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依靠著劉備的大旗，眾人順利度過黃河渡口。

很快，百人的小隊伍就來到了袁譚所駐的平原郡。

臧霸心中依然忐忑，尤其是渡過渡口后。身后有了黃河的阻攔，讓他更加憂心后事。

若是談崩了，該怎么個逃跑路線更合適。

與臧霸不同，王垕心中對于此行還是比較樂觀的，尤其是為袁譚準(zhǔn)備的兩份禮物，想必他一定喜歡。

陳巖正守在車邊，車廂里存著十幾個錦盒，里面正是岑壁以及隨他叛逃的兵將們的首級。

隨著越來越深入。

一路上百姓們的慘像，讓王垕對于袁譚的好感直接降到零點。

那一戶戶破敗模樣，百姓見到軍隊們飛快逃走的樣子……

遠(yuǎn)非袁紹寬政待民所該有的景象。

說實話，王垕對袁譚已經(jīng)起了殺心，只是時候未到，現(xiàn)下還是要捏著鼻子與他相處。

“我是左將軍長史王垕，請見袁刺史?！蓖鯃嬏ь^看向城樓。

接著喚來來一個大力士，那人將王垕的令牌接過，用力一拋，正好落在城樓上守將面前。

城樓上守將心里一驚，只是面上故作鎮(zhèn)定，從地上撿起令牌，正是王垕的名字。

既然是劉備軍中的長史，守將也不敢耽擱，他回了一聲，叫王垕等人稍候，便叫人趕緊去袁譚府上稟報。

……

袁譚府，后堂之中。

袁譚這幾日因為憂煩，已經(jīng)連飲了兩個通宵，四下侍從都被他趕跑，只剩下自己一人在空蕩蕩的堂上躺著。

“父親……父親……”袁譚一想起那個猶猶豫豫，還沒有決定好立嗣一事的父親，他心中盡管惱火，卻也無可奈何。只敢一飲再飲，試圖麻醉自己。

他醉眼朦朧，隱隱約約看著堂門外天光又亮了起來。

“來人！來人！把堂門給我擋?。　碧脙?nèi)的侍從都被趕了出去，他們只能守候在堂門外，候著袁譚的招呼。

一聽見刺史要擋住堂門外的陽光，他們輕車熟路，將一個大布幔快速拉開，瞬間將大堂外的陽光和堂內(nèi)醉生夢死的袁譚隔離開來。

終于又失去了時間，袁譚心滿意足地灌了一口酒，接著醉躺在地磚上。

口中又絮絮念念起父親忘了自己的功勞，手下將領(lǐng)對自己的背叛……

“報！”城門趕來的人高聲報信，結(jié)果正看見一眾仆從瘋狂暗示噤聲。

可惜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已經(jīng)剎不住嘴，十分響亮的一聲“報”字已經(jīng)撞破布幔，侵入了袁譚混沌的腦子。

袁譚不知是飲醉還是淺睡的腦袋被這聲音一驚，身上登時滲出幾股冷汗，他眨巴了幾下有些清明的眼睛，竟然被這一嚇，醒了酒。

只可惜，袁譚不想醒來。

他隔著布幔怒喝出聲：“敢擾我興致，拖下去杖殺?。?！”

四下侍衛(wèi)聞言，也不敢不從，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此人，接著一人架住一個胳膊，向院門拖去。

那人知道是大難臨頭，但是所傳的信必須傳到。

他高聲叫道：“左將軍長史王垕在城外求見袁刺史~”

“左將軍長史王垕在城外求見袁刺史~”

隨著拖行的距離越遠(yuǎn)，他的聲音越高，到最后倒像是舍出所有力氣的嘶吼一般。

這下，眾仆從徹底慌了，他們急忙跟上去，試圖將來人的口鼻堵住，生怕將袁譚再激怒，連帶著他們這些仆人一起打死。

“嘩啦~”就在眾人手忙腳亂，往那兵士嘴上招呼時，袁譚一劍劃破布幔，從破開的洞口中，瞇著眼睛看向那來人。

他聲音嘶啞，問道：“你再說一遍，誰來了？”

那人看到生機(jī)，左右搖晃掙扎起來，等到雙手得空，飛快摘去嘴上的束縛。

他連滾帶爬到袁譚身前，盡管心中還在害怕袁譚隨時可能揮劍將他殺了，但還是嘴唇顫抖，重復(fù)了那句話：“左將軍長史王垕在城外求見袁刺史?！?

