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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研究現狀與研究設想

(一)研究現狀

自20世紀40年代以來,世界各地的學者紛紛對本民族的顏色詞進行了深入而又細致的描寫與分析。顯然,顏色詞已經成為一個經典的語言學研究課題。國內研究漢語和少數民族語的學者也對我國境內語言的顏色詞做了大量細致的研究,相關研究報告和論文不斷地見諸期刊,碩博士論文也在逐年遞增。這一方面說明該研究課題有意義,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后繼者創新的難度。本書希望在前輩和時賢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推進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顏色詞研究的廣度與深度,爭取有所創新。

1.顏色詞的研究方法論

通過系統考察國內外顏色詞研究的文獻資料,可以總結出顏色詞研究的“七法兩線”:“七法”指傳統小學研究法、普通語言學研究法、認知語言學研究法、文化語言學研究法、比較語言學研究法、心理實驗研究法、語用學研究法七種研究顏色詞的方法,“兩線”指以基本顏色詞為核心的顏色詞詞匯系統研究與語義系統研究這兩條主線。下面我們以七種研究方法為綱對相關顏色詞研究文獻展開述評。

第一,傳統小學研究法。傳統小學(即文字、音韻、訓詁之學)研究法的研究思路,主要是去考證顏色詞的起源,系聯顏色詞詞群,考察顏色詞的本義、引申義等。胡樸安從文字學上去考證古代辨色的本能與染色的技術,他從《說文解字》(以下簡稱《說文》)“色”字的考證談起,“色之發見,即在于自己本身”,他不贊同段玉裁依照漢代陰陽五行家的說法對赤、青、白、黑、黃的字義解釋,而依照古人的生活經驗認為“白色之發見在于人之本身,當為最先;赤色之發見在于獵獸;黃色之發見在于耕土;黑色之發見在于火化。”[7]張清常論顏色造字:“‘白’借‘日’光,‘赤’借‘火’光,‘黑’是‘火’熏煙囪,‘朱’借赤心‘木’,‘丹’為巴越之赤石。‘青’可能與礦石有關。絲綢染色,造了大批形聲字如‘紅’、‘綠’、‘紫’、‘絳’等。”[8]張永言歸納出了上古漢語“黑”義詞97例,“白”義詞85例,“赤”義詞65例,“黃”義詞29例,“青”義詞25例,他還指出漢語和侗臺語有親屬關系。[9]徐朝華系聯了上古漢語表統稱類、紅色類、黃色類、青色類、白色類、黑色類以及不能歸入以上各類的其他類顏色詞,并論證了上古新出現顏色詞的兩個主要來源與上古復音顏色詞的七種構造方式。[10]

第二,普通語言學研究法。普通語言學研究法主要借鑒國外描寫語言學的理論,如詞匯發生順序理論,詞匯場理論和義素分析法,語義的聚合分析(paradigmatic analysis)和組合分析(syntagmatic analysis)方法等來研究顏色詞。柏林和凱(Berlin & Kay)在調查了近一百多種語言的基礎上,提出人類語言具有11個基本顏色范疇,并且遵循6個階段的普遍蘊含關系:白/黑<紅<綠/黃<藍<褐<紫/桃紅/橙/灰(符號<表示一種蘊含關系,符號/表示一種選擇關系)。[11]凱和麥克丹尼爾(Paul Kay and Chad K.McDaniel)對柏林和凱的理論進行了修正,他們運用模糊集理論和視覺神經學說,確立了新的基本顏色范疇系統,即人類語言的基本顏色范疇大致可分為三類:(1)主要范疇,即黑、白、紅、黃、綠、藍,它們是其余兩類范疇的基礎;(2)綜合范疇,即暗冷色(黑、綠或藍)、亮暖色(白、紅或黃)、暖色(紅或黃)、冷色(綠或藍);(3)派生范疇,褐(Brown)等于黃+黑,桃紅(Pink)等于紅+白,紫(Purple)等于紅+藍,灰(Grey)等于黑、藍或褐+白色。[12]國內學者劉鈞杰、姚小平、劉丹青、葉軍、李紅印、解海江、吳建設[13]等對古今漢語的基本顏色詞及其發生順序做了較為深入的研究。

