民的掌控。

政治對人的影響是全方位的。相對于農民,知識分子受到的影響尤甚,也正是國家權力思想的滲透使知識分子話語逐漸被國家權力話語取代,從而形成知識分子話語的內在裂變,也使作品呈現出濃厚的政治意識。這種意識在“文化大革命”中達到頂峰。“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后,雖然政治的影響逐漸減弱,但由于長期政治斗爭的影響,特別是處于“文化大革命”后特定的社會環境,作家對政治依然心存恐懼,其心理仍帶有濃厚的政治痕跡。在這種心理支配下,其創作必然與時代政治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作品也必定表現出強烈的政治性,反映出特定時期的社會思潮,從而為我們了解包產制的歷史提供了條件。

二 歷史之維:包產制的譜系溯源

積極叔創造性地想出“雞婆下子”的辦法,將國家推行的改造為“包田到戶”。“包田到戶”調動起鐵尺等人的積極性,但模范叔卻差點為此丟掉性命。作品否定積極叔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證明“包工到組,聯系產量計酬”是切合農村實際的做法,違背這種做法將給人民帶來危害。實事求是地說,作品反映了一定的社會現實,但將模范叔的遭遇作為農民的普遍命運顯然存在著偏頗,其實質不過是以國家政策為判斷是非的標準,顯示出作家的政治思維。也正是作家的政治思維使作品具有了鮮明的政治特征。其實,不僅是《積極叔》,受環境影響,當時的主流文學作品幾乎都帶有鮮明的政治特征,這也為我們通過作品考察包產敘事、梳理包產制的譜系提供了可能。