剛才本來就被這人一聲驚醒，再加上院內(nèi)清風(fēng)一吹，酒徹底醒了。

他算是徹底聽清，果然是劉備的來人。他眼珠骨碌一轉(zhuǎn)，心中就有了個借兵壯勢的念頭。

“你回去吧，就說我稍后就去相迎?！?

袁譚話音剛落，那劫后余生的兵士飛也似的逃離府邸。

“愣著干嘛，速速為我更衣。”恢復(fù)斗志的袁譚瞪在院中仆從面上，要求趕快為他整理好衣冠，他要去城前親自迎接。

……

此時，城外眾人已經(jīng)等了一個時辰，臧霸的心里是越來越?jīng)]底，生怕這一個時辰是袁譚在布置鴻門宴。

他瞥頭看向王垕，才發(fā)現(xiàn)賢弟云起都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起來。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者，可拜上將軍?！标鞍詻]來由想起這句話，這不正是當(dāng)前王垕的狀態(tài)嗎。

寥寥百余人直奔動蕩中心，城內(nèi)情況尚不知，卻敢面不改色，在別人城前靜候，果然是好膽識。

臧霸知道王垕不是那種為了噱頭而不要命的蠢人，既然敢如此行動，應(yīng)該也是有了萬全之策。

見狀，臧霸也像模像樣地休憩起來。

王垕不知道臧霸短短幾息，心里竟然經(jīng)歷了如此豐富的斗爭。當(dāng)然，他也不是像臧霸想的那么淡定。

就在他閉眼的這段時間，那可是瘋狂在識海的地圖上尋找退路，以及觀察袁譚的動向。

直到……袁譚終于動了起來。

“來了?！蓖鯃嬢p聲提醒身旁的臧霸和陳巖，接著睜眼看向城門。

吊橋飛快落下，城門在吱嘎聲中洞開，里面正有一人在前，領(lǐng)著城內(nèi)眾人迎了出來。

臧霸擔(dān)心袁譚見了他惱怒，往王垕的身后藏了一下。

“大兄不必?fù)?dān)憂，且與我一同會會這青州刺史?！蓖鯃嬜⒁獾疥鞍缘募?xì)微動作，他微一側(cè)頭，從齒間擠出一點聲音。

“好！”對于王垕的決定，臧霸有些感動。因為他從王垕的眼里看得出來，王垕是真的把他當(dāng)兄弟。

直到袁譚行到面前，哪怕袁譚已經(jīng)洗沐一番，又換了一套新衣。但王垕還是能聞到隱約散出的酒氣。

看來是來對了。

王垕料想這袁譚多半是因為立嗣一事郁郁寡歡，以酒消愁。

只是……他作為一個外人，萬萬不能主動將兄弟奪權(quán)的事說出口，否則，一定會被袁譚、袁尚兩兄弟合伙針對。

既然如此，那就等袁譚主動開口。

王垕率先抱拳向袁譚行了一禮：“左將軍長史王垕，見過袁刺史?！?

袁譚雖然郁郁不得志，但卻也不是草包，他既想借助徐州兵馬幫助奪權(quán)，又不會落下口實，又不會欠徐州人情。

他面上故作驚訝：“王長史何故來此？”

王垕施了一禮，接著將手指向臧霸，沒有說話。

袁譚自然認(rèn)得臧霸，他眉頭一緊，瞬間警惕起來。

四周兵士也是緊張，幾個副將已經(jīng)將手放在刀柄上，準(zhǔn)備應(yīng)對隨時爆發(fā)的戰(zhàn)斗。

臧霸被王垕推到臺前，他也不敢亂動，生怕壞了王垕好事。

他清了清嗓子，接著用手指向身后的馬車：“你那幾個叛將跑到我那，都被我殺了，現(xiàn)在送還袁刺史?！?

說完，他生硬的抱了一拳，臉上硬勾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袁譚看出臧霸的不情不愿，但也直接忽視，他將目光投向已經(jīng)打開的車簾。

其中最前的首級正是岑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