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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世界歷史研究的最初成果

(一)世界通史、地區史和國別史研究

20世紀中葉,以新中國成立為標志,中國世界史研究開始從譯介到研究的轉變,這種轉變,大抵在改革開放后完成。然而,這種轉變又不是絕對的。“研究”并不完全排斥譯介;“譯介”并不僅僅是被動的文字工作。實際上,研究也離不開譯介,從整體上說,譯介也是研究工作的內容之一。只是說在20世紀下半葉,我國的世界史研究不再是以介紹外國學者的觀點為主,而是開始獨立地、系統地從事世界歷史研究。然而,這種轉變又有一個漸進的過程,以譯介為主的時期,逐漸為以研究為主的時期所代替,而不是“一刀切”,表現出截然相對的“譯介”和“研究”兩個時期。1949年以前,中國學者對世界史基本上談不到開展獨立的研究,但并不是從來不存在獨立的研究,只是新中國成立后這種情況才有了改變。盡管由于基礎薄弱,文獻資料欠缺,這門學科的建設目前還多有不盡如人意之處,但在有關世界史在整體上和國別史的一些重大問題上,中國學者畢竟有了自己獨立的研究成果,而且在較短的時間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迅速發展,以至于筆者面對著欣欣向榮、百花齊放的世界史苑時,有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之感。這樣,在介紹這些成果,特別是近年問世的一些新成果時,就難免掛一漏萬。

在20世紀下半葉,中國世界史研究可以“文化大革命”為限,分成兩個時期。“文化大革命”前,研究力量薄弱,而且研究領域較為狹窄,系統研究的成果不多,主要是以教科書為主。雖然從總體上看在中國史學界的影響不大,但是,這些著作卻鮮明地表現出中國世界史學者良好的理論素養、堅實的專業知識和專業基礎知識,以及他們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所有這一切,都為中國世界史研究今后的持續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開辟了現實的寬廣的道路。

1954年,雷海宗發表《世界史上一些論斷和概念的商榷》,就正確認識和使用世界史的一些論斷和概念,有針對性地提出自己的觀點,他認為,這些“有的是事實認識的問題,有的是立場觀點的問題。無論問題是大或小,都或多或少地足以妨礙我們對于歷史的正確了解”[1]。這些問題是“蠶桑業由中國傳入歐洲的問題”“所謂土耳其人阻塞西歐人東方貿易的商路問題”“關于‘地理大發現’”“‘法蘭克’與‘法蘭西’”等。雷海宗的“商榷”提出不少真知灼見,不僅在當時,即使在今天仍有現實的意義。1956年,雷海宗發表《上古中晚期亞歐大草原的游牧世界與土著世界公元前1000—公元570》。是年1月,高教部委托復旦大學在上海召開“世界上古史教學大綱討論會”,在談及是否需要亞歐大草原的游牧世界與土著世界一章時,雷海宗主張要這章,理由有二:首先,“世界史應當是全世界的歷史,由于史料的關系,我們不得不側重土著國家的歷史,但游牧世界大約在公元前1000年以后,最少在個別地方,已開始超越了原始社會的階段,已開始有了初步的階級的分化,已開始有了國家的雛形。既然如此,我們在名為‘世界史’的課程中,就不應當漏掉它”。

其次,“上古史的一個重大問題,就是難以捉摸各國各區之間相互聯系的問題,由于當時生產力的低下和交通工具及交通方法的簡陋,恐怕在很大程度上又由于史料的缺略,最少從表面上看,各國各地似乎主要的是在各自發展,不僅沒有近代交往頻繁、世界基本上一元化的現象,連中古時代那種比較密切的相互聯系也不容易發現許多。但即或是在上古時代,世界的發展在很高的程度上仍然是脈絡相同的”[2]。雷海宗十分重視游牧地帶在世界史上的地位,他強調,我們今天實際上是通過游牧土著的關系而認識游牧部族的歷史,游牧部族本身的歷史我們所知甚少,這種關系史的意義極為重要,它幫助我們體會遠在上古時代世界各國各地之間的密切聯系。雷海宗對游牧部族的歷史地位也給予高度評價。他認為,游牧部族對世界文化的貢獻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馴馬傳遍世界;服裝,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游牧世界的服裝,已經成為世界服裝的主要形式;最后是游牧部族作為亞歐大陸東西之間交通媒介的地位。1957年,雷海宗發表《世界史分期與上古中古史上的一些問題》,這是他同年6月2日在天津社會科學學會學術講座的講稿。他從生產工具發展史、銅器時代(公元前2900—前1100年)、鐵器時代(公元前1100年以下)、銅器鐵器與社會性質問題等方面,就歷史分期有關問題進行了討論。雷海宗說:“我們只是要提出問題,并不是要解決問題,上面所提的一些見解也都是試探性的。我們愿意提出一個主張:大家暫時不再多談歷史分期的問題。關于這個問題,不清楚的地方仍然很多。我們總以為歐洲史上的主要問題都已解決,今日只是如何依照歐洲史來談中國史的問題。實際這是錯覺,歐洲史上沒有解決的問題仍然多得很。我自己感到對歐洲史所知太少,今后想要努力加緊學習,使自己的認識能夠少犯片面的錯誤,能夠逐漸比較接近事實。”[3]他認為,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有關社會的經濟形態的幾個遞進時代的分析是十分慎重的結論。馬克思一開頭的“大體說來”,沒有一點武斷的口氣,這是古今多數學者所共有的審慎謙虛的氣度,越是懂得多的人,越知道自己懂得的實際很少,越感到自己所不懂得的實在太多,態度自然就是審慎謙虛的。

