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煉材成堆
- 鎮(zhèn)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264字
- 2025-04-22 11:00:00
夜已深沉。
烏云遮月,風(fēng)停如死,整座碧落城像被一層濕冷的幕布蒙住,連燈火都顯得幽晦了幾分。
落春坊西北角,一口廢井旁,陸羽立于殘墻之下,靜靜凝望那口封死的井蓋。
這井原本被一塊青石死死壓住,表面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看起來似乎多年未動(dòng),唯有某個(gè)角落,青石微微翹起,露出一道拇指大小的縫隙。
陸羽站在井邊,低頭打量片刻,隨后深吸一口氣,低聲吐出一句——
“枯井藏火,三環(huán)為引,鬼不見人,魂不回身。”
這是城主交給他的“口令”。
話音落下的剎那,井蓋周圍忽然泛起一道極淡的紅芒,仿佛被點(diǎn)燃的符紋自石下浮現(xiàn),化作一道螺旋流轉(zhuǎn)的光圈,輕輕一旋,便悄無聲息地將整塊青石向下吞沒。
一圈圈波紋蕩開,如水入井。
地面依舊無痕,但井口之下,黑暗中已然裂出一條隱秘斜道,風(fēng)腥如尸,直沖上來。
陸羽垂眸望去,眸中寒光一閃,低聲:
“白玉堂的路,還真是藏得比鬼還深。”
他提刀,縱身而下。
井壁上,爬滿了微不可查的“陣法”,似乎正屏蔽著外界的感知。
他一步踏入其中,腳底的青石竟像水面般泛起漣漪,轉(zhuǎn)瞬便將身影吞沒。
井道之下,是一條斜坡石道。
濕氣撲面,寒意透骨。
井道內(nèi)黑暗壓頂,卻并非徹底無光,四壁間偶有一道道如磷火般的青白熒光在石縫間游走,仿佛某種被困的魂火在掙扎閃爍。
這些光,不照人影,不映塵埃,只能隱約勾出斜坡石道的輪廓。
陸羽腳步極輕,一步一探,直到踏過第三塊沉陷石磚時(shí),他神識略一外放——
“嘣!”
腦海驟然一震,像是撞上了一層柔軟卻粘滯的灰幕。
那不是實(shí)體,更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阻隔”,攔住了他所有感知蔓延的觸角。
陸羽神色微變。
他再試一次,氣機(jī)緩緩?fù)鲁觯耘f被那層模糊結(jié)界吞噬,無聲無息。
“不是屏蔽視線的。”
“也不是防御。”
“像是……專攔魂識之用的陣。”
他輕聲呢喃,目光一掃石壁,果然發(fā)現(xiàn)其上隱隱浮著一道道古老的封魂刻紋,猶如血漬干涸,蜿蜒龜裂。
心頭一沉。
這不是用來藏人的。
是用來——困魂的。
這座地下之路,從一開始,就不是活人能走的正道。
石道兩側(cè),壁上每隔三丈便刻有一座古舊的符陣,中心嵌有一顆灰白魂珠,珠中有些泛起微光,有些早已熄滅。
有的……隱約還有低語回蕩,像是某種掙扎的意識未散。
他站在原地,望著那些“魂珠”緩緩開口:
“活人死前魂未散,被你們抽了來當(dāng)鎮(zhèn)壓器?”
