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二年，春。

天剛破曉，禮部貢院門口早已是人頭攢動。

林羽和蘇轍在一眾考生的簇?fù)硐拢蟛教みM(jìn)了考場。

對于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國考和省考的林羽而言，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想當(dāng)年，行測是林羽的弱項，直到最后一次省考人品大爆發(fā)，行測突破了60分，才成功上岸。

而申論，一直是林羽的長項。

這古代考公務(wù)員，沒有行測，就只有申論——寫文章。

而在穿越之后，林羽也繼承了蘇軾的文人屬性。

什么毛筆字，什么詩賦、策論，一切不在話下。

坐定之后，林羽只瞄了一眼題目，就如文曲星下凡，筆尖在答紙上飛快舞動。

這次策論的題目是《刑賞忠厚之至論》，當(dāng)其他考生都還在咬文嚼字的時候，林羽已經(jīng)洋洋灑灑寫滿了一張紙，包括那句“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

“大人，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大人……”

突然，一陣喧囂傳來，原來是一個考生考試作弊，被巡察官當(dāng)場抓住。

十年寒窗苦讀，付之一炬。

當(dāng)這考生被官差拎小雞一樣從林羽面前經(jīng)過的時候，林羽詫異地發(fā)現(xiàn)，這考生的發(fā)須都已經(jīng)白了。

這哪只是十年阿，起碼要三十年阿，為了一個功名，一輩子幾乎什么都沒干。

見此情形，林羽唏噓不已。回想21世紀(jì)，公務(wù)員考試設(shè)置了35歲的門檻，看來也是不無道理的。

“當(dāng)——”，一聲清脆而厚重的銅鑼聲響起，考試終于結(jié)束了。

雖然早就完成了答卷，但林羽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原位上。

因為按照規(guī)定，任何人不準(zhǔn)提前離場。

為什么？

怕槍手！怕試卷被泄密，怕對考生造成不公！

從古至今，這種千軍萬馬過獨(dú)木橋的考試，都藏著無數(shù)考生的心酸和汗水，還有那不可見人的暗中勾搭。

“怎么樣？”一出考場，蘇轍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林羽。

“還好吧，沒什么特別的。”林羽可是考場老手了，在弟弟蘇轍面前凡爾賽了一把。

“你考得怎么樣？”林羽反問道。

“多少還是有些緊張。”蘇轍可是第一次參加科舉，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不用緊張，我還不知道你的本事嘛，肯定可以高中的！”林羽拍了拍蘇轍的肩膀：“考好了就不要多想了，現(xiàn)在該放松放松了！”

“放松？”蘇轍的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哈哈，跟我走吧。”

林羽帶著蘇轍，在汴京的大街上閑逛了起來。

十字大街上，人潮如織，各種商鋪鱗次櫛比，街邊，各類攤位星羅棋布。

“哇，運(yùn)氣不錯啊！”

“哈哈哈……店家，我要再來一次！”

不遠(yuǎn)處，一群人擠成一團(tuán)，個個興奮得跟斗雞似的。

林羽拉著蘇轍，也好奇地圍了上去。

有熱鬧不看，人生多無趣啊。

只見人群中間，是一個地攤。

擺了十幾件各式各樣的商品，有水果、扇子、豬肉等等，還有一塊用精致盒子裝著的玉佩。

一個婦人手中握著六枚銅錢，嘴巴里念念有詞。

緊接著，婦人深吸一口氣，用力將手中的銅錢撒在了地上的土罐內(nèi)。

“有字有鏝，沒有了啊。”店家笑著將銅錢收了回來。

“唉，差一點點。”婦人捶了下自己的額頭，一臉的懊悔。

林羽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不就是比手氣嗎。

“店家，這個玩法叫什么，怎么玩的阿？”林羽饒有興致地問道。

“關(guān)撲阿，你沒玩過？十文錢一次，你要撲哪個？”

“要搞那個玉佩，怎么個說道？”林羽的眼底，已經(jīng)露出了一絲興奮。

“六個銅錢，都要字面朝上。”店家把銅錢遞到了林羽的手中。

“兄長，要是爹知道，恐怕不好吧。”一旁的蘇轍提醒道。

“哎，你不說我不說，爹不會知道的。”林羽掏出十文錢，接過了店家遞過來的六個銅錢。

“你看著，我肯定可以把那個玉佩給弄到手。”

說罷，林羽雙眼緊盯著玉佩，將六個銅錢緊攥手中，用力吹了一口氣之后，便往土罐里一丟。

“乒乒乓乓，”幾聲悶響之后，六個銅錢齊刷刷地躺在了土罐內(nèi)。

“有了！真有了！”圍觀的人群頓時沸騰，顯得比林羽還要激動。

六個銅錢，全都是字面朝上。

“兄長，你這手氣還真不錯阿。”蘇轍是真沒想到，林羽竟然一次就中的。

店家搖了搖頭，將玉佩雙手遞到林羽的手中。

“拿去吧。”

“店家，這個能不能折現(xiàn)阿？”對于林羽而言，玩這個就是圖個樂呵，這玉佩，還真沒什么用。

“可以阿，一兩銀子，折不折？”店家暗淡的臉上，忽然浮上一層亮光。

林羽沒有絲毫猶豫：“折！”

拿到銀子之后，林羽拉著蘇轍，便鉆進(jìn)了街旁的一家酒肆。

一般情況下，酒肆里一頓飯錢要一錢銀子，而此時，林羽手中的一兩銀子，足可以敞開了吃。

“伙計，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來。”林羽爽聲叫道。

“兄長，為何如此暢快？”林羽的表現(xiàn)，把蘇轍看得云里霧里。

“慶祝阿，你我兄弟二人同登進(jìn)士，還不應(yīng)該好好慶祝慶祝！”

林羽雖然人文知識一般，但還是知道，蘇軾和蘇轍兄弟二人，第一次科舉考試，就都雙雙上了皇榜。

“兄長，不可自得，這還沒放榜呢。”蘇轍小聲提醒道。

“咦，這放不放榜有什么重要的，一切結(jié)果，早已命中注定。”

說罷，林羽便拉著蘇轍大口吃喝起來，還又特意點了一只美味無窮的燒雞。

貢院內(nèi)。

被糊名的試卷擺在歐陽修和梅堯臣的面前。

“圣俞兄，你看，這位考生答的好阿，這文風(fēng)清新灑脫，讓人耳目一新阿！”歐陽修看見林羽的答卷，忍不住跟梅堯臣分享。

梅堯臣接過一看，也是喜上眉梢，“不錯，真的不錯！放眼我大宋萬千考生之中，能寫得出這樣文章的，恐怕也只有那些自幼飽讀詩書、博聞強(qiáng)識，將經(jīng)史子集爛熟于心，且有著獨(dú)特見解與斐然文采之人。”

“阿嚏！”誰在背后議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