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上同縣府衙外,楚羽裳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大楚以武立國,先帝更是數次御駕親征,所以她也繼承了父皇的勇猛,這次打算親自率兵為民除害,可看著眼前這群五六十號人的“軍隊”歪歪扭扭站成一堆,讓她一陣扶額。
旁邊的小悅見這一幕,扯了扯女帝的衣袖,小聲在她耳邊說著:“陛下,我看還是算了吧,就這群歪瓜裂棗湊一塊,還沒走到清風寨可能就全軍覆沒了。”
領頭的叫張老六,四十多歲,是個老兵,之前在王家軍中任小隊長,后來戰場上被射瞎一只眼睛,回到了老家上同縣,有作戰經驗。
除了他和十幾個衙役稍微能看點,其他的簡直就是濫竽充數,一中年男子拄著根破拐杖,嘴里還嚷嚷道:“俺腿腳不好,大人您多擔待!”
旁邊一個瘦得跟竹竿似的小伙,扛著把生銹的鐮刀,褲子還破了個洞,風一吹露半個屁股蛋兒。
還有個胖子,手里攥著根扁擔,肩上掛個水壺,走一步晃三晃,活像個移動的水塔。
最離譜的是個老漢,滿臉褶子,拿把鋤頭當武器,顫巍巍喊:“俺活到這歲數,還能打土匪,值了!”
楚羽裳嘴角抽了抽,暗罵:“王守義這狗東西,找來的這叫什么鄉勇,要不是現在無人可用,真想當場把他革職。”
小悅低聲道:“陛下,要不我們還是去找慶安府節度使,調正規兵卒來吧,這看著不靠譜呀!”
楚羽裳卻不在乎道:“我昨天觀察過了,那群土匪不過是外強中干,我到時把他們分而化之,逐個殲滅,有這十幾個衙役足已,帶兵打仗主要得靠腦子,其他的人就當湊個數,壯壯聲勢吧。”
她自幼熟讀兵書,奈何一直沒有地方施展,這次正好是個機會,楚羽裳信心十足,腦海中已經有了蕭然跪著他面前,求放過的畫面了。
王守義站在一旁,滿臉堆笑:“大人,鄉勇都召齊了,一共五十七人,下官昨夜忙到半夜,腿都跑細了!”
他故意挑選的這群歪瓜裂棗的人,為的就是,讓她知難而退,如果真去打清風寨,要是沒打下來,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是這地方的縣令哪里跑得掉,最后還不是得把賬算到他頭上,以后的日子怕不得安生,所以才找來這群人。
哪知楚羽裳見這烏合之眾,卻沒打算放棄,理都不理他對眾人說:“即刻出發,剿滅清風寨,還上同縣一個朗朗乾坤!”話一說完她大手一揮手,帶著鄉勇們稀稀拉拉出發討賊,有的還邊走邊嘀咕:
“打土匪有賞錢嗎?”
“俺娘今天還讓我早點回家收麥子呢!”
另一邊的清風寨里,蕭然正啃著個大雞腿,喪彪急匆匆跑進來:“大當家,山下探子來報,夫人帶了四五十號人,正浩浩蕩蕩往山上殺來!
蕭然一愣,疑惑的問喪彪:“什么夫人,那個的夫人!”根本就沒往那個高傲的女帝方面想,心中還思索著,沒聽說附近山寨有這么勇的夫人啊,敢帶人殺向我的清風寨。
喪彪一臉焦急:“哎呀,大當家,就是你那晚睡了的,那位潑辣夫人。
蕭然這才明白是誰,接著又是一腳踢去:“我那晚是睡了她,但不是那樣的睡了她,你懂不懂。”
他被蕭然著繞口令繞得腦子一陣發懵,扣了扣腦袋。
蕭然看他被繞糊涂了,忍不住笑了,接著說:“這娘們兒,我好心放她下山,她卻恩將仇報還帶人上門找茬,這次抓住她一定要讓她真正成為我的壓寨夫人!”隨后對著喪彪說:“通知兄弟們抄家伙。”
喪彪撓撓頭,著急的說:“大當家,探子說這次來的隊伍里面有上同縣十幾名穿官服的衙役,這次怕比較麻煩了。”
“看來這小娘們兒來頭不小呀,居然能調動縣衙的衙役。”蕭然暗暗驚訝,腦海中卻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片刻后他就有了主意:“去叫阿虎過來一趟。”前世他好歹是個現代人,腦子里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清風崗內,這里地勢險峻,三面環山,僅有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通往山頂。左側是陡峭懸崖,下方江水湍急,一旦失足便無生還可能。
右側山坡崎嶇,布滿亂石和荊棘,正面雖有道路,但曲折陡峭,僅容一兩人并行,易守難攻,極易形成瓶頸。
所以這樣的地形成為清風崗的天然屏障,輕兵難進,大軍受阻,攻守之勢天差地別。
這個時候前方小道上堵得水泄不通,一群車馬牛羊橫在路上,足有百米之長,趕牛的漢子與另一人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喊:“你快讓開,我趕著賣貨!”另一個吼:“憑啥我讓?你怎么不讓!”吵著吵著動起手來,幾人扭打成一團,牛羊受驚亂跑,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旁邊的婦人連忙拉架勸說:“當家的,別打了!”這時同行的幾人見自己這邊的人被欺負,立馬也加入到了打斗中來,場面從之前兩人的口角之爭,瞬間引起了群體斗毆。
楚羽裳等人氣勢洶洶的行近至此被迫停下,她看向這混亂的場面忽然有種似曾相識感覺,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隨即對著張老六說:“帶幾個人過去疏通道路,讓他們把道路讓開,不要誤了我的大事!”
