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緒論
- 英國中世紀神秘連環劇研究
- 程小娟
- 12066字
- 2025-04-17 11:29:34
過去幾十年,歐美學術界對歐洲中世紀戲劇,特別是中世紀英國戲劇的研究熱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這首先當然是出于對戲劇的興趣。從戲劇史的角度來看,學者們需要梳理清楚文藝復興時期戲劇所接續的傳統,從而認清中世紀戲劇傳統自是題中應有之義。而且,學者們越來越認識到,中世紀戲劇傳統對文藝復興時期戲劇的影響可能遠遠超過古希臘羅馬戲劇的影響,如果沒有中世紀的深厚積淀,很難想象會有馬洛和莎士比亞。從戲劇實踐的角度來看,從1951年英國藝術節(Festival of Britain)上約克神秘連環劇的演出開始,中世紀宗教劇在現代社會復活。之后,這些演出越來越尋常,約克、考文垂等神秘連環劇(Mystery Cycle)的故鄉經常在節日期間進行演出,英國和北美的大學也掀起演出熱潮,英國國家劇院(National Theatre)、電視及其他商業舞臺也時有神秘劇或道德劇等中世紀宗教劇的演出,深受觀眾歡迎。在法國、荷蘭等其他歐陸國家,雖然沒有英國和北美國家那么繁榮,但也有學生團體在上演中世紀戲劇。觀眾的接受、學生乃至商業團體的演出興趣進一步推動了學術團體的研究,以幫助提供中世紀演出真實形式的資料。中世紀戲劇的舞臺呈現反過來又激發了研究者和當代戲劇創作者新的靈感。這種相互激發大大促進了中世紀戲劇的研究。
另外,隨著史料的發掘,學術界普遍認識到,戲劇作為大眾文化的一個重要形式在中世紀晚期城市生活中占據核心位置,而且其流行時間遠超過創作的時代。作為大眾文化,它是一個理想的進行跨學科研究的領域。學術界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倡導對中世紀戲劇進行跨學科研究,甚至有學者斷言,當有關中世紀戲劇的資料收集完成后,1400年至1700年間英格蘭的許多社會史都需要重寫。[1]所以,中世紀戲劇在西方學術界盡管已經有了半個多世紀的研究歷史,至今仍然被視作一個很有前途的研究領域,新的話題不斷被發掘出來,其研究價值和成果甚至超出了戲劇領域。
中世紀并存著多種戲劇形式,包括啞劇、鬧劇、神秘劇、道德劇、圣徒劇、儀式劇等。就保存下來的戲劇文本而言,主要為儀式劇、神秘劇、道德劇和圣徒劇。目前西方學術界對歐洲中世紀戲劇相關事實的挖掘越來越深入,考察問題的視野非常開闊,對具體問題的探討也頗為精深。相對而言,我們對這段戲劇的歷史及其相關研究成果的了解才剛剛起步,對戲劇文本的具體解讀更是鳳毛麟角。[2]這一短板使國內學者在不得不涉及中世紀戲劇時每每顯得十分尷尬,行文立論缺乏底氣,常識錯誤、概念混亂和武斷的評價不時見諸文字。缺乏對中世紀戲劇的了解也直接影響到我們對西方整個戲劇起源和發展的正確認識,對中世紀文學成就的客觀評價,以及對文藝復興時期戲劇現象的認識和評價,甚至影響到我們對戲劇這個概念本身的理解。拓展開來,它也會影響到我們對中世紀文化的認知和理解。同時,我們的學術研究也會因為這種缺憾而錯過一些有價值的比較研究的可能,比如中世紀神秘劇與中國戲曲之間可能的比較研究;我們的戲劇實踐也會錯過一些可汲取的有價值的戲劇資源,比如神秘劇和道德劇在戲劇藝術方面對小劇場試驗的可能性啟發。因而,了解和研究這段時期的基督教戲劇是學術界必須認真去做的一項工作。
一 中世紀歐洲戲劇概況
出于學術的嚴謹,西方中世紀戲劇研究者對“中世紀”這個用語頗為謹慎。通常意義上,我們所說的中世紀是從公元5世紀到文藝復興之前大約一千年的時間。但就整個歐洲中世紀戲劇的情況而言,拉丁語戲劇的產生大約是在公元10世紀,各民族俗語劇出現得更晚,最早的法語劇寫于12世紀,英語劇的寫作則要到14世紀末。但是中世紀產生的這些戲劇并未隨著中世紀的結束而終結,而是在中世紀結束后延續到新的時代。根據確切的記錄,英國切斯特神秘連環劇最后一次上演是在1575年,當時倫敦已經有了職業劇院。整個16世紀,舊的神秘連環劇和道德劇與都鐸王朝(Tudor)和伊麗莎白時期的戲劇并存。馬洛和莎士比亞都熟悉中世紀戲劇的一些形式,這一點在研究者中廣為接受。一些德語國家的中世紀戲劇一直上演到1700年,法國的受難劇和道德劇上演到18世紀,西班牙中世紀宗教劇持續上演到19世紀,有的城鎮甚至直到今天還在上演慶祝圣母馬利亞[3]升天的戲劇。[4]這一情況令“中世紀”一詞顯得不夠準確,因而有學者改用“早期戲劇”的說法。不過大部分學者仍沿用“中世紀戲劇”這一習慣的表述,畢竟,它還是產生于中世紀的背景當中。但是,我們也要知道它影響之深遠絕不限于中世紀。