1962年,周一良、吳于廑主編的《世界通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這部著作由上古史、中古史、近代史(上下)三部分四冊組成,三部分的主編分別是齊思和、朱寰、楊生茂、張芝聯和程秋源。這是新中國成立后我國世界史學者首次編寫的世界通史類學術著作。北京大學、南開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央民族學院、復旦大學、華東師范大學、武漢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吉林師范大學、中山大學、南京大學、吉林大學、上海師范學院、杭州大學等校的教師,參加了該書的撰寫工作。這部著作所涉及的內容,始于原始社會,止于1917年十月社會主義革命,主要內容包括經濟發展、階級斗爭、政治制度、文化教育、重大歷史事件和重要歷史人物的評價等。編者強調:“本書力圖通過東方和西方各國的歷史事件、人物和制度,闡明世界歷史發展的主要線索和基本規律。在分期敘述世界史總進程的同時,也分別揭示某些國家本身歷史發展的線索;并論述各時期中國與世界各國的關系。”[4]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這部《世界通史》反映或代表了當時中國世界歷史研究所達到的水平,在當時曾有廣泛的影響,不少高等院校在進行世界歷史教學時,都選用了這部著作作為正式的教科書使用。除該書外,通史類的著作還有齊思和著《世界中世紀史講義》,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年版;東北師范大學歷史系編《古代世界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58年版等。

1964年,吳于廑發表《時代和世界歷史——試論不同時代關于世界歷史中心的不同觀點》。在這篇不長的論文中,可看出作者在改革開放后系統提出的世界史的“整體歷史觀”,此時已經開始醞釀之中。吳于廑指出:“一部名副其實的世界史,無疑必須體現世界的觀點。所謂世界觀點,是針對地區或種族的觀點而言的。它應當排除地區或種族觀點的偏見,全面而如實地考察世界各地區、各國家、民族的歷史。但是直到現在,一部完好的、真正用世界觀點寫成的世界史,似乎還不曾出現。”“15、16世紀,東西方航海家的活動,為人們擴大了世界地理知識。人們的天地大為寬闊了,每一個現代的學童都能從地圖上把世界看得一目了然。隨著世界各地接觸的增多,用各種文字寫成的文獻也多以輾轉重譯。18世紀以后,許多前代所不知的文物、遺跡,紛紛發現,其研究成果也大都公之于世。所以像古人在著作世界史時所遇到的那些地理和文獻知識上的局限,到近現代已不復存在。近現代的世界史家和古人相比,在這些方面的條件不知優越了多少。但是能夠不能夠說,近現代世界史家所寫的世界歷史,就能夠打破地區或種族的偏見,就具有世界觀點了呢?”“一個總的答復是:不是這樣。”[5]奴隸制時代的、封建制時代的或資本主義時代的世界史家,都擺脫不了地域和種族的局限,也都不具有真正的世界觀點。正是基于這種認識,吳于廑進行了艱苦的能體現出“世界的觀點”的世界史體系的理論探討,并取得了在中國世界史研究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成果。

在國別史研究中,這一時期的主要成果有黃紹湘著《美國簡明史》,三聯書店1953年版;黃紹湘著《美國早期發展史,1492—1823》,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王榮堂1955年著《十八世紀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后補充文獻,改寫為《十八世紀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胡代聰著《18世紀法國資產階級革命》,通俗讀物出版社1956年版;曹紹廉著《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湖北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劉宗緒著《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商務印書館1965年版;楊人楩著《圣鞠斯特》,三聯書店1957年版等。此外,朱龍華著《意大利文藝復興》,商務印書館1964年版。新中國成立前,我國就有研究文藝復興的著作出版,如陳衡哲著《文藝復興小史》《歐洲文藝復興史》;蔣方震著《歐洲文藝復興史》等。從朱龍華著作的出版看,關于歐洲文藝復興研究,在我國還是有一定基礎的。

