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慈慶宮。

兩道身影相繼而來，都是朱由檢的熟人。

蘇繡與周師。

朱由檢沒想到，兩人會來：“你們怎么來慈慶宮了？”

蘇繡無語，周師解釋：

“剛才我們收到陛下的圣旨，分別派遣我們來保護殿下。”

說完，他看了眼蘇繡。

“是吧，蘇大人。”

蘇繡啞然，隨意看了眼朱由檢：“抓緊時間，后面行程很緊張。”

只見。

“噠噠——”

馬蹄呼嘯聲從遠處響起，幾支黑騎甲士，已經來到大門前。

士卒整裝待發，聽后調遣。

為首之人，朱由檢見過。

正是昨日入宮面圣的李遲，他下馬走到蘇繡面前，恭敬行軍禮：“末將李遲，見過蘇大人。”

蘇繡一驚：“沒想到，是你傳報。”

“遼東戰況如何？”

李遲搖頭，開始分析：“不太好，熊將軍一人擊退百名匪寇，才換取月余喘息。”

說罷，他又望了眼周師，朱由檢二人。

恭敬示意。

“你們先等會，本王交代一下。”

見狀，朱由檢又重新回宮：“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

“遇到麻煩，去找王公公。”

“千萬別如上次……”

朱由檢沒再說下去，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刃遞給了她：

“遇到危險，記得保命要緊。”

徹底交代完事情，朱由檢扭頭離開，最后望了眼這庭院。

下次回來。

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柿子呆呆佇立原地，凝望那瘦小身影離去，淚水潸然而下。

晶瑩剔透的眼淚，浸透了她面紗后的容顏。

刺骨的鉆心……

卻比不過離別的傷痛……

午辰，荒原。

太陽炙熱著烘烤著大地，讓本該貧瘠的土地，顯得更加滄桑與凄涼。

微風拂過，充斥暖意。

一行三人，走在這片荒原上，身后是并肩而立的黑騎甲士。

馬匹背上不知馱著什么……

沉甸甸的。

如若有人遠遠看去，像一群行走在沙漠里的駱駝，前進緩慢。

發出叮叮咣咣的聲音。

“叮鈴咣啷的。”

“那馬背上包裹著什么……”

周師走在末尾，聽著噪音，開口詢問一旁的李遲。

沒等李遲解釋，前面的蘇繡淡然：

“是軍餉，不過……”

“只有這些軍餉，遼東的戰士們，能夠充饑么……”

李遲無奈：“這也是沒辦法。”

“遼東物資匱乏，早在幾月前，軍餉便空出，只能殺馬充饑。”

“熊將軍幾次上書京師，卻屢次杳（yao）無音訊。”

“最終，部分兵卒皆因無米入肚。”

“全部活生生餓死……”

說完，他又繼續解釋：“這次回京，陛下也只是恩準了一些粗米良豆。”

“剩下的還是一個匿名人。”

“慷慨給予。”

周師聞言：“怪不得遼東挫敗，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不過是這世道。”

蘇繡開口：“世態炎涼，民心不蠱。”

“陛下是如何抉擇，是如何行事，還輪不到我們指手畫腳。”

“做好分內之事，便是最大的貢獻。”

朱由檢走在最前面，一路上他都不怎么發言，只是默默聽著身后幾人談話。

不知幾曾，他也想過當蓋世英雄……

成為救世主。

可惜，他做不到……

很快。

太陽落山，天色黯淡。

氣溫驟然下降。

冷風蕭瑟。

“好了，今天先到這里，吩咐下去準備安營扎寨。”

蘇繡看了眼眾人，都已經疲憊麻木。

隨著蘇繡的命令，甲士們也都開始燒火搭灶，扎立帳篷。

“諾，小兄弟喝不喝酒？”

李遲來到朱由檢身前，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他，笑容有些好奇。

朱由檢接過：“可以少喝點。”

見有酒喝，遠處的周師也趕了過來：“你們竟然躲這里偷偷喝酒。”

“也不喊我一聲。”

“殿下，之前酒沒喝成，不料還能與殿下舉杯共飲。”

周師從懷中掏出酒壺。

正是之前他買的那壇美酒。

不過……

這壇是他偷偷藏起來的。

朱由檢客氣：“別叫本王殿下了，在宮里本王是信王，出了宮又有誰人知曉。”

“喊我由檢便可。”

兩人也沒有拒絕，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笑。

遠處。

蘇繡孤零零一人，坐在篝火旁，看向對面眼神中透著一股羨慕。

此時的她。

如同一頭孤狼，前方道路縱使黑暗。

但這一路的艱險。

只有她一人，可以體會。

就在此刻。

一道香氣從角落里飄出，透著烤香的稚嫩，讓人流連忘返。

“兄弟們，開飯了。”

隨著后勤人的一道呼喊，饑腸轆轆的眾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這是……”

朱由檢疑惑，望著那幾只烤兔。

李遲笑了笑：“剛才無意間看到了，便順手打獵回來給兄弟們享享福。”

周師羨慕：“可以啊！”

“幾年不見，身后依舊。”

李遲也不反駁：“怎么……”

“想找個機會，切磋切磋……”

“可以啊！”周師欣然答應。

“這個給你。”蘇繡從遠處來，將一只鴨腿遞給了朱由檢。

“吃完后，明天好趕路。”

說完，她便要轉身離去，卻被朱由檢伸手阻攔：“先別急著走，本王還有些事情問你。”

無奈。

蘇繡只能坐在他身邊，望著天上的星星，吃著嘴邊的烤鴨。

“蘇大人，算了還是叫你繡繡吧！”

蘇繡疑惑：“繡繡？”

朱由檢解釋：“沒別的意思，只是聽著順耳，顯得親切些。”

“哦。”

“說事。”

正當他怎么開口時，蘇繡像是想起什么，疑惑反問道：“上次……”

“你還沒告訴我，證據哪來的？”

朱由檢恍然：“忘了和你講了，那蜜罐是我從禮部后院翻出來的。”

“原來如此。”

蘇繡平淡無奇，像是早就知曉一般。

“你早就知道？”朱由檢詫異。

蘇繡笑了笑：“也不算。”

“不過……”

“我心中已經猜測出幾分可能……”

“事情既然過去了，便不再重要了……”

朱由檢沉默。

蘇繡：“剛才你像問我什么？”

“該不會就是這件事。”

朱由檢繼續沉默。

“不說話，我走了。”

然而，正當蘇繡要起身離去時，他才拋出心中的疑惑：

“其實……”

“你應該清楚，正真的幕后之人，絕非是禮部尚書之流……”

聞言。

蘇繡神色一驚，腳步停滯。

注1：軍餉，是在我國封建時期，王朝招募軍隊，給軍隊的軍人每月發放的俸祿，就是士兵的工資。

更多指分發給士兵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