為了研究的方便,學者們一般把中世紀流傳下來的最重要的戲劇文本分為儀式劇(Liturgical Drama)、圣徒劇(Saint Play)或奇跡劇(Miracle Play)、道德劇(Morality Play)、神秘劇(Mystery Play)四種類型。當然這只是一個權宜之計,而非特別嚴謹的分類,各類之間并非截然分明,各類型內部也非完全一致。比如,儀式劇中就有一類演出的是圣徒劇的內容,道德劇內部各劇之間差別很大。更重要的是,這些類型中有的名稱并非自產生時就有的,名與實之間也并非都是一以貫之的。比如儀式劇也被稱作“拉丁戲劇”“教堂劇”等。圣徒劇還有個常用名稱叫“奇跡劇”,但奇跡劇在英國后來指各種各樣的戲劇,甚至包括神秘劇。神秘劇也常被稱作“圣經劇”,它在英國戲劇中還有一個常用的名稱是“圣體劇”,在歐洲其他國家,有的神秘劇被稱作“受難劇”等。神秘劇也被稱作“神秘連環劇”或“連環劇”,這是因為神秘劇大都是由一系列單個劇作組成,演出時一個個循環上演,呈現給觀眾。這個用語也用以區分連環劇和那些不成系列的神秘劇。
早期研究者曾經認為這些不同類型的戲劇之間有一個從低到高的演化過程,但現在的學者基本上都否定了這一看法,因為事實上后來產生的劇作與它前面的戲劇類型非常不同,比如,神秘劇與早期產生的儀式劇就有很大的不同,學者們認為它更大程度上可能是汲取了同時代民間戲劇的營養。從戲劇藝術上看,有的儀式劇已經非常成熟,反而是一些后來產生的戲劇,顯得比較粗糙,因而并不能說后來的戲劇是從最初的戲劇進化來的。儀式劇也并未被后來的戲劇類型取代,而是一直與它們并存。比如,西班牙直到16世紀仍在教堂以10世紀就開始的演唱方式上演儀式劇。[5]但是,不同類型的戲劇之間并非毫無關系,而是存在著影響和滲透。比如,神秘劇可能受了儀式劇中一些因素的啟發,有的圣徒劇中既有與神秘連環劇相似的藝術技巧也有與道德劇接近的寓意特征。[6]所以我們不能期待找到一個清晰的演進線索,四種類型的戲劇并非一個取代另一個,也非完全按照時間順序產生,圣徒故事雖然在拉丁語儀式劇中出現過,但是圣徒劇似乎到14世紀末期才開始變得常見。神秘劇和道德劇開始繁榮的時間應當也在14世紀末,現存的文本來自15世紀中晚期,最早出現的具體時間則難以確定。所以有的著作會把圣徒劇放在神秘劇前面,有的則放在道德劇后面,這毋寧說是一種寫作安排的策略。
儀式劇是這幾種戲劇中出現得最早的,它產生于教堂的彌撒儀式,開始時比較簡單,后來實際上出現了相當長的演出,包括來自《舊約》的耶穌誕生的預言和來自《新約》的耶穌誕生、受難、復活等內容。儀式劇中已經出現了幾個故事結合起來的連環形式。但是無論多長,儀式劇的演出都與特定的教堂儀式密切結合,是對教堂禮拜儀式的輔助,意在鞏固和強化人們已有的虔誠信仰,而非傳遞教義信息。[7]在演出圣經故事時,儀式劇非常倚重圣經敘事,不可自由創造,比較呆板、拘謹,這與后來的神秘劇是非常不同的。儀式劇由教會神職人員用拉丁語創作和演出,節日期間演出在教堂進行,與音樂結合緊密,演出方式是唱而非說。后期也出現了一些拉丁語和俗語混合的被視作向俗語戲劇過渡的劇作。對儀式劇的介紹同時也觸及了中世紀戲劇萌生的問題。從現在保存下來的資料來看,真正意義上的儀式劇是在10世紀出現的,十一二世紀出現了創作高峰,產生了大量儀式劇劇目,而它的萌芽則更早。[8]
