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麻布星空
霜凍后的第七個夜晚,合作社倉庫的汽燈在麻布罩上投下光斑。韋金花的手指穿梭在補丁之間,舊被單的經緯里藏著十五年光陰:褪色的牡丹是她出嫁時的枕套,靛藍格子是亡夫的工裝,米白棉紗還沾著兒子幼時的奶漬。
“南哥,這樣真能成?“她抖開三米長的拼布,三百六十五塊碎布連成星圖。阿南用炭筆在布面標注等高線,父親那半截鉛筆已經短得握不住。
**補丁經濟學(深夜算賬)**
黃秀英蜷在火塘邊,咳著血核對賬本。合作社印章在蠟油里浮沉,印泥凍成了冰碴。她突然抓住兒子手腕:“08年陸大川拉來那車化肥...咳咳...是縣里扶貧辦的贈品...“
阿南盯著賬本上消失的運費條目,耳邊響起七年前工地的聲音——老周說包工頭在鋼筋標號上吃回扣時,也是這樣的語氣。玻璃罐在懷里發燙,周小雨的獎狀復印件上,藍墨水數字正被霉菌暈染成貸款金額。
**菌絲審判(冰窖對峙)**
地窖里的酸壇突然集體爆裂,韋三婆的菌種在零下十五度蘇醒。阿南舉著試管闖進陸大川家后院,鉤機輪胎印旁的新土里埋著發黑的防凍劑空桶。紫紅色菌絲正從桶壁裂縫鉆出,在雪地上畫出貪腐的拓撲圖。
“你想讓全村人陪葬嗎!“陸大川的獵槍抵住阿南眉心。冰掛從屋檐斷裂,砸碎在兩人之間。菌絲突然爬上槍管,在鋼鐵表面綻放出審計報告的紋路。
**火塘盟約(破冰行動)**
村民們在曬谷場點燃廢棄果枝,濃煙驚飛了寒鴉。阿南展開麻布星圖,等高線在火光中跳動:“等高種植能保水土,菌絲防凍可省六成投入...“韋金花扯下頭巾包住他凍傷的腳,靛藍布上滲出膿血的形狀像極了合作社的新LOGO。
黃秀英用咳血的手印下第一個指模,三百六十五塊補丁在此時拼合。陸大川的鉤機突然熄火,儀表盤被菌絲堵塞。他看見亡妻縫的護身符正在菌絲中解體,紅線化作合作社的等高線。
**冰鎬為筆(黎明藍圖)**
阿南在凍土上刻下第一條水渠走向時,東方的啟明星正落在麻布星圖的缺口處。菌絲從鎬尖滲入凍土,喚醒冬眠的蚯蚓。韋三婆的銅鈴在此時震碎冰河,第一股春水涌向等高線標注的果園。
當陸大川的獵槍銹死在菌絲中時,合作社的印章終于蓋全。阿南在晨光里舉起玻璃罐,周小雨的獎狀在融冰中舒展,藍墨水暈染成“百坭村生態合作社“九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