“白玉堂……玩得真狠。”
石道愈發(fā)深沉,直到走到盡頭,忽然一陣陰風(fēng)從地底涌出。
陸羽面色一冷,拔出九環(huán)大刀,微提氣機(jī),卻發(fā)現(xiàn)前方忽然豁然開朗——
是主道交匯口。
一條向前延伸的狹長主道橫貫在黑暗中,左右兩側(cè)各分出幾條支道,墻壁上竟貼有一排醒目的標(biāo)簽:
【藥用級·三階】
【廢丹級·異化殘缺】
【廢丹級·失控判瘋】
字跡由朱砂刻制,隱約可見被風(fēng)干的血跡。
每一條支道前,都有一枚“束魂鎖”,后方隱約有鐵籠與“活人低喘”傳出。
陸羽一步步向內(nèi),每走一丈,空氣中的腥味便更重一分。
終于,他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囚籠群——橫向嵌于石壁內(nèi),約莫三十余間,交錯(cuò)如蜂巢,每一格都只容一人蜷身而坐,鐵欄寒光微吐,牢門上皆掛著漆黑封符。
而囚籠之中——
有的人已血?dú)饪萁撸嫔嗷遥肟吭趬牵瑲馊粲谓z;
有的人喃喃自語,目光渙散,神智似已殘缺;
更有的人仍在低聲哀求,聲音沙啞,卻帶著最后一絲人的執(zhí)念:
“我……我家在東坊……求你,放我出去,我能給銀子……求你了……”
陸羽走得很慢。
他沒有拔刀,也沒有說話。
只是冷眼看著一間又一間囚籠,緩緩掃視過去。
鐵欄外的墻壁上,釘著一塊塊刻字的銅牌,每塊銅牌之下,都系著一份“藥效記錄”。
【編號·五八四九】
【性別:男】
【年齡:十七】
【體質(zhì):氣血渾厚】
【丹毒可煉,瘋前尚可使用】
【備注:意識完整,可供后續(xù)試驗(yàn)】
這些牌子像是屠宰場上的肉票。
上面列的不是人,而是“藥材”。
陸羽的目光,最終停在一間最角落的囚籠前。
那人臉朝下趴在地上,嘴角帶著干涸血痕,手腕上滿是被鐵鏈勒出的痕跡。
他愣了愣,忽然記起——這人他見過。
半年前,一個(gè)鐵匠的兒子曾到執(zhí)法司報(bào)案,說其母離奇失蹤,自己也數(shù)次被人尾隨。
當(dāng)時(shí)接案的是值守的副捕,草草做了記錄后便不了了之。
那少年再來時(shí),已是鼻青臉腫,哆哆嗦嗦地說有人闖入家中。
再后來,他就“失蹤”了。
陸羽盯著那張憔悴的臉,拳頭緩緩攥緊。
九環(huán)大刀未出鞘,卻已嗡然輕顫。
他終于明白了。
這些“失蹤”的人,未必是死了,也未必是“吃掉了”。
他們被囚、被抽、被試驗(yàn)、被記錄……
——活生生地變成了“藥材”。
煉丹所需的“精血”“魂髓”“臟氣”,不是從尸體上取的,而是從這些活人身上,一次次——榨出來的。
他退后一步,掃視周遭。
這一整條地牢走廊,從編號標(biāo)識到藥效分級,從符陣控血到囚籠布局……
分明是一個(gè)活人供藥系統(tǒng)。
而這樣的地牢,不可能只有一座。
他忽然想起城中那一口口莫名封死的水井、廢棄已久的藥窖、流言中的“避瘟室”——
心頭如有鐵錘敲擊。
“白玉堂……”
“是在把整個(gè)碧落城,當(dāng)成藥爐來煉。”
他目光一沉,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曇舻蛦∪玷F:
“狗妖運(yùn)人。”
“執(zhí)法司放水。”
“城主建陣。”
“人血為引。”
“……好一個(gè)局。”
他一步步向更深處走去,眼中寒光已無情緒,只剩下——?dú)⒁獬脸痢?
