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煉丹開始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513字
- 2025-04-21 11:00:00
天色剛蒙蒙亮,灰白的天幕像一張未洗的素布,覆在碧落的屋檐與院瓦之間。
院中殘燈未滅,微弱火光還在青銅燈座里掙扎,空氣中混著熬藥余溫與夜露的濕氣。
陸羽睜開眼時,脖子酸麻,身上披著外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腳邊是已經冷掉的茶壺和藥盞。
他打了個哈欠,扶著額頭低聲咕噥:
“這破院子遲早得添張能躺的……睡兩夜人都快散架了。”
起身時,他下意識看向院中。
燈光下,杜輕眠安靜坐著,整個人縮在矮凳上,懷里抱著膝,抬頭望著天邊還未完全褪盡的星子。
她沒哭,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眼神有些發直,卻沒有空。
陸羽走過去,將早前燒好卻忘記喝的溫水遞給她。
杜輕眠接過,卻沒有立刻喝。
她捧著杯子,指尖有些發涼,過了好半晌才低聲開口:
“哥哥走了,我也不能再退了。”
聲音低到幾乎要被晨風吹散,卻讓陸羽整個人停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在她對面坐下,拾起桌上的茶盞慢慢轉動。
兩人之間沉默蔓延,只有風聲吹動墻角舊紙,發出“沙沙”的細響。
過了許久,杜輕眠忽然問道:
“陸大哥,你覺得……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她沒看陸羽,目光仍落在天邊,那些即將被晨光掩去的星辰。
陸羽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手指停在茶盞邊緣,片刻后淡聲道:
“這個問題啊——”
他頓了頓,像是回憶了什么,然后才緩緩說道:
“活著的人,大多都在想怎么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說得漂亮的那些道理,什么意義、光榮、使命——”
“只有死了的人,才講得特別響。”
杜輕眠偏過頭來看他,眼神有些訝異。
她以為陸羽會說什么“為了正義”之類的話。
可他沒說。
他只是坦白,甚至帶著些許嘲諷的冷靜。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反倒沒反駁,只是喃喃道:
“那我也想活著……但不是像現在這樣。”
陸羽挑了挑眉:“那你想怎么活?”
“想變強。”杜輕眠看著他,聲音不高卻極穩。
“我不想讓哥哥白死。”
她的眼圈紅了,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語速反而更快了些:
“他不是最厲害的巡衛,也沒人記得他干過什么大事。”
“可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他……總是想著幫人。”
“就算那個人沒求他,他也會先把命拿出來。”
“我不想讓這樣的人死得像條狗一樣,什么都不剩。”
“所以我要變強。哪怕不能幫別人,起碼……下次有人像哥哥一樣站出來,我能跟他并肩。”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后一句話幾乎聽不清。
陸羽望著她,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聽完。
院外天光終于漸明,微風中多了一絲回暖的氣息,風鈴聲輕輕撞響屋檐邊的銅環。
他輕嘆一聲,靠坐回椅子上,聲音也低了下來:
“你心志不小。”
“只是……這條路不比別的,走起來不會比你哥輕松。”
“更不會比你哥幸運。”
杜輕眠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不求好運氣,只求別再有遺憾。”
沉默又一次降臨。
過了片刻,杜輕眠輕聲說:“我不打算加入執法司。”
陸羽略有意外:“為什么?”
“哥哥在世時,總和我講執法司的事。他說這里面明爭暗斗太多,派系互踩,上下推責。”
“他說他寧可自己值夜,不愿讓別人去當擋箭牌。”
“我聽多了,也就……不想進去了。”
陸羽靜靜地聽完,忽地笑了一聲:“你倒是比你哥看得還透。”
“知道狗窩里多跳蚤,就不往里鉆。”
他這聲笑無嘲諷,反而帶著一絲欣慰與釋然。
他沉吟半晌,心里開始權衡。
——《玄元煉體訣》是意象傳承,無法口傳筆述;
——《閻煞刀法》煞氣入骨,副傷極重,萬一杜輕眠走火,只怕活不過兩年;
——唯一合適的,就是煉丹。
比起刀劍,煉丹更適合她那種“執拗又清醒”的氣質,也更能成就長遠。
于是,他站起身,走回屋里,叮叮當當地翻了好一陣。
不多時,便從里頭搬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個半銹的湯鍋、一口斷耳的老鐵鼎、還有他用廢兵器殘片打磨出來的火盤與風罩。
再加上一沓雜草似的藥材、一疊發黃的舊筆記,最后——
他還扛出一段被他臨時削成圓底的鐵柱殼,往地上一放。
“成了。”
陸羽拍拍手,神色淡然:“簡易丹爐,陸氏制式。將就能用。”
杜輕眠看著這堆幾乎像是廚房和廢鐵場混搭出來的東西,一時半晌沒回過神來。
“這……是?”