新中國成立初期,英國史研究的成果較為明顯,這既和研究基礎、研究條件有關,也和近代以來中國和英國的關系有關,在諸多的著述中,中英關系占有相當比重。這些著述主要有:田農:《英國的資產階級革命》,《歷史教學》1954年第1期;林舉岱編著《十七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上海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嚴中平:《英國資產階級紡織集團與兩次鴉片戰爭》,《經濟研究》1955年第1、2期;丁名楠:《略論英國商人為什么要把鴉片輸入中國》,《歷史教學》1955年第1期;周南:《鴉片戰爭前的中英貿易關系》,《歷史教學》1955年第2期;王繩祖:《英德關于殖民地的爭奪,1884—1914》,《南京大學學報》1956年第4期;喻松青:《英國大憲章歷史分析》,《南開大學學報》1956年第1期;辜燮高:《十一至十七世紀初英國的錢幣問題》,《南開大學學報》1956年第1期;辜燮高:《對英國上古、中古史分期的意見》,《南開大學學報》1956年第2期;劉祚昌:《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史》,新知識出版社1956年版;林舉岱:《十七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的特點及其意義》,《歷史教學》1956年第8期;韓承文:《世界近代史為什么從英國資產階級革命開始?而不從尼德蘭資產階級革命開始?》,《新史學通訊》1956年第12期;耿淡如:《英國圈地運動》,《歷史教學》1956年第12期;蔣孟引:《15世紀英國封建制度的危機》,《南京大學學報》1956年第4期;關勛夏:《英國憲章運動失敗的原因及其歷史意義》,《中學歷史教學》1958年第5期;王榮堂:《英法兩國資產階級革命的區別》,《歷史教學》1959年第9期;健平:《從英國工業革命期間的工人運動看無產階級早期斗爭的發展》,《歷史教學》1959年第11期;豁然:《十七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人民群眾的作用》,《歷史教學》1959年第11期;蔣孟引:《英國封建化過程的特征》,《江海學刊》1962年3月號;魏永理:《英國產業革命始于何時》,《學術月刊》1963年第4期;馬克垚:《英國盎格魯撒克森時期國王賞賜土地的問題》,《北京大學學報》1963年第1期;齊思和:《英國封建土地所有制形成的過程》,《歷史研究》1964年第1期;蔣孟引:《第二次鴉片戰爭》,三聯書店1965年版等。

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一些有影響的外國英國史研究名著,開始有中文版出版,如英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家莫爾頓的《人民的英國史》,三聯書店1958年出版,該書的內容,包括遠古以來,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英國史,涉及英國歷史發展進程中的重大政治、經濟事件,內容較為簡單,語言流暢,是引導讀者學習或研究英國歷史的“ABC”,又如蘇聯史學家塔塔里諾娃的《英國史1640—1815》,三聯書店1962年出版,這是一部英國近代史著作,對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工業革命、英國工人運動等,進行了較為深入的闡釋。這些著作,對當時年輕的英國歷史學科建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特別是兩部著作中所體現出的唯物主義歷史觀和重大事件的歷史評價,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定論。

中國是一個亞洲國家,而且近代以來和許多亞洲國家有著相同的經歷和遭遇。和歐美國家的歷史研究相比,亞洲史研究條件較差,主要是可借鑒的研究成果較少,而且嚴重缺乏歷史文獻資料,盡管如此,新中國成立后亞洲史研究仍然取得較大進展,主要成果有王輯五編《亞洲各國史綱要》,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年版;季羨林著《1857—1859年印度民族起義》,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王啟民、朱守仁、楊興華、艾周昌、王春良、任終等編寫《亞洲各國近代史講義》,山東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勤杰著《亞洲各國史》,廣東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周一良著《亞洲各國古代史》上,高等教育出版社1958年版;何肇發著《亞洲各國現代史講義》上下,高等教育出版社1958年版等。

王輯五編《亞洲各國史綱要》,分別敘述了亞洲的主要國家自古代直至現代的歷史發展,如蒙古、朝鮮、越南、柬埔寨、老撾、日本、菲律賓、印度尼西亞、馬來亞、泰國、緬甸、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土耳其等。在“引言”中,編者從西方殖民國家侵入亞洲、亞洲民族反殖民主義斗爭的三次高漲、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標志著亞洲民族解放斗爭的新紀元、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亞洲民族解放斗爭的高漲與殖民體系的解體等方面,概述了該書的主要內容。編者強調:“過去亞洲各國遭受到帝國主義的壓迫和摧殘,長期處在被剝削被奴役的地位。他們的歷史曾經被資本主義歷史學者所歪曲或否定。現在亞洲各國人民已經形成了反抗帝國主義的強大無比力量,中國和亞洲各國的和平友好關系也日益密切。在和平民主社會主義陣營日趨強大的今日,亞洲被壓迫的國家都將會擺脫帝國主義的羈絆,而得到勝利解放。同時,帝國主義的殖民體系也一定會遭到可恥的破產。因此,我們應該十分重視亞洲各國人民嶄新的歷史,這是他們用鮮血換來的。”[6]在闡述亞洲各國歷史時,對于中國和亞洲國家的和平友好關系,以及中人民革命勝利對亞洲民族解放運動的影響,也都有所介紹。

