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朱由檢隨著王承恩,來到了這片葬地的另一側,枯草荒石雜亂不堪。
“就是這里了。”王承恩指著一處泥潭。
泥潭水淺不深,但還透露著一絲異樣,時不時有一兩個冒泡咕嘟嘟作響,其中泥潭深處露出半截尸體。
纖細而枯瘦,顯然是個女性尸體。
片刻后。
朱由檢才將尸體打撈而去,而看到尸體的面容后,那熟悉的面容才映照在他眼中,不過已經沒有了任何光澤。
猶如一具死尸。
而此人正是,前不久消失的楊施……
王承恩默默退居一側,上下打量著這具尸體,語氣有些疑惑:“殿下,您是否找的是這具尸體……我們找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幾個月了。”
“并且……看情況所知……體內無任何的鞭打痕跡,應該不是被人毆打致死。”
“倒像是……”王承恩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別過頭有些不堪入目。
朱由檢遲鈍:“像什么……”
聞言,王承恩輕嘆了口氣:“像是死前染上風寒,又被冷氣侵蝕了身子而死……不過……這都不是致命傷……”
“那致命傷是什么?”朱由檢疑惑。
王承恩思索片刻,還是沒有回答他,默默轉移話題:“殿下……按明律若有人發現尸體,都該先交由仵作驗尸,繼而送去大理寺處理……”
朱由檢默默注視尸體,臉色蒼白而無力,又是一種無能為力感涌上心頭,這種情況他曾經也見過……
實在太過痛心……
幾個時辰后,朱由檢終是呼出一口濁氣:“算了……將她交由宮里仵作,之后本王親自去趟大理寺……”
“本王親自著手此案。”
說罷,朱由檢揮袖離去,然而就在他要邁步時,發現了遠處的一個熟人。
而那個熟人,他前不久剛見過。
他正要過去打招呼,卻被一旁的王承恩伸手攔下:“殿下,處理要事緊急……不可為這些事情而耽誤……”
無奈,朱由檢最后看了眼那人。
匆匆離去。
不遠處,周心也發現了朱由檢,一個個疑惑盤踞她的腦海……
他為什么在這里……
其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還沒等她思索,朱由檢便要遠去消失不見。
一旁的老人似乎也察覺:“心兒……專心點,這算是和你哥做個最后的告別……”
“不要讓你哥,在那邊不開心……”
老人的嗓音低沉而嚴肅,充斥著對悲切與緬懷……
幾日后。
大理寺處。
朱由檢剛來到院落,便看到了蘇繡,一旁還站立著秦良玉。
不過……
此刻,秦良玉渾身血污,像是剛從沙場上拼殺而至,腰間的兩把鴛鴦繡刀還殘留著一片殷紅,顯得有些猙獰而鮮艷。
不料,還沒等朱由檢開口。
秦良玉看到朱由檢后,語氣驟然間便輕松了不少:“本將沒想到,你能順利逃回京城,不過……這也算是一樁幸事。”
“咦?”
“之前與跟隨你的那個人,他也逃回京城了么?”
“怎么不見,你們一塊。”
聞言,兩人都不沒著急說話,像是在思考如何開口。
沉默許久后。
蘇繡回答:“他……死了……”
秦良玉頓感一驚,“怎么就死了……本將上次見他還挺好的,怎么就沒了……”說完,他將腰間的繡劍放置一旁。
蘇繡驀然回聲:“抱歉,他是為了救我才受此重傷,是我害她的……”
朱由檢辯解:“巧的是……我府上還有一個丫鬟也死了……”
“這次前來,便是要查明真相。”
話音未落,蘇繡本想說些什么,卻被門外之人打斷,迎面走了一個少女。
少女抬頭,在人群中發現了朱由檢。
而朱由檢也發現了她。
就在兩人疑惑的時候,周心快步來到蘇繡身邊,眼角含著淚:“姐姐……您告訴我……我哥他何故而亡……”說完,他還使勁的抹眼淚。
蘇繡心中一股不是滋味,欲言又出的模樣,實屬無奈。
秦良玉看著少女,忍不住夸贊:“你叫什么字,你哥又是誰?”
朱由檢也茫然。
不過,下一刻,結合之前的種種,他也就明白了少女的哥哥便是剛死去的周師。
原來,她便是周師的妹妹。
不知不覺中,自己與她有過數次擦肩而過,只是兩者互相不認識從而錯過。
于是。
周心解釋:“我叫周心,我哥叫周師,生前任職兵部侍郎……”
秦良玉轉念一想,恍然道:“原來是……那人的妹妹,對于你哥的遭遇還請節哀……本將身為三軍統帥,讓自己的士卒戰死沙場,被金人所擒獲折辱,這一點是本將的責任……”
蘇繡也從中解釋:“也有我的責任……不……應該我負責,他要是救我,也會遭逢金人的暗算,繼而丟掉了性命……”
周心默默聽完,再沒有多言。
就這樣,沉默許久。
她才幽幽開口:“兩位姐姐,我想學武從軍,我想上戰場為我哥報仇!”話語鏗鏘有力,絲毫不輸男兒氣魄。
兩人雯然,面露糾結。
朱由檢從中調和:“也好……以后有了能力可以親自上陣殺敵,為親人所報仇,這應該是萬幸之的事……”
蘇繡猶豫后,毅然決然:“好!”
“那從現在開始,由本將教你習武,這件事情也是本將的過失這樣也算告慰,你哥在天的英靈了……”蘇繡一改常態,語氣肅穆且威嚴。
秦良玉也變得肅穆:“可以,以后有什么問題,盡管來白桿兵營提名字,力所能及之事本將自不會袖手旁觀!”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
“本將也該去趟乾清宮,稟告圣上這場戰役的情況……還有……”
說到此處,她回眼望著朱由檢。
提醒了一句:“你小子……以后再見不知何年何月了……在皇宮從事,還謹言慎行。”
“必要時,可以救你一命。”
“走了……”
朱由檢疑惑,剛想開口詢問時,她便已經離開了大理寺。
蘇繡頓悟,周心驀然。
唯獨朱由檢,心中感覺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出于什么規矩沒有脫口……
注1:白桿兵,明朝末期四川石砫土司秦良玉為其丈夫馬千乘訓練的一支善于山地作戰的特殊兵種。
此兵種所持的白桿槍是用結實的白木做成長桿,上配帶刃的鉤,下配堅硬的鐵環,作戰時,鉤可砍可拉,環則可作錘擊武器。
當年秦良玉就率領這支軍隊參與了平播、平奢、援遼、抗清、勤王、剿匪諸役,獲得赫赫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