鄭萬隆的《鐵石老漢》(《十月》1978年第1期)是一篇具有強烈政治性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作包產敘事的起點。之所以說它是包產敘事的起點,是因為其作為“文革文學”向新時期文學過渡的作品之一,將對“四人幫”的否定和對集體所有制的肯定統一于政治性的敘事,而其政治思維則與包產敘事的強烈的政治特征有著內在的一致,顯示出政治對文學的巨大影響以及包產敘事自覺為政治服務的意識。作品注明改寫于1978年1月30日,仍可認為代表了當時的社會思想。作品中,桃村飲水工程的成敗直接與政治聯系在一起,顯示出強烈的時代特征;但滿明、滿亮兄弟不同道路的選擇及最終的遭遇又顯示出對合作化或者說集體制的肯定。在集體制弊端充分暴露、不少地方的農民開始探索包干到戶的背景下,作品依然肯定了合作化政策,顯然延續了“文化大革命”甚至“十七年”的政治思維,顯示出強烈的政治特征。但合作化畢竟成為強弩之末,此時肯定合作化顯然背離了社會的主流,或者說作品是“合作化敘事的終結”也不為過。作品呼應國家政治變化與拘泥國家既有政策的抵牾顯示出現實與文本的罅隙。有意味的是,其后,具有強烈政治性特征的《桃花渡》(程賢章,《人民文學》1979年第10期)對林彪、“四人幫”的批判卻是肯定“定額管理,多勞多得,超產獎勵,按勞分配”的生產機制。桃花渡村大隊第六生產隊新任隊長陳小明按照《人民公社條例》實行多種經營,遭到了以大伙、二伙為代表的公社和縣有關部門領導的阻撓,最后,去省委學習的縣委書記謝逢源解決了問題。在陳小明的“改革”中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陳小明改革的依據是《人民公社條例》,這也是林彪、“四人幫”違背政策、傷害農民的依據;二是貧困的根源是林彪、“四人幫”的大棒政策,改革的內容就是糾正林彪、“四人幫”在農村的錯誤政策,陳小明等人的主要任務也就是同錯誤政策的執行者大伙、二伙的斗爭。林彪、“四人幫”的政策成為決定農村生產成敗乃至農民命運的關鍵。作品直接呼應了農村經濟政策,把失誤的根源與政治聯系起來,顯示出政治對農村經濟的影響以及對文學創作的決定作用,也顯示出包產是一個逐步推進的過程。如果說《鐵石老漢》是包產的起點,那么《桃花渡》則是初步探索。《桃花渡》中,國家通過定量管理的辦法鼓勵農民進行多種經營,雖然沒有否定集體制,但已經顯示出變化。《積極叔》中實行的“包產到組,聯系產量計酬”則是對集體生產的一種反動,分組作業已經顯示出對集體制的懷疑,而鐵尺等人“包田到戶”的積極性更是說明集體已經喪失了凝聚力。值得注意的是,決定包產成敗的因素不再是國家上層的權力變化而是政策,是政策影響下的人,更確切地說是農民的勞動積極性逐漸成為包產成敗的關鍵。從權力到政策再到人的變化,顯示出知識分子政治思維的轉變,也顯示出文學中“人”的意識的初步覺醒。張一弓的《趙镢頭的遺囑》通過包產前后社員勞動態度和土地收成的對比,肯定了包產政策,否定了集體制——包產后,就連20多年不曾摸鋤掂锨、有著軟綿肥厚的“海綿手”的支書李保也不得不擔著糞草下地勞動,包產對人的改造可見一斑。之后的《喜雨》《貼樹皮》《集市》等作品更是通過集體制對農民造成的傷害以及包產給農民帶來的收益對比,對“包產到戶制”做出完全的肯定。沿著這條線索,最終確立了以家庭為單位的包產體制,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成為農村的一項基本經濟制度。值得注意的是,在包產敘事中,集體制下的“傷痛”成為揭露林彪、“四人幫”乃至極“左”政治罪惡的鐵證。包產敘事以對極“左”政治的控訴和批判建立了一種新的規范,顯示出新時期文學與“文革文學”的內在聯系。程光煒通過考察《班主任》和《晚霞消失的時候》兩篇小說認為,當時對《晚霞消失的時候》批評的一套話語,帶有明顯的“文革文學”的印記。“明顯的事實是,上述對‘時代’‘揭示’‘錯誤’‘社會現象’和‘歷史事件’的真實性的認定,不光是80年代文學‘新規劃’中產生的一個標準,也是‘十七年’及其以后文學標準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延伸。……我們(包括主流批評家們)在堅決反對、批判當時當代文學中的極‘左’思潮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實際上當時也沒有看清楚,那些文學表現的‘歷史范圍’‘限度’等等東西,與當時的思潮并不是一個‘斷裂’‘絕緣’的關系。人們在拒絕、排斥前者的同時,也在‘新時期文學’中有意或無意地‘回收’著后者,和它的文學‘規律’。”[12]政治思維的慣性使這一時期的文學創作顯示出模式化特征甚至具有強烈的人為雕琢的痕跡,從中不難發現“十七年文學”乃至“文革文學”臆造階級斗爭的影子。應該說,這類作品對包產前后農村農民生活的把握是比較準確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時農村農民的現實。但由于作家政治思維的慣性特別是二元對立思維,這一時期的作品明顯帶有二元對立模式的痕跡。作品對維護集體制的保守者的揶揄和批判與對堅持改革的探索者的肯定和頌揚,表現出明顯的價值傾向和時代特征,顯示出新時期文學在接續“文革文學”傳統的同時內蘊著變革的因素。

三 倫理維度:包產敘事的理性反思

中國是典型的農業社會,以家庭經營為基礎的自然經濟在幾千年的歷史中一直占據著統治地位。合作化運動以政治的名義將土地、財產等收歸集體,徹底改變了土地私人所有制度,顯示出與傳統經營方式的決裂,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變革。也正是通過合作化運動,農民被一步步納入國家政治權力范疇,因而從根本上動搖了鄉村社會結構。“可以說合作化運動自上而下、自外而內、全面深入地影響農村生活內容、農民生活觀念、家庭關系等等,更為顯現地把自然村社轉變為政治組織。國家權力強行介入成為鄉村權力系統的核心構成因素,其他因素則在這個核心周圍以新的秩序進行組合。”[13]集體制時期,農民的生產資料甚至人身都被納入集體的范疇,不但他們的生活需要依賴集體,他們的流動也受到嚴格的限制。“對小農而言,土地也不單純是自然物,而且還蘊含著對家庭祖宗認同的血緣親情意識,體現著小農的價值信仰、精神寄托和一種源遠流長的人文精神。”[14]土地集體所有和集體統一經營不僅剝奪了他們自主支配財產的權利,也使他們失去了感情的寄托,對人口自由流動的限制更是將他們牢牢捆綁在集體的戰車上,再加上集體制時期的一些激進做法,大部分農民失去了勞動積極性。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造成了農村的普遍貧困,農村的經濟體制變革勢在必行。