王啟民等編寫《亞洲各國近代史講義》,主要內容為17世紀中葉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亞洲各國的歷史。編者強調,亞洲各國史是世界史的重要組成部分。每個國家既有自己的發展特點,也具有共同的發展規律。“亞洲各國近代和現代史是西方殖民主義與亞洲各國封建主義相結合,奴役、剝削亞洲各國人民的歷史,也就是亞洲各國人民反抗殖民主義及其走狗的歷史……自從地理大發現以后,亞洲各國便成為歐洲侵略者進行殖民掠奪和原始積累政策的對象,亞洲各國的獨立發展過程受到外來強力的破壞。”[7]《亞洲各國近代史講義》將亞洲近代和現代史共分為四個時期:第一個時期,17世紀中期英國資產階級革命開始,直到1870年,隨著資本主義的確立和勝利,亞洲許多國家開始喪失獨立,遭受殖民奴役;第二個時期,1870年到1918年,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過渡到帝國主義時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許多亞洲國家發展起來,但是,封建的生產關系和外國資本、殖民奴役束縛著生產力的發展;第三個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開辟了人類歷史的新時期,亞洲各國的反帝反封建斗爭此后也走上了一個新時期,這也是亞洲各國現代史的開始;第四個時期,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殖民體系瓦解,民族解放運動高漲,亞洲興起了許多獨立國家,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王任叔(巴人)著《印度尼西亞古代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出版,這是在當代中國世界史學發展歷史上,值得多寫幾筆的書。此書是王任叔的遺作,王任叔(1901—1972),奉化市大堰鎮人,1924年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6年為中國共產黨黨員,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秘書處機要科秘書、代科長;1929年在上海參與發起中國自由運動大同盟,參加中國左翼作家聯盟,1937年任上海文化界救亡協會秘書長、《救亡日報》編委。1941年3月奉命去香港,7月赴新加坡,執教南洋華僑師范,與胡愈之、郁達夫等領導文化界開展反法西斯斗爭。新中國成立后,1950年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印度尼西亞特命全權大使。1952年1月卸任回國,任外交部黨組成員。1954年調任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社長、總編輯,1957年任社長兼黨委書記。1960年,在“反右傾”運動中受批判,“文化大革命”中遭批斗、隔離審查。1970年3月被遣返家鄉,1972年7月25日病逝,1979年平反。

《印度尼西亞古代史》160萬字,20世紀60年代初開始撰寫,主要內容是印度尼西亞民族的起源和形成過程;印度尼西亞古代史的分期問題。這是我國第一部關于印度尼西亞古代史的學術專著。作者在唯物史觀的理論指導下,根據考古發掘、國內外文獻資料,闡述自公元前3、4世紀到17世紀的印度尼西亞古代歷史。全書分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三編。對印度尼西亞古代歷史上大小王國的更迭、王位繼承、政治制度、經濟概況、對外交往、文化宗教特征以及西方殖民主義的入侵和印度尼西亞人民反對西方殖民主義的斗爭等,作了比較系統的論述。“文化大革命”后,已經散亂、殘缺不全的《印度尼西亞古代史》書稿,劫后余生,在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名譽所長陳翰笙、所長劉思慕、副所長朱庭光的大力支持下,開始組織力量整理這部書稿。北京大學南亞東南亞研究所的周南京、世界歷史研究所的丘立本具體負責書稿的編輯整理工作,為書稿的整理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本書的重要特點之一,是重視理論概括,在第一篇第一章之前,作者寫有51頁之長的“關于編寫本書的一些說明”,就“印度尼西亞這個名稱的來源”“印度尼西亞的歷史分期”“關于歷史文獻資料的選擇和應用”“印度尼西亞的地理環境和特點”等,進行了學術史的和理論上的分析概括,這些對于認識印度尼西亞歷史發展的特點和規律,是十分必要的。王任叔雖然不是專業的歷史學家,但他在撰寫《印度尼西亞古代史》時,卻繼承發揚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實事求是的優秀傳統。他說:“由于主觀能力的薄弱,我在這本《印度尼西亞古代史》中只選擇幾本主要的書籍,作為考察印度尼西亞歷史發展的主要線索,然后旁及其他有關書籍,相互參考對照,認為比較可靠的予以編寫。有些史料由于地名、國名的變更,不易探索、考證并做出確定的論斷,就以‘傳疑’的方式予以編入。”[8]在歷史研究中,特別是在古代史研究中,“傳疑”的存在實屬正常,但明確標出的則不多,如該書第二篇第二章即是“傳疑的歷史事實”,內容包括1世紀前后中國歷史中有關南海各國的記載;希臘與印度所傳之南海各地;3世紀中國所傳之南海諸國;中國所傳的印度尼西亞諸國等。

作為中國學者亞洲史研究的一種有益的補充,一些優秀的亞洲歷史學家的著述,在新中國成立后,開始譯成中文在國內公開出版,這不僅有助于滿足社會各界有關亞洲史的學習和研究的需要,而且對于中國世界歷史研究的亞洲史或亞洲國家的國別史研究,也有一定的借鑒和推動作用。

1959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印度尼西亞著名史家薩努西·巴尼著的《印度尼西亞史》,吳世璜譯。薩努西·巴尼是印度尼西亞史壇久負盛名的學者,其代表作《印度尼西亞史》,20世紀中期由雅加達圖書出版社出版,后多次再版。在這部《印度尼西亞史》問世之前,有關印度尼西亞歷史的著作,主要由荷蘭、英國和美國歷史學家撰寫,字里行間充斥著對印度尼西亞歷史的詆毀、污蔑、歪曲,甚至不惜顛倒黑白,為殖民主義、帝國主義辯護。薩努西·巴尼不僅恢復了被顛倒的歷史,而且對西方歷史學家的錯誤觀點進行了嚴正的批判。