圣徒劇也稱奇跡劇,它是對圣徒生平、殉道或奇跡傳說的戲劇化處理。[9]奇跡劇產生較早,據記載,大約1100年,在英格蘭的圣阿爾班修道院就上演了一部關于圣凱瑟琳的劇目。[10]另外,還流傳下來一部13世紀初的拉丁文圣尼古拉斯(St.Nicholas)圣徒劇,它是教會敬拜的附加物,而非戲劇家為戲劇目的進行的創作。學者們由此推斷,圣徒劇應當源自教堂儀式。[11]但是由于資料的貧乏,早期奇跡劇的歷史很難說清楚。14世紀中期以后,這類戲劇廣布歐洲,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都有大量文本留存,其中,法國保留了40多部系列劇,為傳道者的教義賦予了感人的事件和效果,許多故事里都有著名圣徒生平中駭人聽聞的奇跡。這些圣徒劇一直流行到16世紀。[12]英國的圣徒劇卻只有《圣餐劇》(Play fo the Sacrament,c.1461)等寥寥幾部得以保存。
大約在14世紀晚期和15世紀初期,道德劇在整個歐洲涌現。這類劇作以寓意性的人物形象表現善惡力量永恒斗爭中個體靈魂的矛盾和沖突,讓觀眾在死亡的事實中看到屈服于罪惡誘惑的后果,在天堂或地獄中看到即將來臨的永恒的來生,從而選擇合乎基督教精神和美德的生活,以尋求救贖。關于道德劇的根源,大多數學者認為源于中世紀的布道,海瑞斯在論證神秘劇的大量出現時,也提到方濟各修會和多米尼克修會的修士們關于道德事件的講道導致了道德劇的出現。[13]中世紀道德劇留存最多的是法國,大約有70部,英國保存下來的只有五六部。[14]在英國神秘連環劇16世紀遭受鎮壓而消隱到幾乎被完全遺忘時,道德劇卻持續演出,對伊麗莎白時期的舞臺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英國16世紀晚期還留下了大量道德劇文本,但是這些文藝復興時期的道德劇“與中世紀道德劇在內容和形式上都已經有相當差異,其基本主旨已經從神學教育和道德訓導轉向對道德問題的探討和對道德腐敗的批判”。[15]法國中世紀道德劇則從14世紀一直持續上演到17世紀。
二 中世紀歐洲的神秘劇
神秘劇是指在宗教節日上演的以圣經情節為基礎的俗語劇,也稱“圣經劇”。在中世紀大量出現的這類戲劇往往都是一系列短劇在戶外連續演出,因而也被稱作神秘連環劇。在英國,這類戲劇的產生與圣體節游行關系密切,因而也被稱作“圣體劇”(Corpus Christi plays)。有的地方這些劇作后來分出去,在圣靈降臨節而非圣體節演出,但仍稱作“圣體劇”。歐洲其他地方的這類戲劇被稱作“受難劇”,而且它們幾乎總是在圣靈降臨節而非圣體節上演,圣體節隊列行進被視作某種相當獨立和無關的東西。[16]神秘連環劇通常是由行會的成員演出,意在給普通民眾以娛樂和教導,同時也是為了提升行會及其成員的影響力和名望。神秘劇如果追溯起來,也許可以溯及12世紀以圣經情節為基礎的俗語劇,比如,其中保存完整的《亞當劇》(Le jeu d' Adam或Mystère d' Adam或Play of Adam,c.1160—1170),包含了創世和墮落、殺死亞伯、救世主預言等一系列《舊約》情節。這個劇作是用諾曼法語寫成的,研究者認為它可能出自英國南部。由于里面有一些拉丁語應答圣歌,這個劇作也被一些學者視作儀式劇或半儀式劇,但實際上這個劇作已經是獨立于儀式劇的俗語劇,且非常成熟。伍爾夫(Rosemary Woolf)認為,它可與后來最好的劇作匹敵或超越后來的劇作;它對人類墮落的處理方式比后來的任何神秘連環劇都更巧妙和更具戲劇性方面的深思熟慮;它將該隱刻畫成一個吝嗇的令人不悅的農夫,比得上后來除韋克菲爾德大師之外所有的版本。[17]海瑞斯(John Wesley Harris)也認為,它更接近神秘連環劇而非儀式劇,并指出早期俗語劇和它之前的儀式劇似乎沒有直接的關聯,它不是對神圣儀式的加工,而是對一系列圣經材料的戲劇化。[18]過去很長時間,學者們一度認為,儀式劇因為其不體面的平民傾向而被驅逐到街道和集市上,演化出了俗語的神秘劇。但是,這一說法后來得到了修正,學者們發現教堂儀式劇上演圣經故事的方式在中世紀一直持續,并未被取代,俗語神秘劇毋寧說是另一種受到激勵的更有價值的戲劇表現方式。[19]12世紀留存下來的類似的劇作還有法語的《東方三王劇》(Auto de los Reyes Magos,c.1155)及盎格魯—諾曼語的《神圣的復活》(La Seinte Resureccion,c.1180),但它們都不完整。
