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地邊郡，新得。

“貧道銜心，自神主山纖微洞而來，謹奉師尊之命，過來此地探尋解決異事！”

“道長您終于來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是山魈！”

“山魈？”

“對！您應該聽說過的，人面猴身獨腳，在山里這邊來那邊去，還能學人說話呢！肯定是他們把鄉親們拐走又送回，現在是有人識破，比如說我，傳揚開來，所以讓其惱羞成怒，不再送回，把人給害了，道長您可得替我們斬妖除魔啊！”

“……”

在沉默無言中，擺脫拉拉扯扯，陳素決定換一個人探訪詢問。

“貧道銜心，自神主山纖微洞而來，謹奉師尊之命，過來此地探尋解決異事！”

“道長您終于來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是水鬼！”

“……”

“不是，道長你怎么沉默了？你到底行不行的啊？水鬼哦，水猴子啊，你難道還會不知道嗎？”

面對眼前壯婦的懷疑，陳素只能輕咳一聲，手里用以裝模作樣的拂塵輕輕一揮，道：“非也，這水猴子貧道自然知曉，只不過貧道剛剛問過他人，那人又說是什么山猴子……”

“什么山猴子？就是水猴子！我現在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時候在池塘邊泡腳，然后從水里探出一只毛絨絨的手，一下就把我給拉下去！”

“哦？敢問你回過神來時具體是在哪里？”

“在家里。”

“身上濕不濕？”

“呃，不濕。”

面前的壯婦開始動搖，繼而表情猛地一板。

“你這年輕人裝什么假道士，滾滾滾，老娘還要做飯呢！”

于是陳素被趕走了。

他更加無語，選擇回去郡城，再換個點探訪。

“貧道銜心……”

“道長您終于來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是妖怪！”

“……”

被問到的郡府輪值差役十分激動，不等陳素這邊表示什么，手舞足蹈地滔滔不絕。

“那一日，只聽得一陣黑風呼嘯，從那城外西邊出現大片黑壓壓的烏云，里面有桀桀怪笑，必然是妖孽作祟……”

“請等一下！”

“啊？我講得正上頭呢，道長為何阻我？”

“我只是想問一下，你這個故事是聽誰講的？我怎么沒在你們半日前給我的問詢筆錄上看到？”

“是城西的說書先生！你別看他是個說書的就不能信，之前最后一個失蹤又回來的就是他了，肯定是因為他把事情編修精校著說唱予他人聽，引得那妖怪心生惱怒，這才在現在把人給扣住！”

面對這種言之鑿鑿，陳素有些苦惱地揉太陽穴。

什么以訛傳訛，胡編亂造？

還有，這幫郡民鄉民未免太離譜了點，問出來的跟寫紙上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罷了，還是得用上一些玄門手段。

本來不想顯露太多的，不過因為能推脫到猴子師兄的“一妙通，百妙生”上，所以該出手時完全可以出手。

“咳！這些情況貧道其實已經打探到，現在呢，有個事情需要郡府協助一二！”

“呃，道長，這我一個把門的差役，做不了什么主啊！”

“不需要那么麻煩，就是煩請予貧道一捧社土。”

“社土？城外鄉民現在還在秋收祭社的那個社？”

“正是！”

“那個簡單，道長還請隨我來！”

被引著，陳素來到城外祭社處。

“地方就在這里，道長可任取！”

“不需過多，一捧足以。”

陳素現在可不是什么修行白丁，透過不斷觀看自己那五百年修生概括，從中學得種種妙法旁道。

此刻在差役好奇，鄉民張望里面，只看他彎身捧起一捧土，掐了個訣，引氣成法，口中喃喃吐語。

“福德正神，庇社一方，還望接見，還望接見……”

以大致的郡鄉輪廓為軌跡，這么走上一圈，他將手中社土揚起。

冥冥中有所牽動，但見土灑之中，有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手持一柄龍頭拐，滴溜溜轉著，自小而大，自下而起，出現在一應生人面前。

“是土地爺爺！”

差役也好，鄉民也罷，紛紛認出這位社民祭神，一方土地，敬畏地跪下磕頭。

“見過福德正神。”

陳素拂塵一擺，抬起掌見個禮。

“不敢不敢……”

本地的土地公定眼一看，只見眼前道人端是卓爾不凡，顯然是個出身名山正洞的有道佳才，當即只覺受寵若驚，態度客客氣氣的。

“不知這位道長喚老兒一見是有何事？”

“貧道銜心，自神主山纖微洞而來，謹奉師尊之命，過來此地探尋解決異事！”

“道長您終于來了，這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

嗯？

不是，怎么福德正神你也這樣？

這該說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嗎？

陳素一時有些怔呆。

本地土地沒有注意到，他正為此事憂心不已。

“不知道長可否知曉本郡之名的由來？”

“咳，想來要么是源自漢皇拓土，要么是源自新朝莽政。”

陳素回過神來，土地連連點頭。

“正是后者，本郡之新得新立，始于王新年歲。”

“昔年漢皇光武撥亂反正，昭天應民，萬所景從，深居京首的王莽不能敵，唯有狼狽出逃，及至本郡西處的那止川山，莽自覺無路可逃，天下皆厭，絕望下跳進那山中幽洞，殞命而徘徊，漸漸醞釀禍孽，當時郡人因此稱那洞為幽龍，驚恐接連上報。”

“于后續，雖有那光武帝得知此事，急忙命人作法除害，本以為此事就此告終了結，可不曾想日久天長的，竟還能滋生變故，于今開始劫掠吞沒生民！”

“不過萬幸的是，現在其禍害程度看著并不算大，道長您既然已經及時到來，自然能夠施法抑害！”

聽到自家的土地爺爺這么說，差役鄉民皆是深信不疑，紛紛叩首長呼：“還望道長施法，救我等于水火！”

陳素聽得直頭皮發麻。

怎么這事會牽扯到那新朝王莽呢？

那王莽不是在長安就被殺掉了嗎？

最后他又因此注意到一點關鍵的情況，在那西游原著里，孫悟空被壓五行山，好像就是在那新朝的時點？

這方面有些記不清，但就算有些錯差，也不會差上太多，可實際上，現在他所處的這年節，光武帝都已是過去時，在時間上的錯離未免有些太大……

陳素暗自嘆息著止停這些雜思，回到眼下這茬異事上。

面對面前神與人的殷切，他也不好直接扭頭就走，否則可不好回山交差。

“嗯，事情起由我已大體明了，貧道且先去探訪看看，若事不可為，自會歸山，請師尊親自出手！”

“善！大善！”

本地土地很開心，因為這事牽涉不淺，此前雖然有上秉啟奏，但至今一點回應都無，正愁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現在好了，就算徒弟搞不定，還有那位大名鼎鼎的神主山主！

不過，也是因為陳素再度提及并進行強調，他這才回過神來，面前的道人實在是顯得年輕，而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便有信從……果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在眾心殷殷期盼里面，陳素硬著頭皮奔赴那止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