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弦變七弦
今天的古琴有七根弦,而虞舜時期只有五根弦,后來周文王、周武王各加了一根,就變成七弦琴,也稱“文武七弦琴”。
五弦變七弦,對古琴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傳說周文王被囚禁在羑里城,就是現在的河南湯陰縣。當時的商國監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座國家監獄。文王被囚禁羑里達七年之久,非常思念兒子伯邑考,常常彈琴以寄托思念之情。為增強琴的表現力,于是增加了一根弦,琴由五弦變為六弦。
筆者以為,此傳說缺乏說服力,這里談下個人的思考,與讀者一起探討。
據傳說或實物推演歷史事件的原則應遵照文物學的研究方法:分類法、排比法、歷史分析法、邏輯分析法、年代測定法等。我采用的方法是歷史分析法和邏輯分析法。
文王因何被囚禁?因為謀反。他要推翻紂王統治的商朝,這是被歷史證明了的事實。文王的父親被商王文丁(商紂王祖父)軟禁,絕食而死,兒子被紂王殺害,因此文王與商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復仇,是文王必須要做的事。一個人被囚禁的時候最想做什么呢?一是如何獲得自由,二是如何反轉追夢。對于偉人,肉體和精神上的創傷只會激發他無限的潛力,用各種手段實現自己的理想。文王在獄中做了兩件事:一是在《連山易》和《歸藏易》的基礎上編撰了《周易》,畫出“八卦圖”,也稱“后天八卦圖”;二是把古琴由五根弦變成六根弦。這兩件事都對中華文化產生了深遠影響。
關于“三易”(即《連山易》《歸藏易》《周易》)的聯系和區別,歷史上無定論。很多人認為《連山易》和《歸藏易》早已失傳,也有人以為沒有失傳,只是排序變了。為此,筆者拜訪了很多易學名家,特別是民間易學家,向他們討教。他們大都認為“三易”的主要區別在于:《連山易》和《歸藏易》更多地闡述人與自然的關系,指導人們的日常生活,比如,什么季節該往哪個方向狩獵,會碰到什么獵物,來年是否風調雨順,應在哪個方向種什么糧食,諸如此類;《周易》則側重于闡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推斷人的吉兇禍福,預測事物的走向,等等。現在用《周易》算命就是推斷事物下一階段的走向,以便有所預警或者規避,以改變命理。
我們可以猜想,文王推演“易”是為了占卜自己的命運,看看自己什么時候可以走出監獄,商朝什么時候會滅亡,或是商紂王對他有沒有殺心,自己可以通過什么人、什么關系獲得自由等。筆者以為,這些想法更符合文王被囚禁時的心理,因此,文王以《連山易》和《歸藏易》推演出《周易》,也就合情合理了。
“先天八卦圖”傳說是伏羲所作,口訣是:一乾、二兌、三離、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乾坤定南北,坎離定東西,是天南地北為序,上為天為乾,下為地為坤。文王畫的“后天八卦圖”口訣是:一數坎來二數坤,三震四巽數中分,五具中宮六乾是,七兌八艮九離門。乾在西北,坤在西南,因為文王的周族就崛起于西北,所以以西方為上,西北為乾。從這里可以看出,文王的八卦圖意在改變天地理數,加快商朝滅亡。
當然,關于先天、后天兩八卦圖與河圖、洛書的關系,學術界主流自有其認知,但早期周部落一直秘密用龜甲、獸骨模仿商王朝的問卜方法來推演吉兇,也是定論。只有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備,才有可能以弱勝強,推翻商王朝。“人和”的前提是統治者的品德高尚,享有威望;“天時、地利”則需要對另一種力量的認知,對此,文王了然于胸。
古琴的五根弦,對應著五音宮、商、角、徵、羽,五行土、金、木、火、水,還對應著君、臣、民、事、物。一弦屬土,為宮為君;二弦屬金,為商為臣;三弦屬木,為角為民;四弦屬火,為徵為事;五弦屬水,為羽為物。文王加的六弦為少宮,加了一個宮音,也就是說天下要有兩個君王、兩個天子,這是在表明心志,要推翻商朝,君臨天下。古琴名曲《廣陵散》是慢二弦定音,這種定弦法也稱為“慢商調”,即將二弦降低到和一弦音高一樣,意味著屬臣的商音變成了屬君的宮音,暗喻“聶政刺韓王”這個復仇弒君的故事。另外,文王加少宮音也是想通過古琴這一禮器和道器改變命理,一方面向上天祈禱,另一方面制造變數改變現狀,與“后天八卦圖”有異曲同工之處。
公元前1050年,周文王駕崩,周武王繼位,周公旦攝政。約前1046年,周武王聯合各部落討伐商紂,經過牧野大戰滅商,建立周朝。傳說武王為了鼓舞士氣,又給古琴加了一根弦,琴從六弦變成七弦。筆者以為這個說法也有待商榷。
“七”,在東西方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數字。它是一個輪回,是圓滿;既是結束,也是開始。例如,基督教中上帝在第六天造出人,第七天休息;中國文化中,女媧在第七天造出了人,前六天分別造了雞、狗、豬、羊、牛、馬;天上有七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太陽、月亮,還有北斗七星:天樞(天狼)、天璇(巨門)、天機(祿存)、天權(文曲)、玉衡(廉貞)、開陽(武曲)、搖光(破軍)。所以,筆者認為,武王將琴弦增至七弦,有祈愿天下圓滿之寓意。從無序到有序,朝代更迭,也是一個輪回,一次圓滿。武王身邊有姜太公、周公旦,這二位都是通天文曉地理的奇才。周公旦制周禮,為中國禮教之源。武王增弦是否也有他們的智慧呢?讀者可以自己思量。
由五弦而七弦,既是古琴自身的發展完善,也或許,是冥冥中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