神秘劇的突然大量出現是在14世紀晚期和15世紀初期,歐洲大部分主要城市幾乎每年都會演出一套神秘連環劇,內容從創世到最后審判,或者更常見的是從耶穌降生到死和復活,并提到很少的幾個《舊約》中的主要事件。[20]西班牙、意大利和各德語國家都有大量神秘連環劇演出,也有眾多戲劇文本保留下來。英國保留下來四部完整的神秘連環劇,一部連環劇的完整目錄,多部連環劇中的部分劇目或劇作片段,而歷史記錄顯示,曾經上演過神秘連環劇的城市則更多。法國保留下來的神秘連環劇規模十分龐大,1420年至1430年間出現的《昂熱的受難劇》(Passion d'Angers)大約25000行,1450年前后出現的《受難神秘劇》(Mystère de la Passion)大約35000行。而西蒙·格雷本(Simon Gréban)的《使徒行傳》(Les Actes des Ap?tres)長達62000多行,作品將使徒的活動與五花八門的世俗事件編織在一起。1536年,該劇在布爾日(Bourges)以前的羅馬圓形劇場中上演,馬拉松式地持續了40天。[21]
有些學者不愿意相信出現這種突然的、廣泛爆發的戲劇活動的可能性,試圖證明自《亞當劇》以來,有一個持續的俗語劇傳統。他們搜索了14世紀早期的許多資料,但發現這些神秘連環劇與之前的俗語劇沒有多少關系。[22]不少學者認為是14世紀設立的圣體節促成了神秘劇的產生和發展,但這一看法也受到一些質疑。學者們發現,在圣體節設立之前就已經有了《亞當劇》;并非所有地方的圣體節慶祝都是用一系列戲劇,有的只有一個情節;也并非所有圣體節戲劇都是上演圣經內容,有的劇作是以使徒信經而非《舊約》和《新約》圣經為基礎的。此外,并非所有神秘連環劇都是在圣體節上演,比如,切斯特連環劇是在圣靈降臨節后的三天上演,歐洲大陸國家的神秘連環劇總是在圣靈降臨節上演。同樣有趣的是,現存的英國連環劇沒有一個明顯強調最后晚餐中的彌撒儀式,以契合圣體節的主題。[23]因而,圣體節的設立也不能為神秘劇的形成和爆發提供完美的解釋,于是,有學者嘗試從其他方面來解釋這一現象。
海瑞斯就試圖從神秘劇產生的歷史背景中找到滿意的答案。他認為中世紀晚期歐洲社會發展出了某種強有力的宗教沖動,在此背景下,大量神職人員深入民眾,進行俗語布道。在布道時,他們以視覺和語言等各種方式“戲劇化”圣經和道德事件,使它們更貼近普通人。他們生動的布道也為劇作家提供了大量有力的道德批評和許多富有力量的大眾修辭典范,劇作家則借用這種修辭使人理解人物的觀點。此外,傳道者們在布道中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法,包括道德寓言(allegories)和比喻(parable),對日常生活的生動描述,特別是說教性故事。這些故事是有道德側重點的通俗故事,可以是感傷的、喜劇的、幻想的或基于日常生活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生動和難忘。這對劇作家來說都是有用的提示,重要的是,說教性故事的運用為連環劇的作者提供了一種方式,使他們能夠有效地混合不同的文體風格,以一個幽默的或下流的故事表達深遠的道德意義,并以一種獨特的方式講述嚴肅的和鬧劇的事件,高等和低等語言被混合起來。因而,我們看到連環劇作者對傳說和市井故事的利用幾乎與對圣經的利用一樣多。
海瑞斯還指出,14世紀初是一個動蕩、不確定的時代,正在尋求許多緊迫問題的答案,就在各種問題帶來的騷動的頂點,一個最后的因素添加進來,給了整個進程以新的緊迫性——黑死病的陰影。1347年,黑死病突襲意大利,1348年以燎原之勢蔓延歐洲,英國四分之一人口死去,城市更嚴重,兩人中就有一人死去。面對突然到來的恐怖死亡,整個傳道和悔改的進程有了一個更加緊迫的注腳,突然逼近的死亡讓他們看到到處是毫無預料、未得赦免而死去的鄰人,他們的靈魂無疑直奔地獄。正是在這種新的、緊迫的氛圍中,神秘連環劇和道德劇突然成為現實,人們愿意花錢以這種方式慶祝耶穌帶來的全人類得救贖和懺悔的罪人得寬恕的希望。另外,黑死病帶來的大量人口死亡導致技術工人短缺,大大提升了勞動者的收入和地位,也增強了行會組織的實力,這使它們有能力承擔市民責任,為神秘連環劇演出提供資金支持。這也是神秘連環劇的繁榮不可或缺的條件。[24]