第三,認知語言學研究法。韋日比茨卡(Wierzbicka)不同意用物理學上的“波長”,色彩學上“濃度”“亮度”以及“基本的神經反應范疇”等方法來研究顏色詞的意義,她指出應該區分語言意義(meaning)與科學知識(scientific knowledge),主張從認知語言學出發重新組織基本顏色詞的詞義構成成分,并對基本顏色詞的發展階段做了重新構擬。[14]用認知語言學中的原型范疇理論,轉喻、隱喻理論來研究漢語顏色詞意義的產生和發展是進入21世紀以來的學術潮流。

第四,文化語言學研究法。文化語言學研究法是從人類的生活經驗、社會經驗、審美情趣等角度來審視各民族語言顏色詞的研究方法。于逢春認為顏色詞的人文性是理解顏色詞理性意義,把握顏色詞聯想意義,探索顏色詞產生、發展規律的基礎。他指出漢語顏色詞借物呈色的造詞方法,漢語顏色詞在冷色/暖色、有彩色/無彩色、基本顏色詞/非基本顏色詞的對稱同構,以及反映在文學藝術作品中的顏色審美觀念都是漢語顏色詞人文性的體現。[15]谷曉恒、李春玲、楊金良、張寧、潘晨婧[16]等也對顏色詞的文化內涵做過闡釋。

第五,比較語言學研究法。比較語言學研究法,是對中華民族共同語(現代漢語普通話)與方言、國內少數民族語、外國語中的顏色詞進行對比分析的研究方法。在方言這座寶庫里,顏色詞資源遠比現代漢語普通話豐富,對方言顏色詞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深化對漢語顏色詞構詞方式和文化內涵的認識。謝耀基認為香港的顏色詞語雖然帶有比較濃厚的外來和地方色彩,有獨特的社區性,但還是主要體現了漢民族的傳統文化,在變異中不離繼承。[17]少數民族語言學界對西夏語、滿語、哈薩克語、維吾爾語、鄂溫克語、壯語、拉祜語、朝鮮語、莫語、納西語、怒蘇語、哥隆語等國內少數民族語中顏色詞的研究[18],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漢語與英語、法語、俄語、日語、韓語、泰語的顏色詞比較研究也如火如荼[19]。比較語言學研究法主張由外而內地觀察自身,在對比的視角下發現自身的獨特性。

第六,心理實驗研究法。用心理實驗方法研究顏色詞是心理學界常用的方法,研究范圍涉及顏色詞的概念結構、分類、習得等領域。劉皓明、張積家、劉麗虹認為:“語言關聯性假設主張語言任意切分世界,顏色的物理特性是非常客觀地反映在連續的光譜上的,不同語言有不同的顏色分類就是語言任意切分光譜的結果。”這與顏色詞普遍進化理論是背道而馳的。他們提出了五點研究思路:“(1)顏色詞及聯想意義;(2)顏色詞與民族心理;(3)復合顏色詞的加工及其認知的影響;(4)通感;(5)顏色詞的概念組織。”[20]張積家和林新英運用自然分類和多維標度法,對279名大學生進行了11種基本顏色詞的分類研究。[21]陳曦、張積家、舒華針對詞義不透明詞中詞素與整詞的關系,利用語義啟動和色詞干擾的實驗范式,對顏色詞素在詞義不透明雙字詞中的語義激活進行了研究,“由于顏色詞素的加工既涉及語義系統,也涉及知覺系統,所以雖然在多詞素詞中處于附加詞素的地位,也具有加工上的優勢”。[22]

第七,語用學研究法。語用學研究法指顏色詞的運用研究,內容包括傳統意義上的修辭研究、辭書釋義、翻譯等。金福年的博士論文《現代漢語顏色詞運用研究》對現代漢語中顏色詞的修辭現象做了比較系統的研究。[23]辭書中顏色詞的收詞與釋義問題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課題,葉軍和李紅印對顏色詞在詞典編纂中的收詞立目、釋義模式以及詞性標注等方面都做出了富有啟發性的論述。[24]杜予景和馬彥超對顏色詞的翻譯做了初步研究。[25]

