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鹽唱完《同桌的你》之后,周圍寂靜無聲。
在場的都是學生,大部分在以前或者現在都心里有個記掛或者愛慕的同學,也許是陽光下閃著光澤的發絲,也許是解幾何題的認真眼神,也許是借橡皮時的不敢對視,也許是運動會上藏在加油里的心動,也許每天期待對方走進教室的身影......
但是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這些淡淡的情愫和愛慕,遺留在了心中一角,被時間、瑣事、煩惱......總之被現實覆蓋,最后也是偶偶翻翻照片,才能想起有這樣一個人。
張鹽的歌聲就像是一陣涼爽的風,喚醒了每個人心頭的記憶。
喬莉莉率先鼓掌,隨即是一片掌聲,響徹整個未名湖。
“張鹽,你唱的真好,歌詞也好,簡直就是一首詩。”喬莉莉說,她特別想把這首《同桌的你》錄進自己的Walkman里,這樣就能天天聽了。
“我還沒聽過這種感覺的歌呢,簡直不像是中文歌......”
“有種《友誼地久天長》的感覺......”
“我想她了......她過得還好嗎?”
“她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
這里的動靜喧鬧,又引來了不少燕大學生,在聽清楚原委之后,這些后來的學生紛紛要求張鹽再唱一遍,說他們也要聽。
張鹽見狀,心說還不如不來燕大,又是賣唱又是賣笑的,于是道:“同學們,我飯還沒吃呢,皇帝也不差遣餓將軍是不是......”
還沒等他說完,話就被打斷了:“食堂管夠!不會讓你餓著的,給我們唱一個吧”
張鹽環顧四周,全是熱切而盼望的眼神,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一首沒聽過的歌,倒也成了難得的享受了。
張鹽見實在拒絕不了,于是撥了一下琴弦,道:“......那行,我就再唱一遍,但是不白吃,換一頓飯,可以吧?”
“可以!”周圍同學齊道,然后鼓掌。
張鹽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后撥動琴弦,又唱了一遍。
......然后又被同學們要求再唱一遍。
最后他一共唱了五遍《同桌的你》,才得以在同學們的簇擁下,走進食堂。
有二三百人之多,張鹽走在最前面,很是威風。
烏泱泱的一群學生走在校園里,很快引起了校領導的注意,沒辦法,這里是燕大,稍微不慎,可是要直達天聽的。學生又容易被煽動,集會和運動是萬萬不能再出現的。
穩定,穩定壓倒一切!
沒多時,有個一臉官樣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人攔住了隊伍,說你們這是干什么去,是游行嗎?報備了嗎?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做的后果?能承擔的起嗎?
五四文學社的同學見狀,理直氣壯地說:
“我們是去吃飯的,你要干什么!”
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天然的反對權威反對官僚。
隨即就是一番交涉和解釋,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張鹽和不遠處的食堂,愣了一會,心道是自己經落后了嗎,這種情況也確實沒有什么阻撓的理由,只能說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和影響,這才擺擺手,示意學生們走。
但也跟著進了食堂,就在不遠處關注著里面的一舉一動。
張鹽用的是喬莉莉的糧票,他估計這小姑娘家庭條件不錯,也沒客氣。
點了紅燒肉、熬白菜和回鍋肉,兩葷一素,還有一碗免費的湯,共花費一塊3毛錢,好不容易讓圍著的同學都散開各自吃飯,張鹽這才能安心拿起筷子。
不然這場面和后世的吃播也沒什么區別了,一個人吃,一群人看。
看的人爽,吃的人怪別扭的。
張鹽,喬莉莉,五四文學社的社長,還有一個女生一桌。
社長叫過一個人,耳語了幾句,隨即那個人就跑走了,張鹽只顧埋頭吃,也沒留意。
“他連吃飯都這么好看......”喬莉莉一粒一粒的吃著面前的米飯,時不時偷瞄張鹽。
等到他吃完的時候,一張入社邀請書擺在了他面前,墨跡還未干,也沒有標準的格式,就是一張硬卡紙,蓋了五四文學社的章,大意是:五四文學社的社員們非常喜歡張鹽的詩,今天能遇見,是難得的緣分,特意邀請張鹽作為名譽社員加入五四文學社巴拉巴拉......
張鹽覺得很有意思,心想到底是學生,想一出是一出,他其實骨子里其實也是個樂子人,于是大喊一聲:
“筆來!”
然后大筆一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張鹽害怕燕大的學生再讓自己唱歌,主要是一直唱嗓子頂不住,于是借口晚上還有事情,吃完飯,就立刻溜了。
看著張鹽離去的背影,一桌人討論了起來。
社長說:“過兩天聽說有個全國中青年詩歌優秀獎頒獎儀式在我們學校辦,你們說,張鹽是不是來京城領獎的,不然他從金市跑到燕大來干嘛......”
喬莉莉連連點頭:“應該是的,我聽我爸說,張鹽這次來京城是領獎的,最近的文學獎項好像就這一個,那我......我們是不是又能見到張鹽了......”
旁邊的女生戳了一下喬莉莉,調笑道:“呦,莉莉,這么關心人家啊,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喬莉莉正在想頒獎的那天是穿小裙子好還是穿小西裝好看,被汪婕這一問,心一下慌了:“你怎么知......才沒有,瞎說,我就是喜歡他的詩而已......”
女生道:“......也是,雖然長得不錯,人也有才,但聽說張鹽初中畢業就不念了,還是配不上我們喬大小姐的,喬喬,你的Walkman借我聽聽吧......”
自這一天開始,這首《同桌的你》很快如同病毒般流傳在整個京城高校,有扒譜子的,有翻唱的,還有錄磁帶的,水木、師大、理工、體育......到處都有人在討論張鹽的這首歌。
“聽說了嗎,那個詩人張鹽寫了首歌,可好聽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寫詩的嘛?”
“真的,今天音樂社團說要在小廣場上表演這首歌,很多人都去呢,校花也去,說不是一般的好聽!”
“那我得去聽聽了......”
“你是去聽歌的還是看校花的?”
“又聽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