海瑞斯的看法無疑是非常富于啟發性的。16世紀新教教會以褻瀆上帝的罪名譴責并鎮壓神秘連環劇的演出,同時也波及儀式劇和圣徒劇,雖然歐洲各地因宗教改革運動影響程度的不同,這些戲劇遭受鎮壓的時間有早有晚,但16世紀中期以后,其全盛時期已不復存在,總體上走向了衰落。
三 英國中世紀神秘連環劇
需要指出的是,中世紀歐洲戲劇留存下來的文本比起中世紀實際情況來,要少得多,[25]相較其他國家,英國保存下來的文本數量更少。但是,西方學術界對英國保留下來的戲劇文本的研究卻是最多的。有研究者認為,這也許是由于馬洛和莎士比亞的名聲使英國文學研究更重視戲劇領域,也許更重要的原因是英國和北美數量和規模龐大的英語系學科建構。[26]在英國中世紀戲劇研究方面,既有龐大的研究隊伍,又有充足的經費支持,這使學術界得以展開規模龐大的研究工作。其中尤為卓著的是20世紀70年代多倫多大學的REED(Records of Early English Drama)計劃,幾十位學者致力于搜索英國的各類檔案,尋找15、16世紀跟戲劇等有關的所有資料。他們的文獻整理為深入研究中世紀戲劇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和極大的便利,這是歐洲大陸所有其他國家都不及的。考德威(John C.Coldewey)在最近的著作中感嘆:“奇怪的是,直到最近,中世紀歐洲大陸戲劇在很大程度上還沒有被注意到。許多文本從未被編輯過,許多還有待發現它們的內容或產生它們的地點和民族文化。”[27]這也導致英國中世紀戲劇成為現有中世紀歐洲戲劇研究的主要對象。而就中世紀留存下來的四類主要戲劇文本而言,英國留存下來的儀式劇、圣徒劇和道德劇文本極少,神秘連環劇留存的文本則是各類劇作中最多的,也是研究者關注最多的,并越來越被認為是有著卓越藝術成就的戲劇。
現有文獻表明,從1357年開始,英格蘭和蘇格蘭的許多城鎮都開始上演神秘連環劇,一直持續到16世紀下半葉,期間產生的文本及上演的方式都應當是非常豐富的。據文獻記錄顯示,考文垂(Coventry)、諾威奇(Norwich)、紐卡斯爾(Newcastle)、北安普敦(Northampton)和薩福克(Suffolk)都有過神秘連環劇,并有一些單獨的劇作或作品片段留存下來。紐卡斯爾、諾里奇、貝弗利和伊普斯威奇(Beverley and Ipswich)保存有連環劇的目錄。倫敦、林肯、坎特伯雷(Canterbury)、普雷斯頓(Preston)、肯德爾(Kendal)、蘭開斯特(Lancaster)、勞斯(Louth)等城市雖沒有文本或目錄存留,但都曾上演過連環劇。[28]不過,保存下來的完整的神秘連環劇卻只有四部,分別是N-鎮連環劇(the N-Town Cycle)、約克連環劇(the York Cycle)、通尼利連環劇(the Towneley Cycle)和切斯特連環劇(the Chester Cycle)。它們是英國神秘連環劇研究的基本依據。
四部連環劇中唯有N-鎮系列無法確定其產出地,它的名稱則來自文本前面所附公告中的在“N.town”上演的字樣,其中的“N.”是name的縮寫,意為到哪個城鎮上演就填上哪個城鎮的名稱。由此可見,這個系列可能是一個巡回演出的系列,不同于其他在固定地方上演的連環劇。這一連環劇有時也被稱作考文垂劇(Ludus Coventriae),但這是一個不正確的名稱,300年前它被認為是一個考文垂連環劇,因而得名。但真正的考文垂連環劇已被發現,它保留下來的兩個劇本在形式、風格、語言和內容方面與N-鎮連環劇完全不同。[29]為了避免混淆,我們在本書中采用“N-鎮”連環劇的名稱。約克神秘連環劇抄本中則清楚地表明了出處,沒有什么爭議,而且城市檔案、行會記錄和教會記錄中保存了大量的有關約克神秘連環劇組織和演出方面的細節。我們關于中世紀英國神秘連環劇組織和演出情況的研究,許多都是基于約克連環劇。
