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星體(世界流行科幻叢書)
- (荷)羅德里克·列文哈特
- 6452字
- 2025-04-03 16:21:38
新北海道是屬于他們的,屬于他那非比尋常的同類。他們是太陽神的子民,人類的牧羊人。正是他們讓人類擺脫了地球的束縛,進而踏上向半人馬座阿爾法星進發的征程。然而時至今日,居然還有不知感恩的賤民,提起劍吻鯊居然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簡直是些狐鼠之徒!新財閥已經邁進了一個全新的輝煌時代!
新北海道的首都吉木市被譽為雪中的夜明珠、文明的指路燈,人們居住在商業及住宅區里斜屋面、蓋木瓦的房子里,它們御寒抗風、設計入微,讓人仿佛回到昔日時光。就像旅游廣告里說的:“閉上眼,就像穿行在遙遠的東京一樣。”于是,廣大中產們閉上了眼睛,不管從地球哪里來,都在這里安然地生活、工作、死去。吉木市歡迎一切順民,饑渴地盼望他們的到來,這種欲望強烈到只有姑娘河的水能夠熄滅。
那些野蠻人管這條大河叫什么?妹兒河?
這些粗鄙的荷蘭人,他們中大部分人在地球上的家已經被淹沒了。他們還抱怨自己在港口賣苦力嗎?這些工作不正適合他們粗俗的本性?真是桀驁不馴!那些皮糙肉厚的手不就應該干這樣的活兒,好讓其他人可以保持精致優雅嗎?阿彌陀佛。就讓荷蘭人、同盟國人、斯堪的納維亞人和大韓民國人一起去干那最臟最累的活兒吧,用他們的脊背撐起龐大的貨物運輸鏈,為這個擁有眾多殖民地的帝國提供一切所需。
這條運輸鏈從新北海道的新興城市群,直通到太陽系的其他行星,甚至能到地球,然后再繞回來。而對劍吻鯊這家公司而言,任何進出的貨物都逃不出它的眼睛。它針對不同貨物管理量體裁衣、張弛有度,雖有雄厚財力卻能厲行節儉,投資新興行業從而廣開財路,既實現經濟無限正循環,又悄然達成“控制”的實效。每一筆交易的達成,每一次貨物的轉手,都使劍吻鯊的控制更加牢固。
外行看戰術,內行看后勤。《孫子兵法》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英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真諷刺啊,現在他們居然要通過運輸鏈來除掉他。他的同事們,哦他親愛的同事們,全是些蛇鼠之輩、牛鬼蛇神,這就是他們為了毀掉他而干出的丑惡行徑。
把英久送到外太空去!
他靈活的手指撫摸過窗戶的縫隙,確信自己感覺到了一絲氣流。內外的氣壓差正試圖破開船艙,隨時可能置他于死地。而能保證房間氣壓安全、擋在他和死神鐮刀之間的,只是一層陶瓷和塑料,薄如剃刀。
早些時候,他剛踏進這個只有六疊[1]榻榻米的小房間時,還處于暴怒的狀態,因而毫無準備。他無意間瞥見了星空,強大的壓迫感讓他腿一軟,頓時失了神,就像凝視深淵的人總是莫名想要跳入深淵一樣。人類在這樣的景色面前是無法抵抗的。
過了好久,他終于走近了那片浩瀚的宇宙。房間里的桌子正放在窗戶前面,他把桌子推到了一邊。在這個位置,他能用余光瞟見船外的景象。
直到這時,他才打開手提箱,把精心疊好的大禮服和備用制服拿出來,又把漆皮鞋和裝著高級須后水和袖扣的包放好,這才從箱子內襯里極為隱蔽的地方,摸出了他的保密袋。這樣做似乎是過于小心了,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稍微安心。
每個人都這么做,誰沒有幾個保密袋?但這事兒是見不得光的,背地里人們暗中勾結、朋比為奸,但這一旦放到明面上,讓有心人看到的話,就會成為敲詐勒索的把柄。我曾經就用這種方式,把一個身居要職的同事拉下了馬,所以我比其他人更明白馬虎大意的危險。
英久從保密袋中掏出錢包,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脖子感覺到一絲涼氣。
他們居然在窗戶上搗鬼,就為了確保我死在這兒!
