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軍爺啦！”

堂下，兩個衙役此刻嚇得一臉煞白，被突然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

一是此刻正有兩個侍衛盯著自己，不敢亂動。

另外則是——自己分明沒動手，這自己趴在凳上的軍爺已經喊上“疼”了。

……

“軍爺，軍爺，您小點聲吧，小人怕是要被您喊死了。”一個衙役面如土色，哀求道。

王垕估摸里面氣氛也是差不多了，就止住了喊聲，只能坐起身，等著里面召喚。

果不其然，不過兩息，里面就有人高喊：“傳倉官王垕。”

又被帶上堂，王垕發現里面已經換了情形。

剛才神氣的楊大已經面如土色，正緊張坐在正位，時不時撇向一旁的郭嘉。

而楊五，此刻正跪在自己身旁。

“攻守之勢異也。”王垕心中暗道，隨后還不待堂上人問話，他就直接哭冤：

“楊老爺，冤枉啊。”

楊大心里“哎呦”叫了一聲苦，愣是沒猜出來下面的要唱哪一出。

又見郭祭酒正看著自己，只能勉強搭話：“軍爺……啊不，王垕叫什么冤啊？”

“請老爺幫我辨一辨是非啊。”

“你且說說。”

“求問老爺，欺男霸女，偷盜劫掠，栽贓陷害，可算有罪？”發現楊大上鉤，王垕便用充滿壓迫的語氣問道。

“有罪。”

“殺人是否償命？”

“償命。”

“陷害軍人，是否當死。”

“當死。”

“……”

王垕和楊大你一言，我一語，嚇得楊五抖若篩糠，這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在斷自己的罪。

“是否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誅之？”

“仁人義士，當誅之。”

“好，楊大老爺說話算話！”王垕突然暴起，接著一掌便拍在一旁楊五脖頸上，只聽令人牙酸的“咔嚓”一聲，楊五就像撒了氣的氣球，倒在地上斷了氣息。

“你！！！”楊大怒極，猛地站了起來。

雖然自己的弟弟不成器，但至少是自己一母同胞，如今卻被人當堂打死，這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的權威。

“大膽王垕，竟敢當堂殺人！來呀，把他押住。”說著，就要丟下一把令簽。

“慢！”始終未出聲的郭嘉終于開口。

“軍人犯罪，當交由主公處置。楊老爺還不要僭越。”

楊大吃了啞巴虧，心中雖有不甘但也不敢造次。畢竟天大地大，現在誰又能有曹公大呢，前些日子傳出的許田圍獵，曹公可是連獻帝的威嚴都給壓了。

身旁這位又是曹公首席幕僚，自己就算膽大包天，也不能惹了如此大人物。

況且，這祭酒大人明顯的偏袒行為，自己也只能咬牙認了。

“好好好，就請祭酒將他帶回去。”楊大無奈揮手。

“楊縣長，還有這兩人……”佯裝詢問。

“郭祭酒一并帶走吧。”

見楊大認栽，便起身告辭，著侍衛解了另外二人枷鎖后，便要離開。

“你……好自為之。”楊大眼見眾人離開，只能自己站在堂中，叫住王垕，留下一個陰冷眼神。

“等我給你秋后算賬。”

王垕當然看出了楊大的眼神，在隨出門時，低聲說道：“今后一行，楊大必伺機報復，我需斬草除根。”

心中駭然，偏過頭認真審視面前少年，這個年輕的倉官，究竟心中醞釀著什么。

想起第一次正視他，還是曹公準備殺他來安軍心，如今時光輪轉，他卻已經成了殺伐果敢，心有大智的謀士。

“你究竟能變成什么樣。”橘紅的日光撒在王垕臉上，在眼中形成了一個棱角分明的剪影。

“啊~天邊有龍掛。”王垕仰起頭，看著著遠處龍吸水的異象。

順著目光看去，感嘆道：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

王垕當然知道此刻正是曹操在與劉備青梅煮酒論英雄，且曹操也和劉備說出了同樣的話。

只是如今從郭嘉嘴里聽到，卻是另一種感覺。

王垕回過頭，認真看著郭嘉的眼睛，隨后輕松笑道：“果然如此，知曹公心者，非郭奉孝無人出其右。”

郭嘉不明就里，但卻隱約從其語氣中聽出一絲異樣。

“你要做的事我不阻攔，今夜我會差人送些好酒給楊大。”

“如此甚好，大兄，就此別過。保重！”王垕抱拳，隨后便領著王、陳二人尋了一處等候入夜。

……

……

又是一輪玉盤高懸。

王垕、王虎、陳巖三人悄聲翻入楊大院內。

此時，楊大房中一片狼藉，正是他因為今日的吃癟，打砸了一通。

地上諸多珍寶、果食散落在地。

桌前，幾壇佳釀已經一空，醉倒的楊大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今日他心情極差，早就將四下仆從打跑，只留下自己一人酩酊。

三人順利摸到門外，復仇心切的陳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便要進屋將那鼠頭砸個稀爛。

“三弟，不可。”王垕急忙出手阻攔。

“大哥，機會難得，大仇當報，我欲飲其血，生啖其肉，兄長何故攔我。”陳巖滿眼赤紅，充滿了不甘和委屈。

“為兄知道，既然復仇，又想全身而退，不如做好準備。”說著，其余二人跟著看了看地上的玉枕，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空井。

心有決斷的王虎、陳巖二人便徑直推開房門。

一人按住楊大頭顱，一人操起玉枕，便向后腦砸去。

一下兩下……

直到楊大頭顱凹陷，被王虎死死按住的身軀也軟了下來。

“呼……”大仇得報，陳巖拋下玉枕，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王垕也不猶豫，輕拍王虎兩下，便一同攙著楊大尸身，在門上，地上抹上血跡，扮作醉酒跌倒在玉枕上，然后外出尋人而不慎墜井的痕跡。

等到二人安置妥當，陳巖也已經恢復行動，隨后三人星夜返回村中，在王垕家中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此一行，雖有郭祭酒幫襯，但楊家在縣中仍然勢大，日后必然受其報復，不如早早離去，成就大事。

今天動亂，群雄逐鹿，我欲投明主以報效，展鯤鵬之志。”王垕看著二人明亮的眼神，首先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王虎無家無室，原本只在鄉間廝混。如今，幸有大哥教誨，如撥云見日，重見青天。某愿隨大哥，雖死無悔。”王虎跪拜在地，連磕三個響頭。

“吾妻子已死，陳巖了無牽掛，今大哥幫我雪恨，某無以為報，今大哥之命即某之命，雖死無悔。”陳巖眼神決絕，僅磕一下，便在地上留了一塊血跡。

“既然如此，我們便當勠力同心，同生共死，若有二心，黃天不祿。”

言罷，三人各自散去，只待明日——劉備請領5萬兵馬去徐州阻攔袁術。

這一夜，王垕盯著天花板，終是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