綜上所述,我們關于顏色詞研究方法的評述如下:第一,以上七種方法在漢語顏色詞研究中都各有所長,比如傳統小學研究法在系聯顏色詞詞群、普通語言學研究法在構擬基本顏色詞及其發生順序、認知語言學研究法在解釋顏色詞的詞義引申機制上都有獨到之處,而且現在各種研究方法出現了相互交織運用的情況,趙曉馳[26]的博士論文就是例證。第二,基本顏色詞及其發展順序的研究目前取得的成就最大,但對顏色詞的研究不能局限于此,顏色詞的語義系統才是需要重點關注的內容,今后的研究要從意義出發。第三,對漢語顏色詞的研究,要重視研究材料的選擇,通過研究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的顏色詞使用來考察漢語顏色詞的語義系統、句法功能和語用特色,更易于發現漢語顏色詞的詞匯語義特點和韻文創作者選用顏色詞的語用效應。

漢語顏色詞研究不能總是局限于基本顏色詞的探討,以及從物理—色彩等角度去研究顏色的物理屬性。要真正深入研究顏色詞的語義系統,才能打開新的局面。

2.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顏色詞系列研究

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顏色詞研究是漢語顏色詞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漢語韻文顏色詞演變發展史研究的有機組成部分。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顏色詞系列研究已經完成的碩士、博士學位論文有程江霞的《李賀詩歌顏色詞(語素)研究》、孫鈺的《蘇軾詞的顏色詞研究》、夏秀文的《李白詩歌顏色詞研究》、董佳的《宋詞基本顏色詞研究》、潘晨婧的《漢賦顏色詞研究》、鄭喬的《袁宏道詩歌顏色詞研究》、汪琦的《元代散曲常用顏色詞研究》、郝靜芳的《魏晉南北朝駢賦顏色詞研究》、程江霞的《唐詩顏色詞研究》和楊福亮的《清代詩歌顏色詞研究》。[27]

以上學位論文都以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中的顏色詞作為選題,都屬于漢語詞匯語義學的研究論文,但研究內容各有側重,有的側重于句法分析,有的側重于語義系統描寫,有的側重于語用效應研究。但大家基本的共識是:(1)顏色詞基本上可以分為語義顏色詞和語用顏色詞兩大類;(2)語義顏色詞有著豐富的非原型語義,其產生機制主要有轉喻、隱喻等認知機制和社會文化賦予機制,語用顏色詞的語義則比較簡單;(3)顏色詞的語用分析可以從題材、韻律、句法、構詞、社會文化等角度展開;(4)含彩詞語的分析可以從“不同顏色詞+相同名詞”與“相同顏色詞+不同名詞”兩個角度著手,整體意義并非組成成分字面意義簡單相加的含彩詞語非常值得研究。與此同時,該系列研究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顏色詞的句法分析遭遇困難,顏色詞的語義值沒有系統地進行探求,當時社會文化對顏色詞使用影響的研究還不夠深入,語義顏色詞和語用顏色詞的定義仍處于發展當中(并未統一)等。

(二)研究設想

界定研究術語和建設語料庫是明代戲劇唱詞常用顏色詞研究的前提工作。

1.術語界定

顏色詞:單純表示顏色的詞與在特定情形下用為顏色的詞之總和。

顏色詞可分為語義顏色詞和語用顏色詞兩大類。馬燕華指出判別語義顏色詞和語用顏色詞三條操作性較強的標準:(1)語義原型標準[28],語義顏色詞的原型語義是顏色,語用顏色詞的原型語義是事物;(2)非原型義標準,語義顏色詞一般有著豐富的非原型義,語用顏色詞一般沒有非原型義;(3)形式標準,語義顏色詞典型搭配形式為“語義顏色詞+名詞”(如顏、絲),語用顏色詞典型搭配形式“語用顏色詞+語義顏色詞”(如黃、白等)。[29]我們認為,這三個標準中(1)和(2)是辨別語義顏色詞、語用顏色詞的有效手段,(3)還有待在具體語料中進一步驗證,因為在漢語古典韻文文學語言中“金黃”“銀白”這類用例的出現頻數是極低的。