作者在該書的“導言”中指出,“作者的主要目的是企圖編寫一本關于印度尼西亞歷史問題的指南……印度尼西亞歷史還有許多問題需要研究,本書提供了基本資料,為讀者進一步研究提出自己的見解打好基礎”。“因此本書只是把史家們對于歷史事件的各種解釋和意見,扼要地加以介紹。介紹的時候當然是有系統的,使讀者能看出歷史發展的線索。”[9]全書由“從遠古至麻喏巴歇滅亡”;“從須文達那王國的建立到東印度公司結束”;“1800—1870”,包括荷蘭、英國、法國的殖民統治,井里汶人民起義,蒂博尼哥羅戰爭等;最后是“帝國主義時期和民族運動”等四大部分組成,內容十分豐富。除去一般的政治、經濟、文化內容外,還包括國王、政府、社會、宗教、民族、文學藝術等。在第一章“印度未來之前的印度尼西亞”中,作者分析了“印度尼西亞”這一名稱的由來。作者認為,印度尼西亞族——即爪哇人、巽他人、馬都拉人、巴厘人、多拉查人、大雅克人、巴達克人、美南加保人等,都是從印度支那半島遷來的,這可以從印度尼西亞語言、文化和環近地區的語言、文化比較研究看出。此書書末附有“年表”,內容自公元400年起,古代國王慕拉哇爾曼;1945年,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成立,8月17日獨立宣言止。這部著作是長期研究的結果。

非洲史研究和現實的國際政治密切地聯系在一起,表現出強烈的現實感。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非洲民族解放運動蓬勃發展,決定了非洲歷史研究的主題,以非洲各國民族解放運動為主。這方面的主要著作有吳秉真:《從黑夜走向黎明的非洲》,上海新知識出版社1956年版;吳休編著《埃及人民爭取獨立和平的斗爭》,北京通俗讀物出版社1956年版;羅科編《高舉反殖民主義旗幟的埃及》,湖南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范俑編著《摩洛哥、突尼斯、阿爾及利亞的民族獨立運動》,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言金:《阿爾及利亞人民的民族解放斗爭》,世界知識出版社1958年版;陳力編著《喀麥隆人民反對殖民主義的斗爭》,河北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山西日報資料組編《走向獨立自由的非洲》,山西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

非洲史研究的一些重要的學術論文或學術文章,主要有納忠:《埃及人民反抗拿破侖侵略的斗爭與民族的覺醒》,《人文科學雜志》1957年第1期;鄭道傳:《納賽爾的反殖民主義思想》,《學術論壇》1957年第1期;馬彤:《阿爾及利亞的民族解放斗爭》,《歷史教學》1959年第1期;南開大學歷史系:《突尼斯的民族解放斗爭》《摩洛哥的民族解放斗爭》,《歷史教學》1958年第12期;華南師范學院世界史教研組:《剛果人民的民族解放戰爭》,《中學歷史教學》1959年第2期;華南師范學院世界史教研組:《喀麥隆人民爭取獨立和統一的斗爭》,《中學歷史教學》1959年第3期。南開大學歷史系世界史教研組:《利比亞的民族解放斗爭》,《歷史教學》1959年第3期;王俊怡:《南非人民反對種族歧視的斗爭》,《國際問題研究》1959年第4期;王珍:《帝國主義對剛果的侵略與剛果人民的斗爭》、郭起壽:《剛果人民反殖民斗爭的新發展》,《國際問題研究》1959年第8期;非知:《阿散蒂人民的抗英斗爭》,《歷史教學》1965年第8期;顧家稼:《現階段黑非洲的民族解放運動》,《四川大學學報》1959年第2期;雅菲:《發展中的非洲民族獨立運動》,《國際問題研究》1960年第1期;瞿季木:《近代非洲人民的反殖民主義斗爭》,《江海學刊》1963年第1期;南開大學歷史系世界史教研組:《阿爾及利亞的民族解放斗爭》,《歷史教學》1960年第8期;顧章義:《第二次世界大戰與非洲的覺醒》,《歷史研究》1963年第5期。

拉丁美洲史研究同樣取得了較多的成果。20世紀60年代初,中國學術界對“中國人發現美洲”說重新展開討論。朱謙之在《哥倫布前一千年中國僧人發現美洲考》(《北京大學學報》1962年第4期),堅持其在《扶桑國考證》(香港商務印書館1941年版)一書中的看法,即“中國人發現美洲”,并做出了進一步的論證。羅榮渠持反對意見。他通過考古學與人類學的研究成果,認為扶桑即墨西哥的說法難以成立,《梁書·諸夷傳》中有關扶桑國的史料不足為信[10]。