陸羽站在那堆鐵皮鍋罐后頭,語氣不疾不徐:
“你不適合學我的刀法。”
“但這東西——”
他抬手拍了拍那只鐵皮封底的“丹爐”。
“你若真想變強,就從它開始吧。”
陽光終于越過院墻,灑下斜斜一縷金線,將庭中那座“臨時丹爐”照得發亮。
陸羽坐在一旁,將一摞藥材分門別類擺好,又從筆記中撕下一頁,在石桌上畫出三段靈火調配圖。
“煉丹分三步。”
他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說燉湯。
“識藥、控火、行氣。”
“識藥看眼力,控火靠定性,行氣講的是丹意——把它當成一口會呼吸的鍋就行。”
“煉丹師要做的,就是不讓這鍋炸了。”
杜輕眠一臉懵懂,卻沒插嘴,只是拿筆照著陸羽的講解在紙上飛快地記。
陸羽沒打斷她,只說了一句:“記得再多,也不如自己燒一次。”
他彎腰撿起幾根柴,往爐下壘了個火窩,用火石一磕,火星點燃,微光跳躍。
“先來最基礎的‘清氣丹’,火低、藥穩,不會炸。”
“別想成丹,先別被嗆到就算你贏。”
說完,他將一小撮粉紅色的“清炎草”、幾片“石龍皮”和一顆“氣魂藤珠”放進藥盞里。
“來吧,點火。”
杜輕眠猶豫了一下,將手掌伸向火口,指尖微抖,凝神聚氣。
火,未起。
陸羽剛想開口提醒,但下一刻,只聽“噗”地一聲微響。
爐底火舌自行上竄,火焰雖然不盛,卻穩穩附在爐肚底下,像被她握在掌中。
陸羽眼中微光一閃。
——第一步,“控火成型”。
不錯。
“行氣。”
“將藥材按順序投入,每一次下藥都像和火打賭,太快燒散,太慢煎死。”
“火要穩,心要更穩。”
杜輕眠點頭,依言照做。
她動作雖略生疏,但每一次出手都極為謹慎,火候控制近乎精準。
最關鍵的是——她的氣息極穩,煉丹過程中竟無一絲波動外泄。
陸羽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那一爐藥火里。
“心神專一、氣定火穩……居然一點都不亂。”
“這丫頭煉丹時比說話還安靜。”
他眼神漸漸變得認真了幾分。
約莫一盞茶時間過去,爐內藥液開始翻滾,火焰逐漸收斂。
丹香浮動,淡紅色的霧氣升起。
“出爐。”陸羽淡聲提醒。
杜輕眠點頭,小心將爐蓋揭開,取出一顆剛剛成形、尚帶余熱的淡黃丹丸。
丹體成形雖不完全,表面略有斑痕,卻圓潤完整——這是五成品相的“清氣丹”。
她自己都怔住了。
“這……成了?”
陸羽沒答話,只從她手里接過丹藥,捻了捻,點頭道:
“藥性還穩著,沒炸,就是成了。”
“第一爐,五成丹。”
“可以了。”
他語氣平淡,眼里卻已有幾分動容。
這是他第一爐煉丹時,怎么也做不到的事。
“這丫頭……”
“煉丹比我強多了,我看我是沒那個煉丹的命。”
隨后杜輕眠便繼續跟著陸羽的步驟練習,從清氣丹到煉體丹,又嘗試了幾次回元丹與清靈散,從午后一直煉到夕陽西沉。
陸羽原本是準備陪著她練練基礎,不求成功,但很快就意識到——這姑娘的手比他的還穩,識藥精準、下料得當,神識也沉得住氣。
至于后續幾次炸爐,問題不在她。
問題……在他那口“自制破爐”。
簡陋丹爐支撐到第三爐時就開始劇烈震蕩,到了第五爐,火勢一沖,爐體直接炸成兩半,把陸羽和杜輕眠一塊掀進了藥材堆里。
“咳……別動。”陸羽半趴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拔掉頭發上的爐蓋。
“不是你不行,是我這破玩意兒撐不住。”
杜輕眠抱著煉了一半的丹瓶,小心地從煙塵中站起來,神情倒是鎮定得很:“我覺得這爐子已經盡力了。”
陸羽沉默兩息,嘆了口氣,只好厚著臉皮出門,去沈九音那邊敲門。
沈九音開門時的神情隱藏在白紗之后,但也感覺得出來略顯無奈。
“我說,你到底是來求丹爐,還是來炸爐的?”
陸羽低頭摸了摸鼻梁:“……借個爐子,順便點藥材。”
沈九音盯了他幾息,忽然輕笑:“也行。”
“我有個條件——讓我看看,是誰把你這張老臉都煉得服了。”
陸羽沒反對。
很快,一整套正經丹爐與藥材送到了陸羽院中。
沈九音也如約而至,身穿白衣,仍戴斗笠,紗垂面前,席地坐于一旁的樹下。
她撐著下巴,看向杜輕眠:“繼續,我不出聲。”
——她看得出,這女孩天賦沒有多高,只是火氣沉穩、耐得住性子、觀察也仔細。
有這幾點,做到不炸爐是沒問題的了。
但真正讓她驚訝的,不只是她對基礎丹藥的掌控力,還有她最后嘗試煉制的一種特殊小丹——爆丸。
“我只是按陸大哥給的配方試了一下……沒想到也能成。”杜輕眠小心翼翼地把兩枚赤黑色、泛著輕微溫度波動的丸子交到陸羽手上,聲音還帶著點不好意思。
陸羽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確認藥紋完整,力場封閉,火性均衡,哪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這么精確。
“不錯。”他輕輕點頭:“這兩個,我就收下了。”
“留著……也許能救命。”
夜幕降臨,煉爐的火光映紅了庭前石臺。
陸羽起身,遞給杜輕眠三顆“練體丹”,語氣淡淡:
“這幾天你閉關,把這幾爐煉出來的氣機沉下去。”
“丹是好的,身子也得跟上。”
轉頭望向沈九音,他嘆了口氣:
“今晚別跟著我了,留下幫我看著她。”
沈九音白紗微動,冷冷哼了一聲,卻沒拒絕。
她已經從陸羽口中得知了杜輕眠的志向——心念不凡,意志也夠清晰。
她只是淡淡道:“我會的。”
陸羽笑了一聲,披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