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暴雨中的遷徙圖騰

暴雨在埡口撕開天幕時，托巴吉正用樺皮繩加固帳篷頂的羊角通風口。鐵鏈在狂風中發出藏獒低吼般的呻吟，尕瑪的藏刀卡在巖石縫里，刀刃上滲出的鹽粒在雨水中泛著幽藍熒光。

“把經幡桿綁在公羊犄角上。“老人的聲音突然穿透雨幕。當黑公羊被推到隊伍最前端時，托巴吉往它犄角間插滿經幡桿，五彩布條在暴雨中抖成透明的翼。“看，風在給遷徙隊伍披嫁衣。“尕瑪順著望去，經幡桿上的風馬紙竟在狂風中自動排列成《六字真言》的陣列。

拖拉機第三次打滑時，托巴吉突然吹響海螺。螺音震落巖壁上的水珠，形成珠簾般的經幡。老人赤腳跳上車斗，往泥濘中撒了把炒青稞，金黃的顆粒瞬間被雨水塑造成透明的風馬旗，沿著青海湖岸線向西延伸。

“唱《格薩爾王傳》里的遷徙咒語。“托巴吉的聲音與螺音交織，當尕瑪的嗓音撞上雨幕，狂風竟在歌聲中凝固成冰棱，扎進草甸發出瓷器碎裂的聲響。老人往泥沼里插下經幡桿，風馬紙在氣流中狂舞，形成通往西北方的螺旋階梯。

當隊伍行至鹽堿灘時，暴雨突然凝成冰雹。托巴吉往火塘里撒了把鹽粒，青煙立刻在帳篷頂織出《六字真言》的陣列。“看，云朵在編織遷徙圖。“尕瑪發現積雨云正沿著青海湖岸線排列，形成通往星空的階梯，而那些被人工背負的帳篷繩結，在冰雹中泛著鹽粒般的微光。

老人突然用煙斗指向東方：“龍王的女兒在接引我們。“尕瑪順著望去，青海湖面突然泛起銀色漣漪，波紋在暴雨中凝成流動的星圖。托巴吉往湖面撒了把糌粑粉，波紋立刻重組，北斗七星排列成公羊犄角的形狀，指向西北方的埡口。

“把帳篷繩結松開三分之一。“托巴吉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當尕瑪按照囑咐調整繩結時，狂風竟從羊角形狀的空隙中穿過，帳篷在風暴中輕輕搖晃，像泊在青海湖上的羊皮筏子。

當最后的經幡桿插進夏草場時，暴雨已凝成冰霰。托巴吉的煙斗指向地平線，云層裂口處，陽光正沿著青海湖岸線流淌。尕瑪發現，那些被鹽粒加固的帳篷繩結，在晨光中泛著云杉樹脂般的暖光，像大地寫給人類的羊皮經卷，正在風中緩緩展開。

老人突然用煙斗敲了敲尕瑪的掌心：“感覺到了么？風經過時，鹽粒在跳舞。“尕瑪摸到掌心被鹽粒磨出的細紋，竟與青海湖的等深線驚人地重合。托巴吉往火塘里撒了把青稞酒，煙霧瞬間變成透明的風馬旗，在帳篷外織出遷徙的路線圖，而那些被人工背負的帳篷繩結，在晨光中泛著鹽粒般的微光，像大地寫給人類的羊皮經卷，正在風中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