《積極叔》原本是批判鐵尺的自私思想,肯定“包產到組,聯系產量計酬”的制度,但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當時的生產制度已經不能調動農民的勞動積極性。生產要發展,必須改革。責任制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的勞動積極性,促進了生產的發展,特別是允許從事多種經營更使農民的生活有了實際的改善,生活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在廣泛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1978—1984年間,按不變價格計算的農業總增長率和年均增長率分別為42.2%和6.1%,是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業增長最快的時期。其中,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又是這一時期農業實現高速增長的最主要原因。定量研究表明,在該時期的農業總增長中,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所作的貢獻為47%,大大高于提高農產品收購價格、降低農用生產要素價格等其他因素所作的貢獻。”[15]包產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但由于不同家庭的差異,包產也給一些家庭帶來了困難。模范叔的遭遇并不是個案。在剛剛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時候,出現了農民一家老小齊勞動的場面,農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但也存在著部分家庭勞動力缺乏、孩子輟學等問題。包產過程中,村干部對政策的片面理解甚至抱有的抵觸情緒,更是人為地造成了生產資料的破壞和部分農民的暫時困難。長期的集體制度和集體主義思想使人們很容易把包產到戶誤解成單干,誤解成走資本主義道路,對私有財產的肯定更使個別村干部的心理發生了扭曲甚至有了極端的行為,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利用手中的權力瘋狂地攫取財富。農村改革出現了一些問題。浩然的《蒼生》中,邱志國原本是黨的好干部,但包產的推行使其否定了以前的“革命”思想,轉而將權力視為個人牟取利益的工具,最終蛻變為一心為己的蛀蟲。包產之后,農民的小農意識重新抬頭,集體主義精神逐漸被個人主義取代,并因此出現了一系列問題,比如村上的五保戶等孤寡老人沒人照顧,農田基本建設無人管理,村民之間貧富分化等,顯示出農民走向富裕和自由的艱難。《蒼生》呈現出的問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浩然出身于貧苦的農村,其親戚也大多是農民,再加上經常深入農村體驗生活,因此對包產的現實有著比較真切的了解。正如他所說,“作品本身體現了我對農村現實生活的觀察與思考,希望與憂慮,歌頌與暴露”。[16]如果說《蒼生》關注的是包產對農民形而下生活的沖擊,那么《山月不知心里事》等作品在關注包產對農民形而下的沖擊的同時關注著其對農民形而上精神的影響。包產后,分散經營使家庭成為農村生產生活的基本單位,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明顯減少,青年人失去了自由交流的空間并由此陷入感情的苦悶,小翠甚至感覺生活沒意思,要早早地出嫁。包產打破了平均主義,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為農民展示個人能力提供了機遇。但另一方面則是,在大多數家庭走向富裕的同時有不少家庭的生活出現了困難。《平凡的世界》中,包產后,雙水村大多數農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但田四、田五等的日子反倒不如以前;作為直系親屬的田海民對其置之不理,他們只能去孫少安的窯廠干活。與對包產的一味頌揚相比,這部分作品顯然更接近農村的現實。

有意味的是,在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期,我們很少見到反思包產的作品,更多的作品是對包產制的贊揚,甚至到了莫言的《生死疲勞》,還對全國唯一的單干戶藍臉給予了完全肯定。這與包產探索、推進過程中包產敘事的豐富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近幾年,隨著對土改、合作化等的反思,人們對包產的認識漸趨理性。著名學者曹錦清認為,“如果我們單純從農業生產組織來看問題,集體組織對大規模的農田水利建設確實是有效的,因而對提高單產也有重要的效應。但若從經濟效益、從單產的進一步提高來說,家庭這一古老而原始的農業生產組織則更為有效,這便是我們解散集體、恢復家庭生產職能的一個最基本的理由”。[17]包產推進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是歷史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現象,也值得我們反思,但包產的負面影響與包產后農村經濟的快速發展相比,畢竟微不足道。總體上看,包產制適應了農村生產力的發展,符合了農民的實際,將土地交給家庭經營不但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而且為商品經濟的發展和農民的現代化奠定了基礎,其進步意義不可低估。

總之,《積極叔》盡管成就有限,在當時也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但立足當下,懷著對歷史同情的態度,將其放置于具體的歷史語境進行多維度的解讀,特別是以細節的真實映照社會現實,則顯示出豐富的意蘊。以《積極叔》為切入點重新審視包產制的文學書寫,對我們理解包產進程中的復雜形勢和當時社會的復雜思想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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