英久的直覺很少出錯。這里肯定有裂縫。他扯了扯用來黏合外框和墻板的硅酮密封膠,想要找到那個裂縫,但令人沮喪的是,他什么也沒有找到。也許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窗戶只是因為內外壓差而暫時被固定住,等時候一到,一切就都完了。
他用顫抖的手指輕輕地觸摸著邊框。這已經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他必須采取行動,現在就行動,不然他必死無疑,再也無法向那些無恥之徒報仇了。
他把手伸進箱子縫隙的深處,來回搜尋了一番,找到了他的小刀。那是一把由野上翡侯打造的鎢制彈簧刀,是他升遷時收到的賀禮。他還清楚地記得上面的附言:“您的新拆信刀,請笑納。”這無疑是在暗指他上位的卑劣手段。正是他安排人入侵了經理的電子信箱服務器,泄露了一些猛料。他是這場背刺行動的幕后主使,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在劍吻鯊,所有動作都不能擺到明面上。因此,他的升遷禮物:一把匕首。
他把小刀插進密封膠里,一寸一寸把外框撬了下來,像是要撬開牡蠣尋找珍珠一樣。終于,他發現了一個小洞,趕緊把手指塞了進去,準備好姿勢后開始往下扯。隨著密封膠一陣吱吱呀呀,他猛地一拽,終于把外框弄了下來。
“真費勁!”
他渾身是汗,把歪斜的邊框扔到了身后。
帶著些許自豪,他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在裝飾外框下面是一個不銹鋼方框,上面還打著螺絲以確保窗戶安全。他確信螺絲就是他們動了手腳的地方。于是他小心地靠近,把刀刃插進一個螺絲下面,撬了幾下,發現螺絲擰得很緊。下一個稍稍松一點,但遠不至于造成危險。
英久后退了幾步。要是讓他來給窗戶動手腳,他肯定會考慮如何不被發現。破壞兩邊的螺絲太過明顯,破壞頂上的才更隱蔽。考慮到對手的足智多謀,他爬上了窗臺,打算一探究竟。這時,下面令人眩暈的景色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維。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宇宙。他的心猛地一沉,腿頓時軟得像面條一般,差點就要當場失禁。
完蛋了,八成要破了。說不定是我剛剛亂弄的時候,自己觸發了機關。這些人太狡猾了,他們竟然把我每一步都算進去了!英久腦中浮現出窗戶被整個吸出船外的畫面,而他的雙腿則被外框砸成重傷。但我不可能有時間處理。要是沒了腿,我也就沒了防御,只能像個斷了線的牽線木偶,被吸入虛無。生命進入倒計時,我可能會因為恐慌而用這寶貴的幾秒鐘亂砸一氣。我是會爆炸,還是會凍僵?死神會以什么方式帶走我呢?
汗水從他修剪齊整的鬢角滴了下來。他站在窗臺上,一動不動,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直到——
“英久,從窗臺上下來。還有,快把刀放下,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這一聲讓英久像只訓練有素的小狗一樣立刻振作起來。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和平時彬彬有禮的他大相徑庭,還被抓了個現行。他呆立在那里,看著站在門口的女人,她穿著一件風情萬種的和服,上面是百合花的圖案。家里來客人時她才穿的那件。
母親。
她的到來吸引了英久全部的注意,即使在她緩緩坐下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沒有移開。他從窗臺上下來,往書桌椅上一坐,卻感覺哪兒都不舒服。
哦對,那該死的小刀。
他把刀扔在一旁。
“這就好多了。”母親一邊說,一邊揉搓著她纖弱而滿是皺紋的喉嚨,“空氣太干燥了,我的氣管都受不了了。你這里有水嗎?”
英久在抽屜里找到一袋水,遞給了母親,心里早已猜到她接下來會如何皺著眉頭,抱怨這喝水方式有多不雅。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希望母親能意識到,她在這里有多令他煩躁。
即使我有如此廣的人脈,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卻還是逃不過這結局。我是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嗎?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嗎?
他剛剛見識了無邊無垠的宇宙,神經還未從震撼中恢復,于是他從箱子里拿出錢包,拉開拉鏈。里面裝著他的好東西,可以讓他分心、占據他心神的好東西。他掰開一個安瓿[2],在錢包光滑的內側,倒出純白如雪的粉末。這東西是“軍隊專享”,它配套的鼻煙管由齊薩德制造,屬于絕對的禁品,價格也極其昂貴。英久迫不及待地把粉末裝進管里。
“哦親愛的,你這是在做什么?”母親的聲音又在房間里響起,語氣里滿是失望,“快停下。”
“不,我停不下來。”
但他手里的動作還是遲疑了片刻。不管他有多希望母親不在這兒,但終究無法完全忽視她。
母親不理會桌上倒成一條、閃著熒光的藥品,身子向后一靠,更凸顯了她的存在,“我得懲罰懲罰你。辦公室有什么新鮮事兒嗎?”
“沒什么新鮮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我干我的工作,同事們干他們的工作,人人都各司其職罷了。”
“那個煩人的家伙,叫什么來著,他還在找你麻煩嗎?”