張老六帶幾個衙役隨即想拉開幾人,可十來個人扭打在牛羊群中,那能是一時半會拉得開的,婦人的哭喊,牛羊的雜亂,道路的狹窄,讓這一切變得更加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從人群跑出來,仰頭問:“你們要去哪兒呀?前面我爹爹正在向對面的人討公道呢!”他大眼睛眨巴,天真無邪。
小悅見他甚是可愛,蹲下說:“小弟弟,我們要去清風寨,你能不能叫你爹爹不要打了,把道路疏通,讓我們過去?”
孩童搖了搖頭:“大姐姐,我爹脾氣可不好了,每次打架都必須要讓對方,吃些苦頭才肯罷手,我勸不動!
他接著又指了指右邊一條雜草叢生的岔路:“我家就住在這附近,知道一條近路,很快就能上去的,你們要是趕時間的話,可以從這條路走。”
楚羽裳至從上次被敲了悶棍后,警惕性極高:“你這孩童不會是騙人的吧。”
孩童一臉純真的直搖頭:“漂亮大姐姐,我是小孩子不會騙人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們上去!”
楚羽裳聽見說“我是小孩子不會騙人”的話瞬間被逗樂了:你這孩童還有些意思,哪有說自己不騙人的,既然如此你就帶我們走這條路吧,到地方了我就給你幾兩銀子買糖葫蘆吃。”
她見這條小道堵得這么長一截,一時半會肯定是疏通不了的,這孩童又一臉天真無邪,還叫自己漂亮姐姐,這讓她很是開心,決定走這條近路上前。
那孩童蹦蹦跳跳在跑在前面帶路,這是一條狹窄小道,兩旁灌木叢生,越往里走地勢越發陡峭。
張老六雖是從小在山里長大,如今也被這條小道旁的,荊棘茅草割出一條條淺險血痕,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李二狗的褲子甚至都被樹枝扯破,露出了半邊雪白的屁股,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楚羽裳更是在深宮長大,錦衣玉食,那里來過這種地方,此時的裙擺上滿是泥土,惹得她對蕭然的恨意又加深一分。
走了足足一炷香之后,前面帶路的孩童,突然鉆進灌木叢,瞬間消失不見,看得眾人面面相覷:“這小孩咋回事,不會是去拉屎了吧。”
楚羽裳瞬間明白過來大聲喊著:“小心有詐,注意警戒!”可還沒等她說完,小道兩旁傳來“嗖嗖嗖”的聲音,幾十個土匪站兩側山坡上,手持樸刀,堵住小道后方。
她這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個圈套,還疑惑剛才馬路上的斗毆那么熟悉,和前幾天碰瓷的戲碼如出一轍。
蕭然站在高處,笑嘻嘻揮手:“喲,這不是我夫人嘛,剛走沒一天就回來了,是不是想夫君我了。”
他這賤兮兮表情和話語,氣得楚羽裳直跺腳:“呸!誰你是夫人,你這死土匪頭子,我定要殺了你”
沒錯,這一切都是蕭然的安排,路上的人打架,成群結隊的牛羊,還有那天真可愛的孩童,通通都是清風寨的人,把他引入這叢林茂密的林子里,是想利用地形優勢,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鄉勇們見這一幕嚇得亂成一團,胖子驚呼道:“土匪來啦!大家快跑呀!”瘦子則直接扔下鐮刀:“各位好漢,我上有老下有小,別殺我啊,我投降!”
說到底他們都是普通農民,傳聞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今見到真人了,那能不怕,這次答應來,是因為王守義說只是裝裝樣子,來就給十文錢,那知道會有生命危險。
女帝楚羽裳肺都氣炸了,沒想到還沒開始打直接就投降了,這比豬隊友還豬隊友。
張老六卻表現得異常冷靜,片刻的慌張后帶著衙役迎敵,可小道太窄,施展不開拳交,被土匪逼得步步后退。
楚羽裳拔劍,冷聲道:“蕭然,你又玩陰招!”她羞怒交加,帶隊突圍,可后面早就被堵死,鄉勇擠成一團,有的摔下坡,有的踩豬糞,滿身臭味,眾人只得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