通尼利連環劇的名稱來自擁有該連環劇手稿的家族的名字,由于這個劇作的屬地是韋克菲爾德(Wakefield)鎮,因而也被稱作韋克菲爾德連環劇,但是有的評論家不太支持這一屬地,有學者便用通尼利—韋克菲爾德劇的名稱,[30]這一名稱更穩妥,可是不夠簡明,我們采用通尼利連環劇這一較常用的名稱。這個劇作的特殊之處在于風格的不統一和對約克連環劇的借鑒。其中有6個劇作被劃歸韋克菲爾德大師(Wakefield Master)名下:殺死亞伯劇、挪亞及其兒子們劇、第一牧羊人劇、第二牧羊人劇、大希律劇和折磨耶穌劇。這些劇作表現出統一而富有個性化的風格,在對話和人物塑造方面表現出高超的戲劇技巧。戲劇善于運用生動的口語習語和諺語,經常使用粗魯的語言和動作來加強戲劇效果和抓住觀眾的注意力,喜歡評論同時代的狀況來增加觀眾的認同感和進行社會批判。[31]這些特征使這組劇作顯得非常特別,其藝術成就也備受推崇,本書在涉及這些劇作時,會特別加以分析。另外,通尼利連環劇與約克劇關系密切,其中的法老劇、博士劇、掃蕩地獄劇、復活劇和最后審判劇完全是從約克連環劇借來的,另外還有許多劇作明顯受了約克劇的影響。[32]涉及這些劇作的分析時,我們對通尼利連環劇的處理會相對簡略些。
從戲劇文本和公民與商業記錄中保存下來的組織與演出的細節看,切斯特連環劇的成熟、繁榮和延續似乎要比其他三個現存的完整的連環劇要晚。有明確的文獻證據表明約克和通尼利作為成熟的連環劇在15世紀演出,有關切斯特劇演出細節的記錄則主要來自16世紀,在此之前,切斯特劇有可能只是一個受難劇,而不是一個完整的連環劇。[33]
留存下來的四個完整的神秘連環劇抄本均來自15世紀,劇作本身產生的準確時間難以確定。它們的作者也大都不能確定,學者只能根據語言表達水平、神學修養、時代背景等因素推測作者很有可能是神職人員,但這一看法完全缺乏文獻支持。[34]另外,學者們大都認為,現存文本并非出自單一作者之手,而是經過了修改,有的文本還可能經過多重修改。不少學者致力于考證這些修改,試圖弄清楚這些修改的痕跡,但也有學者反對這種把文本解剖得支離破碎卻又無助于欣賞連環劇的批評方法。伍爾夫就認為,雖然連環劇經過不同作者的修改,但是除通尼利連環劇外,其他劇作的修改都保持了風格的一致性,使修改過的連環劇仍然是一個有機的整體,而且使之顯得更加靈活和豐富多彩,因而應當將現有文本作為一個整體來欣賞。[35]本書贊同這一觀點,基本上是把這些連環劇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來解讀。
四部連環劇長度不一,其中切斯特連環劇最短,包含25個劇作,約克連環劇最長,包含49個劇作,另外兩部中,通尼利有32個,N-鎮41個。[36]但是它們處理的內容大致相仿,大都包含一些基本情節:天使的墮落,創世和人類墮落,該隱和亞伯,挪亞,亞伯拉罕和以撒,耶穌誕生、傳道、受難、復活、升天、顯現或圣靈降臨,掃蕩地獄,末日審判等。在這些基本情節的基礎上,各劇會做出不同的處理和擴展。比如,舊約劇中會加入摩西與律法、雅各、先知、法老等情節,新約劇中會加入童貞女馬利亞生平的內容,包括馬利亞的出生、獻殿、訂婚、受審判、死、升天、加冕等情節,有的還加入了敵基督等情節。有的故事則會被拆分,以數量不等的戲劇來處理。耶穌誕生的故事經常被分到天使報喜、馬利亞拜訪伊麗莎白、約瑟的懷疑、伯利恒之旅、牧羊人朝拜、東方三博士、逃往埃及、屠殺嬰兒、潔凈等眾多戲劇中來表現。耶穌受難的故事則被分到進入耶路撒冷,最后的晚餐,客西馬尼園,耶穌在彼拉多前的審判,耶穌在希律前的審判,耶穌被毆打、被鞭笞和釘十字架等一系列戲劇中加以表現。此外,還有表現耶穌傳道的耶穌與圣殿博士、耶穌在曠野受試探、行淫婦人、拉撒路復活等劇。[37]
由于神秘連環劇大部分是從圣經故事改編來的,因而不少人以為這類劇作沒有什么創造性和藝術性,只是以圣經材料來傳達訓誡的原始、粗糙、簡單、乏味的作品。這種認知最集中的表現可能就是我們介紹這類戲劇時常用的“搬演圣經故事”之類的用語。事實上,研究者越來越認識到,神秘連環劇的動機和功能并不單純是表達一個能夠最終拯救觀眾和演員靈魂的道德信息以實現說教的意圖,它也是為觀眾提供的一種假日娛樂方式,還是一個公共平臺,來讓公民展示自己,表達對手工技藝的尊崇,表現地方的團結。甚至不應該認為因為戲劇主題方面是教誨的,娛樂和市民因素就是次要的。事實上,所有三條線索都是戲劇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劇作得以創作和持續演出200多年正得益于它們的完美結合。