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在空蕩蕩的司令塔醒來，熊皮褥子上還殘留著外祖父的體溫。

昨夜杰奧絮絮叨叨講到后半夜的往事，此刻只剩床頭靜靜躺著的“長爪“證明那不是夢。

他打著哈欠套上毛皮襯衣，忽然發現【游泳】技能已升到高級。

肌肉記憶里多了冰海潛游的技巧，甚至能閉氣十分鐘。

試著活動手臂，關節靈活得仿佛天生就該在水里游弋。

隨手把【歌唱】技能也拖到升級框，卡爾系好鹿皮靴，剛推開門就被夾雜冰粒的寒風糊了滿臉。

這可比臨冬城冷多了，呼出的白氣瞬間在睫毛上結了層霜。

庭院里，班揚正在指導新兵劍術。

看到卡爾拿著“長爪“走來，游騎兵首領的灰眸閃過一絲詫異：“卡爾，卡爾要不學一學劍？“

卡爾沒答話，突然一個箭步沖過結了薄冰的訓練場。

最后竟踩著冰面翻了個跟斗，穩穩落在武器架頂端。

“現在，“他俯視著目瞪口呆的守夜人們，拍了拍劍鞘，“誰要學怎么用劍？“

遠處鐘樓傳來早餐的敲擊聲，卡爾肚子適時地“咕?！耙豁憽?

卡爾拿著“長爪“邁進食堂時，撲面而來的是汗臭、腳臭和劣酒混合的刺鼻氣味。

長桌旁，一個滿臉刀疤的壯漢正把腳翹在桌上摳腳趾，另一個缺了門牙的家伙正往粥里吐著嚼碎的煙草渣。

“喲！熊崽子來啦！“

有個脖子上烙著盜竊印記的守夜人怪叫道，“聽說你能單手掄大劍？給爺們表演個？“

卡爾冷著臉走到取餐處，發現木桶里的燕麥粥已經結了一層發黃的膜。

他直接掠過粥桶，從烤架上扯下半只焦黑的烤烏鴉。

“小鬼挺橫?。俊暗栋棠樛蝗货叻赃叺牡首?，“你媽沒教“……

食堂內的空氣驟然凝固。

卡爾的動作快得只剩殘影——“長爪“的劍鞘帶著破空聲狠狠抽在刀疤臉嘴上。

鮮血和碎牙飛濺，那個壯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仰面栽倒在長凳之間。

下次讓我聽到這種話，那他就把劍拔出來，我不會留著他的小命。

卡爾警告道。

食堂瞬間安靜。

只有老伊蒙學士還在慢條斯理地咀嚼面包，仿佛對這場沖突渾然不覺。

卡爾咬了口烏鴉腿，發現里面還有血絲，隨手扔進火塘。

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奧賽爾鐵鉤敲桌子的聲音：“都他媽閉嘴吃飯！誰再惹事，老子把他褲襠那玩意做成門環！“

寒風呼嘯的院子里，班揚正在給新兵演示劍招。

看到卡爾陰沉的小臉，游騎兵首領嘆了口氣：“習慣就好，這里不是熊島?！?

“我知道?！?

卡爾一腳踹開食堂木門，厚重的門板重重拍在石墻上，震落簌簌冰碴。

他陰沉著臉走到訓練場邊，看著那群新兵。

這群人劍都拿不穩，揮砍時活像醉漢跳舞。

“你們這群雜碎！“

卡爾突然高聲嘲諷，童音在寒風中格外刺耳，“活著的意義就是證明人渣也能喘氣？“

訓練場瞬間死寂。

訓練場上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三十多個新兵喘著粗氣圍成半圓。

他們中最久的也不過握劍兩日，此刻劍尖顫抖的幅度比晨風中的枯草還大。

卡爾單手持著帶鞘的“長爪“，劍鞘尾端在雪地上劃出淺淺的弧線。

在他眼中，這群人的架勢簡直漏洞百出。

那個紅鼻子大漢重心太靠前，只要輕掃下盤就會栽倒；

疤臉青年握劍太緊，手腕僵硬得像凍硬的咸魚；

至于后排那幾個不斷吞咽口水的，光是劍影晃過就嚇得閉眼。

“來啊，雜碎們?！?

卡爾勾了勾手指。

第一個沖上來的是個絡腮胡壯漢，高舉劍的姿勢活像舉著鋤頭。

卡爾甚至沒挪動腳步，只是手腕一翻?！?

啪！

劍鞘精準抽在對方腳踝側面，壯漢頓時失去平衡，兩百斤重的身軀轟然砸起一片雪霧。

第二個和第三個同時撲來?？栃頃r斗篷揚起優美的弧線，劍鞘如毒蛇吐信般點出：

咚！擊中第一人肘關節麻筋，鐵劍脫手；

嚓！掠過第二人膝彎，那人直接跪滑出三米遠。

班揚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孩子每次擊打都控制在剛好讓人喪失行動力的分寸，連劍鞘皮革都沒刮花半點。

“太慢了?！?

卡爾嘆氣，突然加速沖進人群。接下來的二十秒如同暴風過境：

劍鞘輕挑某個偷摸匕首的手腕，那人痛呼著抓著自己脫臼的手指倒地；

鞘尖戳中某個想偷襲的后腰穴位，壯漢像被抽了骨頭般癱軟；

反手一記橫掃，三個并排沖來的守夜人同時抱著小腿哀嚎...