語義顏色詞:單純表示顏色的詞,如“黑”“白”“紅”“綠”“青”等。語義顏色詞是典型的形容詞,具備形容詞的語法特征。

語用顏色詞:在特定情形下用為顏色的詞,如“霜”“星”“鶴”“銀”在形容人體鬢發的語境中常表現出“白色”義。相比起語義顏色詞,語用顏色詞有更具象的顏色表現力,因為語用顏色詞能夠直接喚起人們對特定名物顏色的聯想。比如,“霜鬢”可以使人直接聯想到老年人像霜一樣斑白的頭發。語用顏色詞是典型的名詞,具備名詞的語法特征,一般情況下表現為事物,只在特定情形中表現為顏色。

語用顏色詞表顏色的用法若逐漸為人們所接受,而且在語法上也逐漸從典型的名詞向典型的形容詞轉變,那么語用顏色詞就會變為語義顏色詞。誠如劉鈞杰所言:“如果從歷史上考慮,現代的純顏色詞大部分是古代的物體顏色詞變來的。”[30]他指的“純顏色詞”等同于本書定義的語義顏色詞,而“物體顏色詞”等同于本書定義的語用顏色詞。在某一歷史時期,語義顏色詞和語用顏色詞之間存在著中間狀態,即某些語用顏色詞可能正處于轉變為語義顏色詞的過程中,一旦超越了這個中間狀態,這些語用顏色詞就真正轉變為語義顏色詞。

常用顏色詞:在各顏色范疇中使用頻數較高的顏色詞。本書主要依據頻數標準確定了白、黑、紅、紫、綠、翠、黃、青這八個明代戲劇唱詞常用顏色詞。

原型顏色詞:在各顏色范疇中使用頻數最高、搭配范圍最廣、句法功能最強、語義最豐富的顏色詞,具有該范疇顏色詞最多特征。一個顏色范疇只能有一個原型顏色詞。原型顏色詞都是常用顏色詞。

含彩詞語:表顏色義的顏色詞(語素)與不表顏色義的詞(語素)組合而成的語言片段。葉軍首次提出“含彩詞語”這個術語:“含彩詞語是指具有某種色彩的事物,反映到語言中就是那些含有色彩詞素卻不表示色彩概念的詞語。”她區分了含彩詞語的兩種情況:一是“色彩詞素直接參與含彩詞語的意義構成,揭示含彩詞語所指事物的色彩特征”;二是“色彩詞素間接參與含彩詞語的意義構成,即其在含彩詞語的意義構成中起比喻、象征或借代作用。”[31]本書贊同葉軍對含彩詞語的定義,并認為含彩詞語可分為保留顏色義的含彩詞語與不保留顏色義的含彩詞語兩類。

原型語義:“詞語有原型的意義,是詞語活用的基礎”,“原型性可以被看作是詞匯意義具有局部穩定性的基礎,它代表了意義的習慣性或規則性的一面”。[32]《語言學名詞》“原型語義學”詞條:“詞義研究的一種方法。將詞語的意義分為原型意義和非原型意義,前者為中心,后者形成向外輻射的網絡系統。”[33]

非原型語義:以原型語義為基礎,在隱喻、轉喻、社會文化賦予等機制作用下發展出的語義。

語義系統:語言中由原型語義和非原型語義組合而成的,有一定層次關系的語義聚合體。

語義顯著度:被編入人類心理詞典中的語義所享有的認知優先程度。Giora(2002)認為:“詞匯、短語還是句子(例如普通的習語)的語義若要被認為是顯著的(salient),它必須在心理詞典中被編碼,此外某些語義還因為具有常規性(Conventionality)、頻繁性(Frequency)、熟悉性(Familiarity)或是典型性(Prototypicality)而享有更高的認知優先性。沒有被編入心理詞典的語義(例如即時發生的會話含義)就是不顯著的。被編入心理詞典但不是人們非常熟悉或者經常使用的意義就是較不顯著的。”[34]