拉丁美洲獨立戰爭,是19世紀初期的一場反對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統治的聲勢浩大的斗爭;海地革命的成功,揭開了整個拉丁美洲獨立戰爭的序幕。這方面的主要著述有:李春輝:《海地革命(1790—1804)——拉美第一個黑人國家的成立》(《歷史教學》1965年第7期);喬明順:《墨西哥獨立戰爭前社會矛盾初探》(《河北大學學報》1964年第5期);王春良:《墨西哥的獨立戰爭》(《歷史教學》1965年第3期);南開大學歷史系編《拉丁美洲民族解放大事記》(天津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金重遠:《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獨立戰爭》(商務印書館1964年版)。蘇聯學者米羅夫斯基著《美洲西班牙殖民地的解放運動》的中文本,1960年由三聯書店出版。

門羅主義是美國拉美政策的理論基石,為揭露美國對拉美政策的侵略本質,探討了門羅主義的起源、性質、作用是十分重要的。這方面的主要著述是:丁則民《門羅主義與美帝侵略政策》,《歷史教學》1951年第1期;郭力達:《早期門羅主義的性質和作用問題》,《江漢學報》1960年第10期;姜德昌:《美國侵略拉丁美洲的門羅主義》,《歷史教學》1961年第10期;帷谷:《門羅宣言的性質和作用》,《學術月刊》1963年第3期。羅榮渠:《門羅主義的起源和實質——美國早期擴張主義思想的發展》,《歷史研究》1963年第6期;他在這方面的其他文章還有《150年來美國對古巴的野心和侵略》,《人民日報》1963年1月3日;《19世紀初美國政府對拉美獨立運動的態度》,《光明日報》1963年11月20日。曾出任美國國務卿的亨利·克萊是美國拉美政策的代表性人物之一,馮紀憲:《論亨利·克萊對拉丁美洲政策》,《華東師大學報》1964年第2期。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和拉丁美洲的聯系日漸增多,迫切需要對拉丁美洲歷史和現實的了解。為適應國內外政治形勢的需要,揭露美國在拉丁美洲地區的侵略擴張的作品,在拉丁美洲歷史研究中,占有較大的比重。這些著述主要有鄧超的《美國侵略下的拉丁美洲》,世界知識出版社1957年版;劉光華的《美國侵略拉丁美洲簡史》,世界知識出版社1957年版;南開大學歷史系世界史教研組:《美國歷史上對拉丁美洲的侵略》,《歷史教學》1958年第9期;徐祖徠的《美國吞并得克薩斯和1846—1848年對墨西哥的侵略戰爭》,《歷史教學》1966年第3期。丁則民論述美國侵略古巴的主要論文有三篇:《1899—1902年美帝國主義對古巴的第一次軍事占領》,《文史哲》1963年第6期;《美帝國主義對古巴的第二次軍事占領1906—1909年》,《歷史教學》1963年第5期;《1899—1923年美帝國主義對古巴的侵略政策》,《吉林師大學報》1964年第4期。關于羅斯福執政時期對拉美地區的“睦鄰政策”,陸國俊著有《論羅斯福的“睦鄰”政策》(《歷史教學》1963年第9期),強調“它不過是羅斯福繼前幾屆政府侵略政策的一種偽裝手段”。此外,吳機鵬:《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馬蒂》,《歷史教學》1963年第3期;張友倫:《1910—1917年墨西哥資產階級革命》,《歷史教學》1963年第12期;王春良:《1926—1933年尼加拉瓜人民抗擊美帝國主義侵略的斗爭》,《歷史教學》1964年第8期;李運華:《古巴人民武裝革命的勝利》,《歷史教學》1964年11、12期合刊等,對深化美國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的認識,都有積極的推動作用。

(二)周谷城《世界通史》和對“歐美中心論”的批判

在20世紀上半葉末,周谷城完成了我國第一部有現代科學意義的《世界通史》。1949年,《世界通史》三冊由商務印書館出版。[11]這部著作從史觀、理論、方法和內容,和韋爾斯著《世界史綱》不同,和卡爾頓·約·亨·海斯等著《世界史》也不同。撰寫此書時,周谷城雖參閱的外文資料達100多種,其中包括國際史壇上有影響的名著,例如12卷本《劍橋古代史》、14卷本《劍橋近代史》,以及斯密茲25卷本的《史家世界史》等,但該書卻與上述著作中宣揚的“歐洲中心論”,反其道而行之。這部著作,可認為是中國史學家對“歐美中心論”批判的代表性成果之一。