主道盡頭,是一處空曠的拱頂廳室,形制四方,地面刻有復(fù)雜的丹紋轉(zhuǎn)盤,四角豎立黑石柱,柱身纏繞封印鎖鏈。
空氣中血?dú)夥序v,墻角堆滿藥渣與尸布,像是臨時(shí)布置的“煉藥中控區(qū)”。
陸羽腳步一頓,未再靠近,而是躲在一處幽暗石柱后,目光投向遠(yuǎn)方。
只見數(shù)只狗妖正在廳內(nèi)爬上爬下,檢查丹爐、封陣、藥罐。
它們比他之前斬殺的那一只“家狗”更像“野生戰(zhàn)種”——肩高過人,爪爪如鉤,身覆黑毛赤紋,口鼻帶獠。
更詭異的是——這些狗妖一邊巡邏,一邊低聲交談。
它們四肢伏地,動(dòng)作敏捷如影,尾骨凸起、脊柱拱弓,眼中泛著青白幽光,不時(shí)嗅探丹爐與鐵籠之間的縫隙。
“這爐底的藥渣,還有殘煞氣。”
“喂了太多次,味道都淡了,噎牙。”
“啃點(diǎn)也行,反正快輪到我們換崗,先墊墊肚子。”
陸羽眉頭微動(dòng),剛欲靠近幾步,忽聽廳中響起一道沙啞又暴躁的嘶吼:
“磨蹭個(gè)什么勁!要是他查到這里,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聲音來自主控臺咒陣前的那道枯影。
陸羽定睛一看,竟是周啟。
只是……與記憶中的周啟相比,他此刻已形若兩人。
整個(gè)人如風(fēng)干老尸,臉上血色全無,滿頭灰發(fā)亂成鳥窩,胡須干枯,玄衣空空蕩蕩掛在身上,像是一塊風(fēng)吹就破的皮囊。
指骨凸出,手腕青筋畢現(xiàn),正瘋狂地往地上寫著什么符咒,指節(jié)迸血,氣息紊亂。
“陸羽活著回來了!”
周啟咬牙切齒,眼神狂躁到極點(diǎn):“他回家了!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他是從那座秘境里活著回來的……你知道一個(gè)人從‘哀呦沙丘’里能帶出什么?”
“他要是得到造化,那就不是我們動(dòng)手的時(shí)候——是他動(dòng)手的時(shí)候了!”
他猛然轉(zhuǎn)身,怒目看向不遠(yuǎn)處三只正爬墻查爐的狗妖,語速狂飆:
“今晚就動(dòng)!現(xiàn)在就去,把那小賤種撕了!”
“把他頭擰下來!拎回來給我看!”
三只狗妖交換了一眼,發(fā)出沙啞而低沉的笑聲。
其中一只舔了舔獠牙,語氣冷淡:
“你以為我們是你下屬?”
另一只站起身,骨架咔咔響動(dòng):“我們只負(fù)責(zé)保護(hù)你的安全,要是有人要?dú)⒛阄覀兛隙ń弑M竭力,但你讓我們?nèi)⑷耍蔷陀行╇y了。”
“而且要是你提前殺了那小子,主人肯定勃然大怒,你還是難逃一死。”
周啟面色扭曲,猛地?fù)]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道交錯(cuò)的黑紅死斑,血管浮起如藤纏骨,連喘息都帶著瘆人的氣音。
“難逃一死?你看看我這副鬼樣子!”
他聲音發(fā)抖,指著自己凋零如枯樹的手掌咆哮:“我已經(jīng)不是人了!但我不想死在那東西手里!”
狗妖們對視一眼,倒也露出些興致。
“這話說得有點(diǎn)意思。”
“聽得我都餓了。”
周啟咬牙,一咬后槽牙,從身后布囊中掏出三個(gè)黑紅丹瓶,砰然丟到地上。
“這三瓶,全是‘?dāng)z壽丹’,最新煉成的,三倍效力。”
“你們?nèi)ィ阉麣⒘恕!?
“砍下陸羽的頭來給我……剩下的都?xì)w你們。”
狗妖舔了舔嘴角,一只將丹瓶撿起聞了聞,低聲道:
“這味道,倒確實(shí)正。”
“我們可以去看看——值不值得動(dòng)手。”
說完,三只狗影瞬間融入陰影,破空而去。
遠(yuǎn)處,陸羽靠著石柱,眼神平靜得近乎漠然。
他沒有動(dòng)。
沒有拔刀。
只是輕輕閉了閉眼,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
“既然你想收我人頭——”
他緩緩睜眼,刀意輕涌,聲音如夜風(fēng)入林:
“那我就先收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