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分析與討論

對比霍譯本和楊譯本，發現霍譯本中“said Xi-feng”后續詞項中含有表王熙鳳說話時特征的詞項比楊譯本豐富得多，霍譯本在情態、聲音和動作方面做了精心的顯化翻譯，對鳳姐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的翻譯，都是在全方位地表現她靈動的性格和心計，使鳳姐這一形象豐富飽滿，栩栩如生，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神形兼備的活生生的鳳姐！

一 霍譯本和楊譯本對王熙鳳言語特征翻譯的情態描繪的組間差異比較

我們從情態描繪中分別抽取霍譯本和楊譯本中“said Xi-feng”和“said Xifeng”的后續詞項與“笑”有關的描寫（見圖1-4）。

由圖1-4可知，霍譯本顯化王熙鳳說話時愛笑的表情。愛笑喜笑會笑，的確是《紅樓夢》原著中的鳳姐比較明顯的個性特征，她“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習慣于“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微笑、大笑、冷笑，還是不懷好意的笑，無論處于什么場合，面對什么樣的人，她都能笑而自如。笑，是她的處世手段，霍譯本正是通過顯化王熙鳳各種各樣“笑”的表情，把這位嘴甜心辣、八面玲瓏的賈府少奶奶的形象活脫脫地呈現于讀者的面前。

再從情態描繪中分別抽取霍譯本和楊譯本中“said Xi-feng”和“said Xifeng”的后續詞項中其他情態的描寫（見圖1-5）。

由圖1 -5 可知，霍譯本中王熙鳳說話時的表情比楊譯本中豐富得多，霍譯本顯化了王熙鳳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說話表情，從她說話的情態上可以看到她的形象、她的神態、她的地位、她的氣勢、她的性格乃至靈魂，栩栩如生，活靈活現，讓讀者看到王熙鳳的性格特征。

在表現王熙鳳說話時的情態時，兩個譯本的差異尤其顯著。首先，霍譯本更加顯化王熙鳳說話時愛笑的表情。愛笑喜笑會笑，的確是《紅樓夢》原著中的鳳姐比較明顯的個性特征。笑，是她的處世手段，霍譯本正是通過顯化王熙鳳說話時伴隨的各種各樣“笑”的表情，把這位嘴甜心辣、八面玲瓏的賈府少奶奶的形象呈現于讀者面前。

其次，霍譯本除了顯化王熙鳳在SAID時笑的表情比楊譯本中豐富得多外，還多維度多角度地顯化了王熙鳳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說話表情：“對下人她說話落地有聲，聲言俱厲，顯得高高在上，八面威風；對賈府的當權派她甜言蜜語，投其所好，恭迎奉承，投擲糖衣炮彈；對于與自己平等的公子小姐，她在言談之中總是你呼我應，你唱我隨，與他們打成一片。”[4] 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另外，霍譯本在SAID的聲音和伴隨的動作方面也做了描繪，而楊譯本沒有做動作描繪。

二 霍譯本和楊譯本在王熙鳳的SAID形象上譯文舉隅

許鈞指出，“在文本意義的傳達環節，譯者所面對的選擇表現在許多方面，如文本的形式意義、文本的言外之意以及文本的文化意義、聯想意義等等的傳達，都有 ‘譯’ 與 ‘不譯’ 的選擇”[5]。

例一

原著：那人惶恐，鳳姐冷笑道：“原來是你誤了，你比他們有體面，所以不聽我的話！”（第14回）

霍譯本：and presently the woman arrived，flustered and fearful.‘So it is you！’ said Xi-feng with a chilling smile，‘Suppose you thought that because you have a somewhat more lady-like job than the rest，you could afford to disobey my orders！’

楊譯本：She came when summoned in great fear and trembling.‘So you’re the one.’ Xifeng smiled scornfully .‘You must consider yourself above the rest to disobey me like this.’

