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螢試圖抽回手，卻發現陳無常的力道大得驚人。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接觸的皮膚處傳來細微的刺痛感。

“放開！“她掙扎道。

陳無常卻盯著她的手腕內側——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淡藍色的印記，形狀像是一把古老的鑰匙。

“果然...“他松開手，聲音里帶著某種復雜的情緒，“引魂人血脈。“

“什么引魂人？“蘇螢揉著發紅的手腕，“你到底在說什么？“

陳無常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那輪暗紅的月亮：“知道今晚為什么會出現血月嗎？“

“天文現象？大氣折射？“

“三界屏障減弱的表現。“陳無常轉身，銀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通俗地說，陰陽兩界的'門'正在打開。而你——“他指向蘇螢，“是少數能穿過這道門的人。“

蘇螢覺得要么是自己瘋了，要么是這個英俊的瘋子闖進了她家。但今晚發生的一切又無法用常理解釋。

“證明給我看。“她突然說。

“什么？“

“證明陰陽界真的存在。“蘇螢抱起手臂，“不然我馬上報警。“

陳無常挑了挑眉，從西裝內袋取出一支黑色鋼筆：“認識這個嗎？“

“萬寶龍？“

“判官筆。“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筆尖竟帶出淡淡的金光，“陰司標配，能辨善惡，斷生死。“

說著，他突然用筆尖輕觸蘇螢的眉心。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接觸點擴散，蘇螢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燃燒的宅院、青銅的鏡子、漆黑的河水...最后定格在一個穿古裝的女子背影上，那女子轉過頭，赫然是她自己的臉！

“啊！“蘇螢踉蹌后退，那些畫面瞬間消失。

“記憶碎片。“陳無常收起鋼筆，“引魂人世代相傳的集體潛意識。“

蘇螢的大腦一片混亂。她跌坐在沙發上，突然注意到茶幾上的直播設備又自動開啟了。屏幕上不是她的直播間，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界面——黑色背景上閃爍著血紅色文字：

【警告：靈氣濃度突破閾值】

【當前濃度：0.73%】

【預計完全開啟時間：79天23小時47分】

“這是什么？“她聲音發顫。

陳無常臉色驟變，迅速關閉設備：“你不該看到這個。“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整棟樓的玻璃同時震動，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汽車警報聲。蘇螢沖到窗前，只見東南方的夜空被詭異的綠光照亮，一道流星般的火球正劃過天際。

“青龍結界...“陳無常低聲咒罵，“比預計的還快。“

他一把抓住蘇螢的手腕：“沒時間解釋了。帶上必要的物品，跟我走。“

“去哪？“

“安全屋。“陳無常已經打開了門，“紅月期間，像你這樣的引魂人血脈是最佳獵物。“

蘇螢猶豫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墻壁，發現自己的右手腕上的鑰匙印記正發出微弱的藍光。更可怕的是，客廳的每一面鏡子、每一塊玻璃上，都開始浮現出模糊的人影。

“他們找到你了。“陳無常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現在，跑！“

兩人沖下樓梯時，整棟樓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蘇螢聽到樓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其他住戶顯然也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跑到三樓時，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突然從防火門后竄出，攔在他們面前。女孩抬起頭，蘇螢驚恐地發現她根本沒有五官，平滑的臉上只有四個黑洞。

“滾開！“陳無常厲喝，鋼筆在空氣中劃出金色符文。小女孩發出刺耳的尖笑，身體像被撕碎的紙片般散開，又在不遠處重組。

“不要停！“陳無常推著蘇螢繼續往下跑，“那是畫皮鬼，專門迷惑——“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樓大廳里，十幾個居民像夢游般站成一圈，他們的眼睛全部變成了乳白色，齊聲低語：“引魂人...歸位...“

陳無常嘖了一聲，從風衣內袋掏出一把青銅鑰匙：“看來得走捷徑了。“

他拉著蘇螢轉向地下室方向。鑰匙插入銹跡斑斑的鐵門鎖孔時，竟發出幽幽藍光。門開后，不是想象中的儲物間，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古老石階，兩側墻壁上插著正在燃燒的火把。

“歡迎來到陰陽路。“陳無常做了個“請“的手勢，“活人止步，但你例外。“

蘇螢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被附身的居民已經追到樓梯轉角，他們的動作變得極其不協調，像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沒有但是，“陳無常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門內，“記住三不原則：不問路，不應聲，不回頭。“

鐵門在身后關閉的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蘇螢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望不到盡頭的石板路上，兩側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空氣中飄著奇特的香味，像是檀香混合了某種草藥。

“這是...“

“黃泉路分支，專門給公差人員走的快速通道。“陳無常在前方引路，“正常情況下要走三小時才能到我的事務所，今天特殊情況，給你開個VIP通道。“

蘇螢這才注意到，腳下的石板每隔幾塊就刻有不同的圖案——有的是猙獰的鬼面，有的是祥云，還有她完全看不懂的古老符號。

“別看太久，“陳無常提醒道，“那些圖案會吸魂。“

話音剛落，蘇螢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她踉蹌了一下，被陳無常及時扶住。在接觸的瞬間，她再次看到那些破碎的畫面——這次更清晰：一個巨大的青銅輪盤在虛空中旋轉，無數鎖鏈從輪盤上垂下，束縛著形態各異的影子...

“你的靈視太敏感了。“陳無常松開手，“等到了事務所，得先給你做個屏障。“

“那些畫面到底是什么？“蘇螢喘息著問。

“六道輪回的投影。“陳無常的聲音在霧氣中顯得格外遙遠，“引魂人天生與輪回有聯系，所以能看到碎片。“

走了約莫十分鐘，前方出現一盞青色的燈籠，懸掛在一棟古式建筑的門檐下。建筑風格像是明清時期的衙門，但門匾上寫的卻是“陰陽出入境管理局駐人間辦事處“。

“到了。“陳無常推開沉重的木門，“歡迎來到我的地盤。“

門內是個極具反差感的空間——古色古香的中式家具與最先進的電子設備并存。墻上掛著字畫和液晶屏，紅木辦公桌上放著蘋果電腦，香爐里的青煙裊裊升起，在空氣中形成不斷變換的形狀。

“坐。“陳無常指了指茶幾旁的太師椅，“喝茶還是咖啡？“

“茶...謝謝。“蘇螢還沒從震驚中恢復。

陳無常手法嫻熟地泡起功夫茶，動作行云流水。茶香很快驅散了蘇螢身上的寒意，她注意到墻上掛著幅古怪的地圖——現代城市平面圖上疊加著許多紅色線條，構成一個復雜的陣法。

“結界分布圖。“陳無常順著她的目光解釋，“紅線是現存結界，藍線是已經失效的。如你所見，情況不太妙。“

他遞來一杯琥珀色的茶湯：“喝下去，能穩定你的魂魄。“

蘇螢小啜一口，頓時感到一股暖流從喉嚨擴散到四肢百骸。手腕上的鑰匙印記不再刺痛，那些縈繞在耳邊的低語也消失了。

“現在，“陳無常在她對面坐下，銀灰色的眼睛直視著她，“我們來談談你的身世，以及為什么整個幽冥界都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