“森山。我跟您說過,他不在我們那兒干了。”
“謝天謝地!且不說他整天和助理鬼混,居然還拿你來撒氣……”
母親,別說了。英久沒有意識到,他又開始把玩彈簧刀了。您要知道我是怎么讓森山那個王八蛋閉嘴的。他不得不當眾切腹自盡。
而此時,他依然能感覺到浩瀚的宇宙正在背后死死盯著他。這使得他迫切地需要一針強心劑,不然就承受不住了。他放下了小刀,拿起了鼻煙管。
“您嗓子如何?”他心不在焉地問。
“哦,我沒事。就是吞咽有點困難,僅此而已。”
這句回答讓英久聯想到他母親的那些客人,他不由得怒火中燒。他把鼻煙管伸進鼻孔里,猛地一吸,但因為太著急了,他沒有吸著,飛進鼻腔里的全是些碎屑。他懊惱地抓住了下巴,用手按摩著臉頰。
“牙又痛了?”她用指甲輕叩著扶手,“這口壞牙都是遺傳你爸。”
是的。英久也意識到了。我確實感覺臼齒抽痛,但只是壓力引起的。
“你總是害怕看牙醫。”她幸災樂禍地笑道,用手帕輕撫著喉嚨周圍的皮膚,“但要看的壞牙太多了。幸運的是,不管花多少時間,井醫生都沒有放棄。不過我可不希望這回又是膿腫。我還是整晚都能聽到你在房間里尖叫。好了,讓我幫你把這垃圾收拾了吧。”
她起身探向桌面散落的藥品,但英久蠻橫地揮了揮手叫她坐下。于是,母親坐下了,臉上露出一副“隨便你”的表情。
英久松開了下巴,手指依然按在臉頰上,雙眼通紅,他問道:“母親,您來做什么?”
就在這時,門上方的隱形擴音器響起了一陣輕快的鈴聲。
有人來了!
英久慌忙舀起藥品,啪的一聲合上錢包,藏進抽屜。白色粉末在空氣中飛揚,他又把桌上剩余的掃到了地上——灑到地上也總比讓人看見強。存貨還有,還多的是!在最后一刻,他把刀藏了起來。
門滑開,一個不尋常的人影走了進來。英久認得他,在資料、記錄、錄入和報告里面都見過,但那畢竟不是真人。他從未想過,真實世界里這個男人會是怎樣的氣勢逼人。來人含糊敷衍地彎了彎腰。
或者說,鞠……不,那根本算不上鞠躬。
他走路時肩膀一前一后地聳著,仿佛是為了讓那高大魁梧的體格看上去沒那么唬人,但在職場里浸潤多年的英久一眼就看出這是在隱藏力量,這樣他突然發動進攻時,就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蘭格迪克領隊。”英久開口說道。他非但沒有被這突然的到訪嚇到,還急切地想拿回主動權。
這次蘭格迪克彎腰行了禮,盡管腰彎得并不深。
英久有樣學樣地回了禮,刻意擺出極其敷衍的態度。“我沒想到你這么晚才過來。還是說,我們不在公司的全方位監視下,規章制度就松懈了?”
“有些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按理說,迎接新財閥的管理員,得有點儀式排場。但不要緊,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明白。”
英久自報了家門,順便趁著自我介紹的工夫好好看了看這位領隊的臉——右臉青紫,傷口上還有剛縫的線,整個人看起來面目可憎。但英久并不感到奇怪。任何人只要在出發前讀過采礦人員情況報告,或者看過他在酒吧里把一切砸成碎片的照片,就都不會感到奇怪。
出于常見原因的暴力傾向。
知道了這些,英久心情還不錯。
而蘭格迪克這時也匆匆打量了一眼房間。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但也很可能是因為冬眠的麻痹。他注意到了房間的變化——扭曲變形的窗戶外框,桌腳在地板上刮出的四分之一圓,甚至是桌上的白色殘留,都透著可疑。但他只是觀察了一番,把想法藏在了心里,嘴上說道:“重要的是我們要通力合作。‘卡柳號’把我們安全地帶到目的地。除了那個遭遇不幸的人,大家都醒了。我們還有六天半就到。”
他考慮到我在船上代表著公司,所以忽視了我搞的破壞。
“睡得好嗎?”蘭格迪克又問道,“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一次吧。”
這話里有話,是暗指英久從冬眠艙醒來后,發現自己渾身難受時的反應吧?
“我這第一次航行挺好的。”英久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辯解的意味,“雖然明顯不如你這樣的礦工身強體壯,但對一個普通的管理員而言,我感覺自己還是忍受得不錯的。”
“管理員是嗎?元昌英久先生,說實話我沒咋好好看任務簡介,我只知道你會來,但不知道你是來干啥的。”
真是個粗人!他想套出我的真實意圖,卻用這么粗魯的方式。
“我的職能和在辦公室里沒有區別,負責追蹤物資和錢是否使用得當,就是這樣。不起眼的工作,但無疑也很重要。我就是你們說的‘西裝革履的上班族’。”
“我可沒說。”
“得了吧,你就是這么想的。但你說得對……說得對。我就是個跟數字打交道的。當然,如果沒有我來做算術,這艘飛船也沒法起飛。”
讓英久高興的是,他終于在蘭格迪克的撲克臉上看到了一絲裂痕。“你知道嗎,我得把兩個好手留下,就為了給你和另一個人騰地方?你給我說說這筆賬怎么算的?”