[38]基于這樣的戲劇追求,神秘連環劇并非呆板地搬演已有的故事,而是加入了劇作者獨特的藝術創造和加工。事實上,這些戲劇的當代演出在觀眾中所受到的歡迎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戲劇本身的藝術魅力和價值。作為研究者,要領略到這一點,就需要對文本和演出進行深入的分析。本書聚焦于切斯特、N-鎮、通尼利、約克這四部比較完整的神秘連環劇,在汲取西方學者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結合文本細讀,著力于細致剖析這些劇作的題材來源及處理、人物塑造、藝術表現手法、演出狀況、審美特質等。希求借此使讀者感受到這一古老戲劇的藝術魅力,增進對戲劇史中有關中世紀戲劇這一薄弱環節的了解,甚或激發一些有關中世紀神秘劇與英國文藝復興時期戲劇之間關系的思考。當然,讀者也許還可以通過本書對這些劇作的仔細呈現和解讀,豐富有關中世紀生活場景和人們精神世界的想象。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本書在神秘連環劇劇本和演出的一般情況方面,并無新的考證和發現,只是根據自己的傾向和判斷采納或綜合了已有研究成果,但在文本具體解讀方面則主要是基于筆者個人的理解。當然,前人的研究在這方面也給了本書作者巨大的啟發,尤其是伍爾夫的《英國神秘劇》[39]一書。該書精細的文本研究為筆者發現、提煉和論述問題提供了最重要的啟發和幫助,這些影響有的在注釋中注明了,有的則融入寫作思路當中,無法一一標注。
還需要加以說明的是,本書用到的四部神秘連環劇文本有的是紙質的出版物,有的則是專業網站上的電子資源。這些文本基本上都由學者非常嚴謹地轉寫或翻譯成了現代英語,有的還加了詳細的注釋,這大大便利了我們的閱讀和研究。在文本研究中,本書根據寫作時面臨的具體情況采用了不同的資料來源,有時同一部劇作也會采用不同的版本,加以比較和斟酌。由于不同的資源對文本處理方式的不同,本書在文獻標注時也根據情況做了靈活處理,以方便讀者查閱為目的,不強求統一。具體而言,切斯特劇的劇本用的是大衛·彌爾斯(David Mills)編的《切斯特神秘連環劇:現代拼寫版》(The Chester Mystery Cycle:A New Edition with Modernised Spelling)[40]。通尼利劇文本依據的是喬治·英格蘭(George England)和阿爾弗雷德·坡拉德(Alfred W.Pollard)合編的《通尼利劇》(The Towneley Plays),[41]本書所有通尼利劇的引文均以此為準,但是在文本閱讀中參照了馬丁·斯蒂文(Martin Stevens)和考利(A.C.Cawley)的注釋與詞匯表。[42]N-鎮劇文本依據的是斯丹利·卡爾(Stanley J.Kahrl)和亞歷山德拉·約翰斯頓(Alexandra F.Johnston)轉寫成現代英語的電子版本。[43]前面三部劇的文本均為連環劇中的每一部劇標注了行數,非常方便查閱,因而本書在引用時統一在引文后面注明其所在行數,不再一一標注文獻出版信息。約克劇的情況有些特殊,本書作者使用了其紙質版的一個選本,即理查德·比德爾(Richard Beadle)和帕梅拉·金(Pamela M.King)的《約克神秘劇:現代拼寫版選集》(York Mystery Plays:A Selection in Modern Spelling),[44]又參考了它的一個電子版,即切斯特·斯科威爾(Chester N.Scoville)和金伯利·耶茨(Kimberley M.Yates)轉寫成現代英語的《約克劇》。[45]前一個文本標注了行數,后一個文本則沒有標注,因此本書引用時,如果引文出自前一個文本,則標明行數,并在腳注中注明出處,如果引文出自后一個文本,則不再標明行數和出處。這樣雖為讀者查閱原文帶來不便,但因各單劇篇幅都不太長,讀者在上下文的提示下,仍然不難找出引文的位置。
注釋
[1]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p.xviii-xix.
