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

漆黑深邃。

只有燈籠燭火，照耀著這片街市。

“酒來嘞——”

周師提著兩壇美酒，興致沖沖朝朱由檢而來……

也就在此刻！

遠處，一抹黑影騎影奔襲而來，手拿血詔，面色慌張。

轉瞬。

便與兩人擦肩而過。

馬蹄飛揚，長嘯凌空，黑影便來到城門下，舉起手中血詔：

“末將李遲，奉熊廷弼（bi）將軍?！?

“捷報京城，入宮面圣！”

聲音洪亮，綿綿悠長。

這一舉動，吸引了周邊百姓，紛紛朝那黑影投去疑惑目光。

期待著什么……

那黑影看不清面貌，但從身影看去，顯然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士卒。

很快。

城池上便有炬火點燃，驅散了四周黑暗，也映照出那黑影的面容：

“你且候著，待我去稟告?！?

朱由檢看著這一幕，目光透過炬火，隱約看出那人。

皮膚黝黑，眼神焦急。

片刻后。

那人像是等著急了，便怒聲呵斥：“事態緊急，必須馬上入宮面圣?！?

“多有得罪！”

說罷，他將后背的長槍一動，筆直沖向那道城門。

咣當——

劇烈聲響，城門被捅穿。

捅出一個巨大窟窿。

一人一馬，跨過城門，逐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旁周師見此，將兩壇美酒遞給朱由檢，先是臉色大變，繼而俯首告辭：

“殿下，美酒本官改日再喝。”

“看情況，遼東估計出事了……”

說完，他便要離去，卻被朱由檢打斷：“你認識那人？”

周師沒有隱瞞，點頭回復：“認識。”

“李遲，雄廷弼將軍麾下先鋒，與本官是舊相識?！?

“人還不錯……”

“若有機會介紹殿下認識?！?

“那本官先告辭了?！?

朱由檢拿了一壇酒，將剩下那壇，遞交給了許老板。

后者會意。

“本王也閑來無事，隨你去看看到，底發生什么事……”

周師沒有拒絕。

于是。

兩人又重新回宮，來到了乾清宮前。

此時。

已經是子時。

皇宮內外禁宵，只有零星的打更人，游蕩在各處，打著銅鑼：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平安無事……”

聲音在宮中響起，驚走了枝頭的喜鵲（que），枯樹上的烏鴉……

夜已深，死寂無賴。

周師與朱由檢兩人，此刻正在偏殿喵著，看著李遲急匆匆的沖入乾清宮正殿。

闖入皇帝寢宮。

不想，此刻朱由校沒有休憩（qi），借著蠟燭燃燒出的火光，翻閱著古籍。

許久。

朱由校將古書合上：“朕知道，你要說什么……”

“不妨先聽朕的意見?！?

“如何？”

李遲沒有回答，遲鈍了半晌。

兩道身影，被火光映照，拖出長長的身影，不知他們在講些什么。

周師正欲沖進去，被朱由檢阻攔：

“你真瘋了！”

“這樣沖進去，被當成刺客會被砍頭的?！?

“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周師有些不服氣：“那憑什么李遲可以闖！”

朱由檢：“……”

他一臉無語，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涌上心尖揮散不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至太陽出暮，夜色退散，李遲才從寢宮走出。

如今。

只剩下周師一人，朱由檢因扛不住回去睡覺了。

望著他重新騎馬離去。

一股不好的念頭，涌上心中。

早朝依舊。

不過……朱由校則是拖著疲憊的身子，揮手讓太監將早擬訂的圣旨宣布。

主要就是兩點。

一是明確遼東戰事加急。

二是派人揮師北上。

其中，并沒有說是哪些人，這讓一眾臣子摸不著頭腦。

見還有人想要詢問。

朱由校揮手：“既如此，便退朝了。”

“朕也有些乏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乾清宮，大殿。

所有人議論紛紛，不乏是探討遼東如今戰況……

魏忠賢一臉淡然：“吩咐那人，無論是誰去北上，都悄悄送去十萬軍餉?！?

“匿名書寫?！?

一旁的太監恍然：“魏老，此計甚妙?！?

然而，魏忠賢疑惑：“快去做。”

“出了岔子，本官饒不了你！”

眾人也在你一句，我一句中退場，幾個熟人看到魏忠賢后，下意識要繞道躲避。

卻被他喊?。骸氨姁矍?，為何行色匆匆?！?

幾人啞然，不知作答。

“放心，陛下不會選你們去充軍的……”

“畢竟，你們文官除去舞文弄墨，好像也不會其他的了。”

時值午辰。

朱由檢才從睡夢中蘇醒，他又做夢了。

又夢見了先帝。

不過……

這次，他還夢見了些細節。

例如，先帝朱常洛，繼位不過短短數日，便斃命而亡……

嘴中含著一顆血色紅丸。

久久不能瞑目。

“如今看來，這一切與明末的紅丸案，有密切關聯?！?

對于紅丸案。

他還是了解些許。

“殿下，不好了。”

“乾清宮有人來了。”

柿子神色慌張，踉踉蹌蹌小跑著，來到朱由檢身邊。

只見，她身后。

幾名甲士，擁護著一位太監，邁步進入慈慶宮，隨意看了眼角落里的朱由檢。

朗聲吟誦：“授信王朱由檢領旨。”

朱由檢下跪接旨。

柿子連忙也跟著下跪。

太監拉開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宣朱由檢?！?

“今遼東戰況緊急，朕整夜苦思冥想，既秋闈結束，三月后放榜公示。”

“期間，令你去趟遼東。”

“也是歷練。”

“莫要怪朕，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欽此……”

太監高聲朗讀完后，收起圣旨遞交給他。

臨走時還不忘，小聲提醒：“對了，信王殿下，收拾一下?！?

“待會便有人來接你?！?

“殿下在外行事，切忌人心叵測……”

朱由檢沉聲回應：“本王，多謝過公公提醒……”

后者笑意玩味，踩在碎步走了。

“殿下，您真的要去遼東？”柿子有些不舍，拉扯著他的衣角。

“遼東怎么了？”朱由檢疑惑。

“阿爹，阿娘講，遼東那邊戰事頻起，每日都死傷無數?！?

“她們就是從遼東逃出來的……”

朱由檢無奈：“圣命難違?！?

至今……

朱由檢都不清楚，這位哥哥的用意。

如同下棋一般，現在的他還是棋子，被他人所利用。

等待他成棋手，一切想必都會清楚。

注1：遼東，為遼寧省古稱，有時也指遼河以東地區，戰國、秦、漢至南北朝設遼東郡。

又為軍鎮名，明初設置遼東都司、遼東鎮，轄境大致相當于今遼寧省。

與遼海、遼左同義。

注2：熊廷弼（bi），字飛百，號芝岡（gang）

明朝政治、軍事人物，官擢（zhuo）御史，巡按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