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由明轉暗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126字
- 2025-04-25 11:00:00
陸羽站在門口,看著院中練掌的小姑娘和靠柱而坐的白衣女子,心中一瞬間竟升起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真不愧是沈九音。
隨手把一個“失去兄長的少女”教成煉丹帶練掌的功夫少女,甚至笑得比誰都自然。
陸羽摸了摸眉心,覺得有點疼。
他收起玩笑,眼神一斂,落回杜輕眠身上,凝神看了幾息。
掌法雖有模樣,但氣浮神虛,起手不穩,落掌靠撞,連一絲殺意都未凝成。
“你這掌下沒殺意,”陸羽淡聲開口:“全靠喊聲撐場面。”
杜輕眠正好一掌拍出,被他這一句話打得腳步都頓了頓。
她咬了咬牙,臉漲得通紅,低聲道:“我……再練練就好了。”
“再這樣練下去,”陸羽語氣未變:“妖沒死,自己先閃了腰。”
沈九音倚著廊柱,紗帽未摘,白衣在晨光中隱隱泛出冷意。她手中那枚煉廢的丹珠轉了半圈,才緩緩開口:
“她又不是殺人的,要殺意做什么?”
陸羽斜睨了她一眼:“她不殺人,別人可想著殺他。”
沈九音不應聲,只是微垂眼睫,似在撣去指尖丹珠上的微塵。
杜輕眠小聲應了句“是”,卻依舊沒有停下動作。
她重新站回馬步,肩膀繃得筆直,額上隱有薄汗,目光卻格外認真。
沈九音目光掃過她一眼,沒有出聲,指尖輕輕敲了下柱子。
陸羽看著她那副姿態,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
一旁冷著臉的像訓導教頭,柱下倚著個清冷長輩,院中練功的小姑娘又倔又乖。
像什么呢?
……像家。
他心頭一滯,眸光稍黯,隨即垂下眼睫,藏起那點突兀的情緒。
目光重新落回杜輕眠身上時,他輕輕嘆了口氣。
她倒是真的下苦功了。
煉丹她確實穩,手感準得不像個剛入門的姑娘,那是日夜琢磨出來的火候。
但若真想護住自己,光靠爐火不夠。
妖不等你煉成丹再來咬你。
“去弄點早飯吧,正好我餓了。。”
陸羽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可置疑的平穩。
杜輕眠怔了怔,目光下意識看向沈九音,眼里滿是想說又不敢說的掙扎。
沈九音淡淡點頭,面無表情。
杜輕眠咬了咬唇,終究什么也沒問,轉身進了屋。腳步輕了幾分,卻帶著幾不可察的倔強。
門簾落下的剎那,院子安靜了。
風從屋檐卷過,拂起一角白紗。
沈九音依舊坐著,理著藥材,一言不發。
陸羽在廊下坐下,靠著柱,目光低垂,手指搭在膝頭,輕輕一叩。
“今早,有紙人襲擊了我。”
聲音平靜,像是說了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是執法司里的人。”
沈九音動作頓了一下,很輕,幾不可察。
陸羽繼續:“我已經確認了。”
沈九音沒抬頭,只將手中一撮藥草撥進藥盒,收起。
陸羽轉頭看她:“林重山讓我查內鬼,我準備動手。”
“你是監察使,”他頓了頓,語氣如常:“有意見嗎?”
沈九音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淡,沒有敵意,也沒有贊許。只是看。
“你要做,就別回頭。”她淡聲道,“但也別指望我提醒你該動誰。”
陸羽沒有立即回應。
他望著她背影,心中卻已泛起波瀾。
她的立場,一直都藏得很好。
但這時候還愿意留在這座宅子里,既不表態,也不阻撓,就說明了很多。
她身后的那方勢力,還想看自己繼續往前走。
想看他成刀,成刃,最好是能成局的人。
可紙人伏殺這事一出,說明另一邊已經坐不住了。
白玉堂那邊,出手太早,也太急。
或許是因為陸羽展現出的實力已經超出白玉堂的掌控。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已經暴露,那就沒什么好躲的。
陸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一向不怕別人動手,怕的是——沒人動。
那說明局還沒開,棋還沒落,人人都還戴著面具等風向。
現在面具掉了,便是他該拔刀的時候。
主動暴露,不代表真正的“被動”。
真正的被動,是知道敵人藏在暗處,卻不敢掀燈。
他指節輕叩刀鞘,聲音很輕,卻如夜雨滴瓦。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敵,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只是這一次,目標換成了“人”。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沈九音立在檐下,白衣隨風微動,鬢邊一縷碎發從紗帽邊緣滑落。
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離開,就那么靜靜站著,像一株結霜的白藤,落在屋前,一動不動。
她說她不會護他,卻沒有轉身。
她站在這里,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陸羽偏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真是個高傲又別扭的人。
沈九音忽然開口,語氣仍舊淡得像雪落檐前。
“敵在暗,你在明。”
“動起來,你吃虧。”
這句勸告來得突兀,卻并不讓陸羽意外。他靜靜看著那枚指節扣住的刀鞘,手指未動,心神卻已沉入水底。
“……所以我要換個方向。”
話音剛落,沈九音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你還記得你欠我的那件事?”