分析：在翻譯“鳳姐冷笑道”時，霍譯本譯成“said Xi-feng with a chilling smile”，用了SAID伴隨表情的翻譯模式，而楊譯本譯成“Xifeng smiled scornfully”，省譯“道”字；但是兩個譯本在“冷”字的處理上也有明顯差異，霍譯本的“chilling（寒冷的，令人恐懼的）”更加顯化王熙鳳作為貴族主子的霸道、冷酷和狠毒，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兇神惡煞的“陰險”形象躍然紙上，讀到這里，讀者就能想象到后面要發生災難性后果，對后來她“登時放下臉來，喝命：‘帶出去，打二十板子！’ 而又擲下寧國府對牌：‘出去說與來升，革他一月銀米！’”有了心理預期；相比之下，楊譯本把“冷”譯成“scornfully（輕蔑地）”，沒有強烈地凸顯王熙鳳的冷酷與“殺伐決斷”的猙獰面目。

魯迅先生認為：“凡是翻譯必須兼顧兩方面，一當然力求其易解，一則保存著原作的豐姿。”[6] 霍克斯的“chilling”既易解，又保存了原作“冷”的豐姿，顯化了原著中鳳姐冷酷的“辣手”形象。

例二

原著：鳳姐道：“若論這些丫頭們，共總比起來，都沒晴雯長得好。論舉止言語，他原輕薄些。方才太太說的倒很象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混說。”（第74回）

霍譯本：‘Skybright is certainly the best-looking of the maids，’ said Xifeng cautiously，‘And as regards her behaviour and manner of speaking，I suppose you could say she is inclined to be a little too free.Your description sounds like her.The person you describe certainly sounds as if it might have been her，but as I wasn’t myself there at the time，I wouldn’t like to say for sure that it was.’

楊譯本：‘Qingwen’s the prettiest among the maids，’ Xifeng replied .‘She does act and talk rather flippantly too.Your description sounds like her， but I can’t remember exactly what happened that day.’

分析：在翻譯“鳳姐道”時，霍譯本將“道”字譯為“said”，而楊譯本卻轉譯為“replied（回答）”；此外，霍譯本還增添了“cautiously （謹慎地）”一詞，來翻譯鳳姐說話時的表情，因為晴雯是老太太的中意人，所以即使是到了王夫人已經決定拿晴雯開刀時，王熙鳳依然保持著必要的謹慎。

著名翻譯家泰韋特指出：“翻譯貴在發幽掘微，窮其毫末。在造詞與琢句方面，要譯出其文；在性格與風格方面，要譯出其人”[7]。上例中，霍克斯發幽掘微，造詞“cautiously（謹慎地）”，來譯“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鳳姐性格，顯化鳳辣子的“機心”形象。

例三

原著：鳳姐兒將桌子一拍，道：“好羅唆！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節也完了，我看人忙著收東西還鬧不清，那里還知道底下的事了？”眾人聽說，復又笑起。（第54回）

霍譯本：‘Oh how you do pester one！’ said Xi-feng，thumping the table in pretended annoyance .‘Next day was the sixteenth；the party was over；the festival had ended.If you ask me，I think they were too busy clearing up and putting things away to know what had happened then.’ This brought another burst of laughter.

楊譯本： ‘What a question to ask！’ cried Xifeng，banging the table.‘The next day would have been the sixteenth，when the festival would be over and I suppose everyone would be busy clearing up.In that flurry who’d know what happened afterwards？’ At this they laughed again.

分析：在翻譯“鳳姐兒將桌子一拍，道”時，霍克斯增添了“in pretended annoyance（假裝惱怒）”，正如劉勰在《文心雕龍·神思》中所講的作者“窺意象而運斤”[8]，譯者霍克斯窺“意象”而增譯“in pretended annoyance（假裝惱怒）”，借助文字符號的意指和移情，生動形象地表達了王熙鳳的神韻，顯化了“精明中含著狡詐”的鳳辣子的“剛口”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