[2]其中比較重要的著作有楊慧林、黃晉凱的《歐洲中世紀文學史》(譯林出版社2001年版)、孫柏的《丑角的復活——西方戲劇文化的價值重估》(學林出版社2002年版)、肖明翰的《英語文學傳統之形成:中世紀英語文學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等。
[3]圣經中有多個馬利亞,本書如無特別說明,均指耶穌的母親童貞女馬利亞,其他的馬利亞會特別指明,比如抹大拉的馬利亞等。
[4]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p.xv-xvi.
[5]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
[6]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0,18.
[7]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8-9.
[8]關于儀式劇的萌生,可參考楊慧林、黃晉凱《歐洲中世紀文學史》,譯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83—89頁。
[9]Hardin Craig,English Religious Drama of the Middle Age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5,p.81.
[10]參見肖明翰《英語文學傳統之形成》(下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626頁。
[11]Hardin Craig,English Religious Drama of the Middle Age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5,p.321.
[12]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2.
[13]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90.
[14]關于英國中世紀道德劇流傳下來的文本的認定,學者有不同的看法。Pamela M.King認為有5部,分別是《人類》(Mankind)、《堅固的城堡》(Castle of Perseverance)、《智慧》(Wisdom)、《生之驕傲》(The Pride of Life/The King of Life)和《每個人》(Everyone)。參見Pamela M.King,“Morality plays”,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ed.Richard Beadl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而Peter Happé認為有6部,除了前面提到的5部外還有《本性》(Nature)。參見Peter Happé,English Drama Before Shakespeare,New York:Addison Wesley Longman Ltd.,1999。肖明翰對這6部劇作做了比較詳細的介紹,詳參見肖明翰《英語文學傳統之形成》(下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658—678頁。
[15]肖明翰:《英語文學傳統之形成》(下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662頁。
[16]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0.
[17]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50.
[18]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p.48-49.
[19]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0.
[20]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1.
[21]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3.
[22]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1.
[23]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1.
[24]John Wesley Harris的詳細論述,請參見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p.82-91.
[25]即便如此,法國、德國、意大利、荷蘭、西班牙等國保存下來的宗教劇文本數量還是相當可觀,據稱,歐洲德語國家大約保存有160部宗教劇,每年還會發現幾部新作(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法國現在估計有近250部中世紀宗教劇流傳(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1.),意大利(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2.)和荷蘭(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3.)也都有幾百部宗教劇流傳。
[26]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
[27]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1.
[28]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27-28.
[29]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30-31.
[30]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45-46.
[31]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46.
[32]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310.
[33]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79.有的學者持完全相反的看法,參見肖明翰論述的情況(《英語文學傳統之形成》下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634—635頁)。
[34]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5-26.
[35]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p.303-311.
[36]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17.
[37]在論述過程中,我們會以相似的框架為主線,具體論述中盡量顧及各劇的差異。需要說明的是,盡管各連環劇大部分情節是相同的,但處理同一情節的單個劇作的題名卻多有細微差異,而我們在論述中往往會綜合在一起,以一個提示性的名稱概括所有處理這一情節的劇作,因而在提及劇作的名稱時一律不用書名號,不過這些都是一望而知的內容,并不會為讀者的理解造成太大困擾。
[38]該觀點參見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24-25。
[39]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
[40]David Mills,ed.,The Chester Mystery Cycle:A New Edition with Modernised Spelling,East Lansing:Colleagues Press,1992.
[41]George England and Alfred W.Pollard,eds.,The Towneley Plays,London:Pub.for the Early English Text Society by H.Mil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897,reprinted 1952.
[42]Martin Stevens,and A.C.Cawley,eds.,The Towneley Plays,Volume Two:Notes and Glossar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4.
[43]The N-Town Plays,A Modernization by Stanley J.Kahrl and Alexandra F.Johnston.Copyright ℃ A.F.Johnston Toronto,1999(
[44]Richard Beadle,and Pamela M.King,eds.,York Mystery Plays:A Selection in Modern Spelling,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
[45]The York Plays,A modernization by Chester N.Scoville and Kimberley M.Yates,Toronto,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