周谷城,1898年9月13日,生于湖南省益陽縣長湖口的農民家庭。1917年,考入北京師范大學前身北京高等師范學校英語部,入學時即逢新文化運動和偉大的愛國主義運動——五四運動。此時的北京,探求新知、提倡新學的風氣盛行,周谷城讀到了《新青年》,非常贊同“民主”“科學”的觀點。他后來回憶,正是在那段時間里,他如饑似渴地閱讀了《新青年》和許多哲學原著。他十分贊同科學和民主的觀點,還廣泛接觸各種新思想。1920年春,赴湖南長沙,在湖南第一師范任教。自1927年起,先后在上海復旦大學等校任教。1928年,周谷城先后翻譯了亞諾得的《戰后世界政治之關鍵》、尼林的《文化之出路》等,由上海春秋書局、新宇宙書店分別出版。其后又著有《近代歐洲政治演變之動力》,1938年11月發表在《史論叢書》第3輯。1943年翻譯了《新英國與新世界之建設計劃》《美國和戰后世界之關系》,由獨立出版社出版。所有這一切,都為周谷城撰寫《世界通史》做了必要的準備。他在構思的《世界通史》中,完全打破了以往國外《世界通史》的寫法,突出世界文化發展的歷史。他認為,一部世界通史,不應是一系列無序的歷史事件或國別史、地區史的堆砌,而應是給人們以系統的、全局的、有內在聯系的世界歷史知識。

周谷城是我國史學界最先起來反對歐洲中心論的學者之一。早在20世紀40年代,他就提出寫世界史要分區并列,同時敘述,但又不排斥某一時期某一地區成為重點。他認為,世界各地區都在日趨聯系交往之中,世界史應該是關于世界整體的歷史,應該具有世界性。而當時幾乎所有的世界通史教科書,都以歐洲為中心,全然歐洲史一樣。他明確提出,世界史不應以歐洲為中心,就愛國的思想說,不應該;就地理的方位說,有錯誤。我們不能追隨以歐洲為中心的思想。希臘、羅馬并非世界古代史上駕馭其他各地的文化中心。印度、中國、希臘、羅馬是可以相提并論的。他的3卷本《世界通史》打破了“歐洲中心論”,而以埃及、巴比倫、波斯、印度、中國和墨西哥六大文化中心的相互關聯、日漸融合為主旨,描繪了世界文化彼此交流和互為因果的內在聯系。他認為世界是一個多元的有機整體,盡管世界上多文化區、多國度并存,但它們并非各自孤立活動,而是從一開始就蘊涵著彼此間互相往來、互相交叉、互相滲透的必然趨勢。

在《世界通史·弁言》中,周谷城從四個方面,就“什么是世界通史”,進行了基本的理論闡釋。他說:“一、世界通史并非國別史之總和……本人不認國別史之總和為世界通史,故敘述時,力避分國敘述的傾向,而特別著重世界各地相互之關聯。”“二、歐洲通史并非世界通史之中心所在。歐洲學者著世界通史,偏重歐洲,情有可原;且十五世紀以后,歐洲人在世界各地本也非常活躍。但十五世紀以前,所謂世界活動,幾乎只限于亞、歐、非三洲之間,因此我們斷不能忽視亞洲及歐亞之間的活動。故書中敘述,力求平衡,期毋太偏重于某一方面或區域。”“三、進化階段,不能因難明而予以否認。世界各地歷史的演進,無不有階段可尋……著者雖力避機械的公式主義之嫌,然進化階段,卻不能抹殺。故凡可以指明之處,必予指明。”“四、概括的敘述不能轉為抽象的空談……由描寫到概括,由具體到抽象,這是合乎科學上之經濟的原則的。但黑格爾把抽象的‘理念’,作為具體的事情之所由生,先具體的事情而存在,則是我們所不能茍同的了。我們很重概括的敘述,但不能離開具體的事實而作抽象的空談。本書的篇、章、節、目,都從具體事情中概括出來的,但并不是抽象的觀念。”[12]周谷城的上述認識,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他突破了“歐洲中心論”的束縛,強調世界各地區之間的相互聯系,主張將世界歷史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這對中國的世界史建設有開拓性的作用。

周谷城在《世界通史》中,以相當大的篇幅論述了中國社會歷史發展的軌跡,以及這一過程中的某些規律性的內容。在眾多的世界通史性的著作中,周谷城的《世界通史》獨樹一幟。但他將中國歷史寫入,也招致了一些人的指責,認為這種撰寫的方法是宣揚“中國中心論”,而且還是“漢族中心論”。實際上,這些指責完全置客觀的歷史事實于不顧,是根本站不住的。周谷城強調,中西文化的交融,只能是相互滲透,決不會由一方取代另一方,他說:“有人認為,世界文化的發展會向東方文化(中國文化)復歸。我看這是機械論。今后世界文化的發展,不會是純粹的東方模式或西方模式,而是會走向綜合。西方文化到中國來,中國文化到西方去,其結果如何呢?在我看來,只會使雙方的文化更為豐富多彩,更為進步,不會有消極的結果,不會破壞或有損于各自的固有文化。文化的交流與發展絕不是誰吃掉誰,世界文化的發展過程,就是一種平衡過程。”

