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落下，黑夜逐漸籠罩了海面。
寶船甲板之上，兩側早已豎起了無數火把，在這微寒的汪洋之中，帶來了一絲暖意。
朱祁鈺與蔣彥二人聊了許久。
本就抱著提點對方的目的的朱祁鈺，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科技發展，但凡他知道的，一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得蔣彥是滿臉的錯愕，將信將疑。
不過這倒也不怪他，而是朱祁鈺講述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太過離奇。
什么能在海底的潛伏的潛艇，能在天山日行萬里的飛雞。
任他想破腦袋也是沒搞明白，這究竟是什么雞，能馱著上百號人，滿世界的飛啊？
難不成是那山海經的妖雞？
這些話，也就是出自朱祁鈺的口。
要是換做別人說的，那他非得以為對方是有什么大病不可。
“這...這些也太過離奇，臣實在無法理解。”
“陛下，您說這用鐵做成船，那船還不得直接沉了？”
“再說了，這鐵疙瘩做成的船，那得多少船夫槳手才能劃得動啊？”
蔣彥撇了撇嘴，眼神飄向朱祁鈺的時候，趁對方沒注意，還偷摸著翻了個白眼。
他心道，這皇上莫不是在海上漂的無聊了，拿他在當做消遣？
“嘿嘿，你呀，平日里不是挺聰明的嘛？這會兒腦子怎么還轉不過來彎了？”
“你忘了朕方才和你說的浮力了嘛？船又不是實心的，船身吃水倉內中空，這船不就自然而然浮起來了？”
面對蔣彥的疑惑，朱祁鈺倒也不嫌煩。
雖然嘴里邊嫌棄著對方笨，但實際上在朱祁鈺的心里。
像蔣彥這種天資聰慧的奇才，怕是翻遍整個大明，恐怕也難再找出第二個了。
為了大明的將來，也為了這種花家百姓的將來。
不管有多麻煩，他也得讓這貨開了竅才行。
在接下來的大航海時代，西方的鐵甲艦，將會給予整個世界沉重的一擊。
對于眼下這個時代的人而言，用鐵制作船只，確實是他們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不過論及原理，木制的船只和鐵打的，倒也沒什么區別。
這木頭雖說可以飄在水上，但若是船被鑿開，一樣會沉入海底。
而鐵做的船身，重量雖然龐大，但只要吃水夠深，獲得足夠的浮力，也照樣能在水上航行。
而且與木質的船只相比，鐵甲艦那可是擁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就說這木材吧，木料這玩意，強度上限其實不高。
像眼下大明船隊里頭這艘主船的大小，便幾乎是人類可以制作的木質船只的極限。
再大些，那別說航行，怕是一個風浪的侵蝕之下，木質船身便會崩不住自身的重量，直接斷了去。
而且這還是在能工巧匠無數的大明，換做周邊這些小國，別說制造眼下寶船隊中的主船，副船了。
就連周圍那些子船，怕是他們都夠嗆能做得出來。
然而鐵甲艦，便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和木材相比，鐵的材料強度，那是強了百倍不止。
因此在制作大船之時，工匠便不用擔心材料自身強度問題。
從而可以放開手，制造更大的戰艦。
另外鐵制的船身，在交戰之時，也往往能占盡優勢。
就拿眼下大明艦隊里頭，這新型的火炮來說吧。
在換裝了白火藥，威力大增之后，普通的木質戰船，那是一發就得沉。
可要是鐵甲艦呢？那少說也能抗他的三發五發的吧！
“確實...用鐵制作戰船，可以突破戰船體型的上限。”
“更大的體積，那便意味著更大的吃水深度，從而獲得更大的浮力。”
聽了朱祁鈺的解釋之后，蔣彥抬起頭，望著夜空沉思了起來。
他本就是難得的人才，在朱祁鈺的不厭其煩的點撥之下，自然也是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孺子可教！”
朱祁鈺哈哈一笑，言語中也沒有吝嗇對蔣彥的夸贊。
得虧是這小子。
要是換了石亨那廝，那怕是把他這副舌頭給活活講斷，也只能是對牛彈琴。
“可是陛下，為了獲得戰艦的穩定性，以及更大的浮力，這鐵甲巨艦必然是越大越好。”
“可浮力能依靠吃水深度解決，但動力呢？”
“這木制戰船，已經需要上百名槳手，外加十二道船帆，才能保證航速，若是換成更重的鐵甲艦，那豈不是要慢的跟烏龜爬行一般？”
想到了些什么的蔣彥再次開口問道。
這戰船在海上作戰，同樣也有陣型戰法。
所以不光火炮，航速問題也同樣重要。
為了保證船只的穩定，鐵甲艦必然身形巨大。
好處雖然不勝枚舉，但壞處是這么一個龐然大物，那該如何驅動呢？
即便派出幾百名槳手，當真就能帶得動這個鐵疙瘩嘛？
“人力確實有所不逮，不過嘛，你可不要小瞧了這風帆的力道。”
“當然了，若是真要完全發揮鐵甲戰艦的威力，這些動力，確實都有些落伍。”
“真正與之配套，能相輔相成的，那得是蒸汽動力才是！”
朱祁鈺嘴角一彎，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向了還一頭霧水蔣彥。
“蒸汽動力？”
“對！”
“這...這又是何物？”
蔣彥撓了撓頭，再次開口詢問道。
“哈哈，蒸汽嘛，這還不好懂嘛？”
“你每日煮茶烹米，鍋中升騰而起的氣體，不就是蒸汽嘛！”
朱祁鈺笑著答道。
雖然要在科技樹上，讓大明搶先一步。
但步子邁大，容易扯著蛋的道理，他自然還是明白的。
因此，什么核動力，電磁彈射那些后世頂尖的科技，他也沒打算去庸人自擾。
畢竟那些玩意，他自己都也只知道個名字，又怎么跟蔣彥這些人去分享呢。
正所謂一步一個腳印。
如今眼下這會兒，西方的科技那都還沒發展。
不妨嘛，就讓蔣彥這廝從蒸汽動力這一塊開始研究。
實在弄不出來倒也罷了，萬一真要弄出來了，那這片大地之上的百姓們，未來可就有福了。
“這...這臣自然是知道的。”
“可區區這點蒸汽，又怎么能驅動鐵甲巨艦這種龐然大物呢？”
蔣彥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的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