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三個妹妹都愣住，不明白大哥為什么會這么說。大哥今年才十五啊？！

顧學文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拿起桌上筷子，準備給年紀最小的三妮夾一塊燉得軟爛的紅燒肉，可拿起準備夾肉，手猛地一頓。

“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還差點東西！”

顧學文放下筷子，對妹妹們囑咐道：“你們先吃，尤其是魚湯，要趁熱喝！別等大哥，大哥去去就回！馬”

話音一落，沒等三個妹妹反應過味，轉身沖出屋子，下一秒，院子里傳來了那輛老舊二八大杠“叮鈴咣啷”的聲音。

屋子里，三個妹妹面面相覷，剛剛才被大哥勸說準備動筷，現在又被大哥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

大哥這么著急忙慌地出去干什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剛剛消停沒幾天的三個小丫頭，心又懸了起來。

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一時間誰也沒有食欲。年齡最大的顧小妹更是擔心地走到門口，朝著哥哥離去的方向不停張望。

好在，沒過多久，也就七八分鐘的時間，再次響起那熟悉的“叮呤咣啷”聲。

顧學文推著二八大杠進了院，隨后把自行車往院墻一靠，手里提著幾個沉甸甸、帶著水珠的大玻璃瓶子。

“哥，你干啥去了？”顧小妹連忙迎上去。

顧學文笑著揚了揚手里的瓶子：“今天是大日子，怎么能沒這！”

這時其他兩個小丫頭也走出屋子，看到那幾個大玻璃瓶子，眼睛瞬間亮了！

這是一種她們只在逢年過節，或者家里來了極其重要的客人時，才可能偶爾喝到的奢侈品——汽水！

而且是東北地區特有的“大白梨”汽水！

在八十年代東北，大白梨汽水絕對是孩子們心中的“頂級飲料”。通常裝在一種容量很大的、略帶綠色的玻璃瓶里，瓶身粗胖，需要用專門的起子才能打開瓶蓋。喝起來有一股濃郁獨特的梨子香甜味道，還帶著刺激的二氧化碳氣泡。對于平日里連糖水都很少喝的孩子們來說，“大白梨”的誘惑力，甚至比肉還大！

“大白梨！”二丫和三妮同時驚喜地叫出聲來，之前的擔憂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大白梨”吸引過去。

“快，拿幾個缸子來！”顧學文顧不上擦汗，提著“大白梨”進了屋。

聽了大哥的話，顧小妹麻利的找出四個干凈的搪瓷缸子。

顧學文拿起一瓶“大白梨”，用筷子抵住瓶蓋下方，用力一撬，“砰……”的一聲，白色的氣泡伴隨著甜香的梨子味兒涌了出來。

給每個妹妹的缸子里都倒了大半杯，冒著氣泡的“大白梨”，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好了，這下齊了！”顧學文給自己也倒了半杯，舉起缸子。“吃飯！吃肉！喝汽水！”

“好嘞！”三個妹妹歡呼一聲，再也忍不住。她們小心翼翼地端起搪瓷缸子，先是好奇地看著里面“滋滋”冒泡的汽水，然后湊到嘴邊，試探著抿了一小口。冰涼、甜絲絲、又帶著點“殺口”刺激的味道，瞬間俘獲了她們的味蕾。

“甜！”三妮滿足地咂咂嘴。

“還麻麻的！”二丫也興奮道。

看著妹妹開心的樣子，顧學文微微搖頭，笑著給她們夾菜：“快吃，都涼了，嘗嘗大哥今天做的紅燒肉，還有這鰲花魚，看燉得爛糊不。”

有了“大白梨”開道，三個小丫頭膽子大了起來，開始大快朵頤。小妹夾起一塊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二丫看中了滑嫩的炒豬肝，吃得津津有味；三妮則對那酥脆的油渣情有獨鐘。

清燉的鰲花肉質細嫩，魚湯鮮美，她們連湯帶肉吃得不亦樂乎。

吃魚吃肉的間隙，喝上一口冰涼甜爽的“大白梨”，舒服得三個小丫頭瞇起了眼睛。

顧學文沒有吃太多，他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著妹妹們吃，給她們夾菜，提醒她們慢點吃，別噎著。

看著她們臉上滿足的笑容，自己的心瞬間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暖暖的、脹脹的。前世所有的遺憾和虧欠，似乎都在這頓豐盛而溫馨的晚餐中，得到了些許的慰藉。

……

距離中考還有十五天，西堡中學初三年級進入復習的白熱化階段，教室里彌漫著無聲的硝煙。

每個學生都在爭分奪秒，即便是課間休息，也很少有人嬉笑打鬧，不是趴在桌子上小憩，就是抓緊時間繼續做題。

下午的自習課，教室里異常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的翻書聲。

忽然，后排傳來小聲的爭論和嘆息。

原來，是班里幾個平時關系不錯、成績中上的男生，正對著一道物理綜合題抓耳撓腮。

這道題結合了杠桿原理、滑輪組和浮力，圖形復雜，已知條件隱晦，計算量也不小，是典型的拉分題。

他們幾人討論半天，嘗試了幾種方法，都卡在關鍵步驟上，越算越糊涂。

“哎呀，這可咋整啊？怎么算都不對！”一個叫趙磊的男生煩躁地抓起了頭發。

“我覺得浮力公式用錯了，應該是……”另一個叫王強的男生，試圖提出不同看法，但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他們小聲討論著，聲音里帶著挫敗。幾人下意識看了一眼前排的顧學文，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和猶豫。

自從前幾天顧學文在黑板前講解那道超難數學題，并且模擬考成績已驚人的滿分全縣第一后，在班級里的地位就變得有些超然。同學們敬佩他的實力，同時也有了距離感，不太敢像以前那樣隨意去打擾他。

趙磊想了想，推了推王強道：“你去問問學文唄！他物理好得很。”

王強有些躊躇：“他……他那么厲害，會不會覺得咱們這題太簡單，懶得理咱們？！”

“說啥呢？學文啥人不清楚，怎么會懶得搭理？”另一個同學小聲鼓動。

最終，在幾個人鼓動下，王強紅著臉，拿著那張寫滿了公式和錯誤計算的草稿紙，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顧學文的課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