周谷城講授《世界通史》時,主張著眼全局、統一整體,反對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史,并相繼發表過《史學上的全局觀念》(1959)、《論西亞古史的重要性》(1960)、《論西亞古史研究的重要性》(1961)、《古代西亞的國際地位》(1961)、《評沒有世界性的世界史》(1961)、《迷惑人們的“歐洲中心論”》(1961)、《論世界歷史發展的形勢》(1961)、《我是怎樣研究世界史的》(1981)、《世界是多元的整體》(1988)等論文,明確指出世界史不應以歐洲為中心,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史只能是“歐洲史”,而不是完整意義的“世界史”。1961年,周谷城在論及“歐洲中心論的動搖與我們的希望”時指出:“今日各大學開設亞、非、拉丁美洲史,是具有斗爭意義的。世界史書中如果也從正面敘述亞、非、拉丁美洲史,那便是新體系之一端。客觀的歷史正在改變之中;主觀的歷史亦必力求改變,以加速客觀歷史的大改變。否定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史,建立具有新觀點、新體系的世界史的時候到了。”[13]周谷城對歐洲中心論的批判,對推動國內世界史的教學和研究影響深遠。值得提出的是,周谷城對歐洲中心論的批判,并不是置事實于不顧,否定歐洲在世界近代歷史中的作用。例如,在《世界通史》第3卷中,集中論述了歐洲文化的發展;世界范圍的擴大,16—18世紀世界歷史的迅速發展,重點在歐洲。不言而喻,“歐洲中心論”,和從事實出發,在一定歷史時期的“歐洲的中心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1962年,周谷城在《復旦大學學報》第1期發表《評柴爾德的古史研究》。柴爾德,1892年生于澳大利亞悉尼,先后在悉尼大學、英國牛津大學就讀,曾任愛丁堡大學教授、加利福尼亞大學教授、英國科學院研究員、倫敦大學考古研究所所長。柴爾德的研究方向,是舊石器時代末期到西羅馬帝國滅亡之間的文化發展研究。他的主要學術觀點是:由舊石器時代末期到新石器時代的變革,是“新石器時代的革命”;由新石器時代末期到金屬器物時代的變革,是“城市生活的革命”;遠古文化的傳播,是“古代各地文化的接觸及傳播”。周谷城認為,柴爾德的上述論述和恩格斯的有關論述相合。“他頗尊重馬克思主義的功績。他說,資產階級傳播學者,慣于低估馬克思主義對文化發展的強有力的解釋。其實馬克思主義的論證,我們應坦白承認,其解釋事實,遠較傳播派學者的假說為優。”總之,柴爾德的工作,“是從考古發掘所得可靠材料證實歷史唯物主義所昭示的原理”[14]。周谷城認為,柴爾德是進步的考古學家,已由他的研究成果所證實,周谷城在自己的論文中介紹了14種,如《歐洲文明的曙光》《最古的東方》《人類創造自己》《工具發展小史》,以及《論歷史》《論社會進化》等,都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20世紀80年代初,復旦大學歷史系根據教育部的安排,準備編寫《世界通史》,周谷城接受了歷史系的邀請,同意參加這項工作。但是,編寫新的《世界通史》并非易事,所以先將周谷城的3卷本《世界通史》影印出版。周谷城在“影印本新序”中,重申了他關于《世界通史》的四點基本主張,同時分析了他自己編寫這部《世界通史》的體系,那就是“在消極方面,完全排斥了以‘西方為主體’,以‘西方外為附庸’的偏向;在積極方面,力求突出世界史在發展中各部分的‘日趨聯系’,從而得出一個比較完整的‘有機統一體’。這個‘有機統一體’分而言之就是:第一篇遠古文化之發展,第二篇亞歐勢力之往還,第三篇世界范圍之擴大;第四篇平等世界之創造。只惜第四篇因當時時間倉促,未及寫完,只列舉了目錄。我的寫法未必很好,但與西方或歐美學者的寫法完全不同。”[15]這種不同,主要表現為歷史觀念的完全不同,周谷城寫的是中國人心目中的世界史,而非對歐美學者撰寫的世界通史的重復或復制。周谷城的《世界通史》的體系,至今仍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注釋

[1]雷海宗:《世界史上一些論斷和概念的商榷》,《歷史教學》1954年第5期。

[2]雷海宗:《上古中晚期亞歐大草原的游牧世界與土著世界公元前1000—公元570》,《南開大學學報》1956年第1期。

[3]雷海宗:《世界史分期與上古中古史上的一些問題》,《歷史教學》1957年第7期。

[4]周一良、吳于廑主編:《世界通史·前言》,見《世界通史》上古部分,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

[5]《吳于廑文選》,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7—8頁。

[6]王輯五編:《亞洲各國史綱要·前言》,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年版。

[7]王啟民等編:《亞洲各國近代史講義》,山東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2頁。

[8]王任叔:《印度尼西亞古代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版,第30頁。

[9][印尼]薩努西·巴尼:《印度尼西亞史》,吳世璜譯,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第1頁。

[10]羅榮渠:《論所謂中國人發現美洲》,《北京大學學報》1962年第4期。

[11]河北教育出版社《20世紀中國史學名著》叢書,收有周谷城《世界通史》,2000年;商務印書館《商務印書館文庫》,收有周谷城《世界通史》,2005年;商務印書館于1958年出版了《世界通史》修訂本第三冊。

[12]周谷城:《世界通史》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3—4頁。

[13]周谷城:《周谷城史學論文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51頁。

[14]周谷城:《周谷城史學論文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62、194頁。

[15]周谷城:《世界通史》第1冊,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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