陸羽抬眸:“……你要我去?”
沈九音轉身回到廊下,輕輕坐下,將袖中藥囊放到膝頭,目光落在指尖。
“那是一處秘境。”
她聲音很輕,像是在說某樁被塵封的舊事。
“七十年前是一座傳承遺址,有過極大的造化氣機。”
“但二十年前,有人誤闖其中,觸動了鎮壓禁陣。”
“道性被破,地脈反噬,原本的傳承變成了滋生妖邪的溫床。”
“現在,已經不是‘造化’,而是變異的妖淵。”
陸羽沒有插話,只安靜聽著。
沈九音繼續道:“本來……我想等你再強一點。”
“再穩一點。”
“可現在,不只是你等不了了。”
“我那邊……也等不了了。”
她抬起頭,目光透過紗幔望來,依舊冷淡,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若再不進去,那地脈徹底崩壞之后,整個北嶺恐怕都會變成妖物的孕壤。”
“這不是請你去尋機緣。”
“是讓你去拔釘子。”
“順便……你也可以借這個機會,由明轉暗。”
“換條路,重新壓住那些盯著你的人。”
陸羽沉默良久,指尖輕輕在刀鞘上扣了扣。
那聲音像在他心底敲了下。
“你會跟我去?”
沈九音輕輕“嗯”了一聲:“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陸羽看著她,那一瞬眼神沉了下去,像夜色落入了山谷深處。
“好。”
他緩緩點頭。
“那就……換個戰場。”
沈九音起身,理了理袖口,步子不緊不慢,行至廊外。
她像是要走了,但走到門邊時,忽然停下。
半轉身,白紗輕擺,聲音淡淡落下:
“這次進去,不比之前。”
她語調未變,卻比先前更沉了一分。
“你要是真想回來,就別讓你在意的人,再出一次事。”
陸羽抬眼看了她一眼。
視線穿過紗影,落在那雙如雪的眼底,片刻,轉向廚房方向。
屋里傳來輕微的碰碗聲。
他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沈九音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白衣隨風而去,像雪山之上墜落的一道白線,轉眼消散在晨光中。
陸羽目送沈九音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廊下的風也隨之靜了。
他沒有立刻回屋,只站在原地,微微低頭,從衣襟內掏出那枚令牌。
深紫色的木紋沉沉如墨,表面雕有執法司獨有的雙狴紋印,光在紋路中若隱若現,宛如某種正在沉睡的猛獸。
林重山親授之物。
陸羽握著它,指腹緩緩摩挲,動也未動,眼神卻一寸寸沉了下去。
心中卻早已風起云涌。
誰該動、誰該查、誰該留、誰該試探。
路線、時機、目標、牽連之人,一道道思緒翻涌如海潮,在心湖中來回擊打,最終沉入最深的那一層判斷。
陸羽目送沈九音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廊下的風也隨之靜了。
他將一縷神識微注于令牌,尚未真正催動,指尖那枚冷木便似輕輕震了一下。
下一息——
院角陰影浮動。
一道人影先現,隨即是第二、第三,轉眼間五名黑袍之人無聲立于屋檐下,渾身氣息沉得像石,連地磚都未落一塵。
為首那人目光掃了陸羽一眼,低笑一聲:
“幾天不見,陸大人就升官了?”
“這令牌……頭可不會輕易給其他人啊。”
“嘖,老頭子還真是舍得。”
陸羽面無表情:“少廢話。”
他目光森寒,聲音如刀,將自己袖口里藏著的紙人碎片遞給他們:
“紙人伏殺那件事,我已經盯上了。”
“去找操控那玩意的人——不用殺,盯住他。”
“他若再動,就直接動手。”
“另外,分出點精力來護著杜輕眠和阿賒,這兩人很重要。”
話音落地的瞬間,那幾人身影一晃,瞬間散入晨霧之中。
一人都沒答話,卻比任何承諾都來得干脆。
院中歸于寂靜,只有風吹竹葉的簌簌聲響。
陸羽垂眼,看著手中那枚剛剛用過的令牌,許久未動。
心中卻不由輕嘆一聲。
——現在總算明白,林重山為何能足不出戶,還能知道外面所有動靜了。
——有這樣一群人,誰還需要親自出手?
他收起令牌,將之重新藏入衣內,回身推門。
門還未關好,屋內便傳來少女略帶雀躍的聲音:
“陸大哥,吃飯啦!”
他頓了頓,聲音不重,卻極平穩: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