“我并非有意冒犯。我倆必須在途中相互照應。到最后情況會很棘手。”
“我同意,但我得保證此次任務成功,所以我要知道哪些人靠得住。尤其是我現在已經少了兩個人了。加上最近損失的一員,那就是三個人。”
這野蠻人是想拉攏我呢!我真是受夠了這些盛氣凌人的混蛋們,居然想騎在我頭上。
“不過這么一想,”英久說,“我還得跟克斯托夫領隊聊聊呢,難說我跟誰會更投緣。”
在競爭中激發出最好的自己,這就是劍吻鯊的信條。這同時也是減少威脅的絕佳手段。給每個人樹一個潛在的敵人,然后看他們廝殺。
蘭格迪克并沒有上鉤。而英久肉體被藥癮折磨著,又想要出言挑釁,于是拿出了錢包。他把藥品暴露在了對方面前,擦了擦鼻煙管,又新倒了一條,一口氣全吸了進去。他頓時感覺身體像過了電流,終于得到了滿足。興奮使他大叫出聲,甚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帶著滿是白色粉末的鼻孔,他問道:“那這個呢?閣下打算如何應對?”
蘭格迪克沉默著,目光卻依然死死盯著英久。
因為過量使用,藥品曾經給英久帶來的極度快感早已減弱。現在讓他愉悅的,是神經的平靜。過了許久,他終于發現蘭格迪克已經在那里站了好幾分鐘,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沉浸在藥品里的樣子。
等英久恢復了神志,他忽然想:這個人已經在我手掌心里了。但我可能下了一步錯棋。現在全被他知道了。該死!都是辦公室里那些混蛋們的錯,都是他們對窗戶動了手腳,才讓我失了控。
英久向身后瞥了眼,窗戶還好好地在原位。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蘭格迪克。只要你遵守紀律,這趟任務很快就能結束。”
“完全同意。我只要我們能安心干自己的事兒,沒別的要求。”
“我礙事兒了嗎?”英久把鼻子里的粉末噴了出來,“這就是你擔心的?我就是個會計而已。哦,且慢,”他在背后叫住了蘭格迪克,突然激動了起來,“把窗戶修好!豆腐渣工程,看看外窗框有多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想害死我呢!”
“我會派人過來。”
“給你一個小時。不然我就征用個新房間。”
蘭格迪克同意了,禮貌點頭后便離開了,微駝著背,和來時一樣。
對方剛一離開,英久便立刻逃得離窗邊遠遠的,他看著微微顫抖的玻璃舷窗,趕忙移開了視線,將自己狠狠地貼在墻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從始至終,他對蘭格迪克的憎惡,像是一團火在胃里灼燒著他。之前蘭格迪克不過是文件里的一個數據,英久很容易看不起他。但在這里,在“卡柳號”上,他是真實存在的,不但是個大活人,而且統治著一切,令人生畏。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英久像櫻花瓣一樣撕成碎片。眼下他還服從命令,公司的階層體系暫時保障了英久的安全,蘭格迪克動不了他。但這種約束力太過脆弱,一旦礦工們不再遵守,就會蕩然無存。而凌駕于階層體系之上的,是一種更大、更高的權力,它并非蘭格迪克的魁梧所帶來的力量感,而是根植于社會權威當中。在這艘船上,所有人都聽命于他,真到那個時候,在他面前,劍吻鯊的條款就是廢紙一張。
想到這兒,英久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直到關節都已經發白。
“哦,我喜歡他,”母親喘著氣輕輕地笑了起來,聲音有點嘶啞,“胳膊多壯實啊,牙齒也好。”
“您要是喜歡,大可以去追求他。”
在英久心中,毫無疑問他一定要活著殺回去,再掀起腥風血雨。他們居然想要除掉他!等他回去了,他們就知道自己要為犯下的錯誤付出多大代價。但英久的勝利感突然被恐懼擊碎,他感覺到虛無的宇宙正在身后對他虎視眈眈,像是死亡的預兆,而且他的牙也疼痛難忍。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八成是稱呼錯了某個高層?或者是沒能討公司董事長的好?
真該死啊,英久,你離晉升就差那么一點點。
注釋
[1]在日本,典型房間的面積是用榻榻米的塊數來計算的,一塊榻榻米的傳統尺寸是寬90厘米,長180厘米,面積1.62平方米,稱為一疊。
[2]一種可熔封的硬質玻璃容器,常用于存放注射用的藥物,以及疫苗、血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