當最后一人被劍鞘抵住喉結緩緩放倒時，卡爾甚至有空拂去肩上的雪粒。

三十多個成年男子在雪地里翻滾呻吟，而劍鞘依舊光潔如新，連雕刻的熊首紋路都沒沾上半點血漬。

“告訴刀疤臉，“男孩甩了甩劍鞘上的血沫，“明天要是讓我看見他牙長齊了...“

他忽然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我就幫你們全體'加練'。“

訓練場邊緣，一幫子叼著草根的老兵們蹲在墻根兒，嘴里呼出的白氣里都帶著看戲的愜意。

“嘖嘖，這罵人的調調，跟熊老當年一個模子刻的?！?

一個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掏了掏耳朵，往雪地里啐了口唾沫。

“新來的就是不懂事，“旁邊滿臉凍瘡的同伴用肘子捅了捅身邊的人，“你猜疤臉今晚能保住幾顆牙？“

場中央，卡爾已經收起了“長爪“，正慢條斯理地拍打斗篷上的雪屑。

而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新兵們，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最先挑事從食堂中出來的疤臉。

要不是這蠢貨，他們何至于在冰天雪地里丟這么大臉？

“喂，你們?！?

卡爾突然轉頭，沖場邊的老兵們揚了揚下巴，“晚上幫忙看著點。“

他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別鬧出人命就行。“

老兵堆里爆發出一陣哄笑。

“聽見沒？小少爺發話啦！“

“放心，咱們有分寸！“

“保證讓疤臉兄弟...

深刻領會守夜人的團結友愛！“

疤臉此刻面如死灰。

他捂著漏風的嘴，終于意識到自己捅了多大的馬蜂窩。

得罪熊老的外孫是一回事，害三十多個兄弟當眾出丑？那可比招惹異鬼還可怕。

卡爾轉身離開時，身后傳來班揚的嘆息：“你倒是會給我找事做...“

“怎么？“卡爾頭也不回，“要關我禁閉？“

“不，“游騎兵首領的灰眸里閃過一絲笑意，“我會記得叫老學士值夜?！?

卡爾循著爭吵聲來到倉庫，發現杰奧和波文正對著幾近見底的糧桶爭執。

透過門縫，他看見外祖父的熊皮斗篷上還沾著晨霜，而波文的光頭上青筋暴起。

“搶平民？除非我死了！“杰奧一拳砸在糧桶上，震落幾粒陳燕麥。

波文抓著賬本的手在發抖：“那你告訴我，怎么養活這兩百多個雜碎？“

他指著窗外——幾個守夜人正為半塊面包扭打成一團，“靠臨冬城的施舍？

艾德大人自己還在賑濟災民！“

杰奧剛要開口，倉庫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卡爾抱著“長爪“走進來，劍鞘上還沾著訓練場的雪泥。

男孩徑直走到糧桶旁，踩上木箱才勉強與兩個大人平視，“熊島的鹽，按一金幣一斤賣給你們?！?

波文嗤笑著把賬本摔在桌上：“小鬼，守夜人一年的經費都買不起——“

“用勞力抵?！?

卡爾打斷他，小手拍在發霉的賬本上，“你們挖礦，我付鹽。

挖十斤我要的黑石，也就是煤，換半斤鹽?！?

杰奧的灰眸微微閃動。

他是知道熊島的鹽，梅姬說那是雪白的細鹽，和守夜人吃的黃鹽不一樣。

他指向窗外連綿的雪山，“我還要野人俘虜，越多越好?！?

波文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他看向杰奧，發現總司令的手正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那里本該掛著“長爪“。

倉庫的木門在身后合上，卡爾迎面撞上了等在風雪中的米拉。

母親的黑發上落滿雪花，指節因長時間握劍而泛白。

“該回臨冬城了。“

米拉伸手拂去卡爾肩上的煤灰，語氣不容置疑，“布萊克會擔心。“

卡爾眨了眨眼：“這么快？我們才來——“

“你想留下也行。“

米拉突然打斷，指尖在他領口的熊頭徽章上停頓，“反正你連守夜人的爛賬都能管了。“

月光下，卡爾發現母親嘴角有極淡的笑意。

深夜·司令塔

壁爐里的炭火將熄，杰奧正在修補一副破舊的皮甲。

卡爾抱著“長爪“窩在對面，劍鞘映著跳動的火光。

“米拉說...明天就走?！?

老司令的針線停在半空，皮革上的冰晶緩緩融化。

半晌，他繼續縫補：“也好，這里連蜂蜜都是摻鋸末的?！?

針尖突然刺破皮革，“明年開春再來？帶上蜜酒?！?

卡爾把下巴擱在劍柄上：“那您得準備真正的蜜餞

他戳了戳外祖父腰包，“別拿去年的陳貨糊弄我?！?

杰奧大笑震落梁上積雪，突然從床底拖出個鐵箱：“現在就拿走！省得你惦記！“

箱子里是套縮小版的熊皮甲。

老司令揉著眼睛嘟囔，“熬夜做了三個月...“

當夜，老學士忙到月亮高懸。

而卡爾抱著“長爪“坐在杰奧的壁爐前，正用小刀給木頭雕熊頭。

仿佛今天的血腥沖突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