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蔫本名吳天福,是三江鎮(zhèn)城郊一個地道的農(nóng)民,年方四十。前些年家里窮得叮當響,近年來開始經(jīng)商,雖不得要領(lǐng),卻也發(fā)了點小財。他心里總覺得不踏實,生怕錢被人搶了去。
一天,他來到大街上,一陣喊聲傳到耳邊:“看看你的福,瞧瞧你的財,測測你的好運什么時候來!”
老蔫覺得說得有理,就來到角落里,選了一位一尺長髯的老漢算了一卦。老蔫把自己住址以及家里情況,都如實對老漢說了。老漢掐指算了一會兒,然后告訴他:“今年命臨傷官見官,恐怕要破財呀!”
吳老蔫認為老漢說得對。心想,我就怕掙這點錢給賊逗去。回到家里,他把老漢的話跟媳婦說了。兩人嘀咕了好一陣,最后想出一個好辦法。媳婦拿出一個鋁飯盒,把錢放進去,然后鎖入柜中。
秋收了,玉米上了棧子,小雜糧上了場院。這天晚上,老蔫媳婦為犒勞當家的,買了半斤豬頭肉,還炒了兩個菜,燙了一壺散白酒。老蔫很興奮,坐在炕桌前,一杯接一杯,喝得爛醉。突然,一陣涼風吹來,門開了,一個蒙面人闖了進來,將一把烏黑手槍頂在了老蔫的腰上。
“放明白點,是給人還是給錢?”
老蔫被嚇壞了。朦朧中,老蔫想起了算卦老漢的話:“恐怕要破財呀。”
一想到這兒,就認為這是天意。于是從牙縫里吐出兩個字:“給——錢!”
媳婦忙打開柜子,顫抖地取出飯盒,又轉(zhuǎn)過身來,先看看老蔫,見老蔫一副苦相,就將飯盒遞給蒙面人。那人收起烏黑的槍,轉(zhuǎn)身離去。
事后,老蔫上火了,嘴上起滿了大泡。在炕上躺了半個月才下地。
一個月后的一天晚上,老蔫剛賣完兩頭肥豬,得了兩千元錢。這次他把錢藏在墻縫里,過了幾天,見沒有什么動靜,漸漸放下心來。老蔫擔心再有閃失,就又一次來到街上,要找那算命老漢為他再算一卦。卦攤前,老漢正為一個人測字。只見那人寫了一個“順”字,老漢就說這事能辦成,一帆風順。等那人走后,老蔫依樣畫葫蘆,也寫了個順字。老漢問過家庭情況,老蔫也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把心里話全講出來。聽完老蔫的話,老漢嘆口氣說:“從字面上講,還是不吉祥啊!”
“那人寫順字咋就吉祥呢?”老蔫不解地問。
“這測字講究字形,就像同樣是人,長相是不一樣的。人家寫順字,川字三劃都比較長,所以斷遇事皆順。而你寫的順字,川字第三劃長,第二劃短,這不是三長兩短嗎?所以就可斷事為不祥。”
“有破解之法嗎?”老蔫皺著眉頭問。
“辦法是有,可以用畫符解災(zāi)。”說到這兒,老漢沉吟了一下,“只是這價錢嗎?可是要貴了點。不過,你是回頭客,真要想解就少收點吧!”
老漢伸出兩個指頭。老蔫想了一會兒,把手伸向鞋窠,從里面取出兩張百元大鈔。他把錢放在膝頭攤開,用手擦了擦,然后拱手遞給老漢……
這一天,月黑風高,一個黑影又串進了老蔫家的院子。“給人還是給錢?”
一把烏黑的手槍,又一次頂?shù)嚼夏璧念^頂。老蔫頓時沉默了。蒙面人又把槍使勁頂了頂。把說過的話又厲聲重復(fù)一遍。老蔫突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可又一想,怎能不耳熟,這不是第二次來嗎!
“給——錢!”老蔫從牙縫里終于蹦出兩個字來。媳婦看了看門口的燒火棍,又瞅瞅老蔫,然后彎下腰,用手指甲從墻縫里摳出一個小紅布包,起身遞了過去。那人接過包,看也不看,轉(zhuǎn)身就走。
臨近過年了,老蔫覺得心里發(fā)悶,就著一碟小咸菜喝起酒來,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走。一陣寒風把窗戶撼得山響,一個黑影又閃了進來。蒙面人又出現(xiàn)了。
“還是那句話,給人還是給錢?”
那聲音冷冷的,澀澀的,震得讓人發(fā)毛,老蔫定了定神,用眼睛的余光四下掃了一遍。還是上次那個人,還是那把烏黑的槍。可家里真的沒錢了,只有給命了。船破還有三千釘,哪那么便宜?老蔫急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拼個魚死網(wǎng)破。想到這兒,老蔫一把掀翻了桌子,一頭朝蒙面人撞去。老蔫媳婦一見,也只有硬拼一條路了,抄起門后的燒火棍,一棒朝蒙面人頭部打去。蒙面人急忙閃身,扭頭撒腿就跑。出大門口時,那家伙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晃了晃,頓時摔倒在地。但他就地一滾,急忙爬起來接著跑。老蔫也跑出來,一口氣追出去半里地,也沒追上。等他邊罵邊走進家門時,老蔫媳婦將一支烏黑的槍遞給他:
“你看,這是那小子丟下的!”
老蔫仔細看了看,這才發(fā)現(xiàn)這把烏黑的手槍是把木頭玩具。
一年以后,案子破了。事實更讓老蔫無法接受。他怎么也沒想到搶他錢的竟是那個算卦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