語義廣義度:語義搭配種類和數量的豐富程度。王寧指出:“詞匯意義是脫離了語境的意義,是語言意義。”“詞匯意義具有社會性(注:廣義性)。社會性是語言意義的本質屬性。由于大家都用這個詞,這個詞便具有了廣義性,是社會約定俗成的。正因為詞義社會性造成了它的廣義。”“所謂詞的廣義,是從兩個方面來說的,一方面,詞的某一義項所能適用的物類和事類往往不止一種;另一方面,某一義項能適用的是這一物類和事類的全體,而不單指其中的一個。”[35]根據王寧的定義,廣義性主要與詞在句子中的語義指向有關。

語義指向:“語義指向是處在句子的同樣句法位置上的具有同樣語法性質的詞語卻可以同句子的不同句法成分發生語義聯系的現象,是句法成分的語義關系同語法關系不對應的現象。”[36]本書所研究的語義指向主要側重于顏色詞所修飾名物的種類和數量,這些名物是顏色詞解釋說明的對象。例如:

例3【前腔】[末]空憐漢妃孤冢在,草色經寒猶自。《香囊記·南歸》

例4【好姐姐】[旦]遍青山,題杜鵑。荼靡外煙絲醉軟。《還魂記·驚夢》

上面例子中下加波浪線的詞語(本書稱之為“被指成分”)是句中顏色詞(下加著重號,本書稱之為“指向成分”)的語義指向。例3“草色”是“青”的語義指向,即“青”說明的對象;例4“杜鵑”是“紅”的語義指向,即“紅”說明的對象。本書將根據語料中顏色詞語義指向名物的種類和數量的豐富程度來確定其廣義度。

2.語料庫建設

明代戲劇分為明傳奇和明雜劇兩大類。

明代傳奇是在宋元南戲基礎上吸收北曲雜劇的某些因素發展形成的,明人呂天成在其《曲品》中對雜劇、傳奇在藝術上的區別做過一番界說:“金元創名雜劇,國初演作傳奇。雜劇北音,傳奇南調。雜劇折惟四,唱止一人;傳奇折數多,唱必勻派。雜劇但摭一事顛末,其境促;傳奇備述一人始終,其味長。”[37]明代傳奇的前身宋元南戲并沒有什么音樂規范,而明代傳奇的作者逐漸將音樂規范化,“傳奇創作由原來的‘本無宮調’,轉向‘尋宮數調’,各種各樣的曲子,按照它們在音樂上的內在聯系,以一定的序列連綴成套,被納入到一定的宮調中。曲牌的格律也逐漸走向規范化,句法、句數、字數、平仄、用韻等,都有一定的格式”[38]。此外,明代傳奇在表演體制、劇本文學方面都比宋元南戲有了較大變化和發展。

明代是“元以后雜劇發展史的重要發展階段,明初宮廷雜劇一度占有戲曲的舞臺優勢,明中葉后產生的文人南雜劇亦非純然案頭之曲”,“明雜劇在戲曲史上起著承前其后、繼往開來的作用”。[39]

明代戲劇選本很多,比較有名的選本是毛晉的《六十種曲》和沈泰的《盛明雜劇》,選本的刊印與流傳使我國古代珍貴的戲劇遺產得以保存。《六十種曲》匯編了60部宋元南戲和明代傳奇的重要作品[40],《盛明雜劇》(初集、二集)匯編了明代雜劇60種。此外,現代人也編輯出版了《古代戲曲叢書》(上海古籍出版社)、《明清傳奇選刊》(中華書局)、《中國戲曲經典》(山東教育出版社)、《馮惟敏全集》(齊魯書社)等戲曲集子,這些都是研究明代戲劇唱詞顏色詞的重要語料來源。本書以明代戲曲史專家金寧芬在其專著《明代戲曲史》第一章第二節“明代戲曲的分期和流派”中認定的代表性戲劇作品為基礎,并進行了適當擴充,最后確定選用明代傳奇作品31部、明代雜劇作品43部作為語料來源。這74部戲劇作品反映了明代戲劇不同時期、不同派別、不同題材的基本面貌。

傳奇選本有:《琵琶記》《香囊記》《金印記》《雙忠記》《連環計》《三元記》《繡襦記》《雙珠記》《寶劍記》《鳴鳳記》《浣紗記》《玉玦記》《明珠記》《紅拂記》《玉簪記》《紅梅記》《焚香記》《琴心記》《紅梨記》《還魂記》《紫釵記》《邯鄲記》《南柯記》《義俠記》《燕子箋》《荊釵記》《精忠記》《白兔記》《殺狗記》《西樓記》和《嬌紅記》,共計31部,詳見附錄一。

雜劇選本有:《中山狼》《曲江春》《漁陽三弄》《翠夢鄉》《雌木蘭》《女狀元》《僧尼共犯》《昭君出塞》《一文錢》《昆侖奴》《易水寒》《桃花人面》《虬髯翁》《高唐夢》《五湖游》《遠山戲》《洛水悲》《霸亭秋》《鞭歌妓》《簪花髻》《北邙說法》《團花鳳》《紅線女》《花舫緣》《廣陵月》《真傀儡》《男王后》《齊東絕倒》《香囊怨》《武陵春》《蘭亭會》《寫風情》《脫囊穎》《魚兒佛》《雙鶯記》《不伏老》《紅蓮債》《絡冰絲》《錯轉輪》《蕉鹿夢》《櫻桃園》《逍遙游》和《相思譜》,共計43部,詳見附錄二。

以上語料總量約294萬字,其中傳奇語料約260萬字,雜劇語料約34萬字。從這74部明代戲劇唱詞紙質文本中一共獲得了顏色詞語料6323條,其中語義顏色詞5533條,語用顏色詞790條。語料整理按以下三步進行:

第一步,從74部明代戲劇作品紙本中搜集顏色詞語料,并按基本信息、句法描寫、語義描寫、語用描寫四大類參數將其錄入電腦,初步建成明代戲劇唱詞顏色詞語料庫。

第二步,對照74部劇作的權威注本,逐一比對有關顏色詞的釋義。

第三步,后期多次進行科學分類和詳細標注的工作,包括:(1)增加遺漏的語料,刪除存疑的語料,修改不正確的標注;(2)根據認知語言學、詞匯語義學相關理論對顏色詞的語義系統、語用效應進行細致、深入、系統地描寫;(3)補充語料的語境信息。最終建成一個比較成熟的明代戲劇唱詞顏色詞語料庫。

需要說明的是,在語料庫中我們不收錄以下六種情況的顏色詞詞形:

第一,由于通假現象而產生的顏色詞詞形。如“黃天”(通“皇天”),“蒼黃”(通“倉惶”),“藍縷”(通“襤褸”)等。

第二,音譯詞中的顏色詞詞形。如“藍若”是梵語“Aranya”的音譯,“伽藍”是梵語“Samghārama”的音譯。

第三,成語中顏色義已經完全虛化了的顏色詞詞形。如“數黑論黃”“數黑論白”“抽黃數白”中“黑、黃、白”的顏色詞語義已經完全虛化,現在整個成語本身只表示“背后亂加評論,肆意誹謗別人”的意義。又如,“飛黃騰達”中“飛黃”本是古代一種駿馬的名稱,現在也完全看不出“黃”的顏色義了。

第四,作為副詞使用的顏色詞詞形。如“赤緊”的“赤”,“白賴、白忙、白占”的“白”,“素餐尸位、素知、素仰、素志”的“素”,它們的顏色義也已完全虛化。

第五,“風色、春色、秋色、天色、雨色、晨色、山色、水色”等不表示確切名物色彩的詞與“愁色、厲色、行色、愧色、喜色、妒色”等表示抽象情感色彩的詞。這兩類詞都不是顏色詞。

第六,人名和地名中的顏色詞詞形。人名如“樊素、黃婆、黃公、黃香、龔黃、朱陳、紅娘”,地名如“黃石、青城、烏江、赤壁”,這些名稱的顏色理據已經模糊甚至完全喪失。需要特別指出,為了比較“藍”的用典和純粹充當顏色詞這兩種用法的使用情況,我們在語料中保留了“藍田”“藍橋”兩個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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