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假滿，洛云裳便又回去早朝了。自進(jìn)入這個(gè)世界以來，她其實(shí)只上過一次早朝，也便是那日在大雨里跪了一上午。

進(jìn)入暮冬，夜愈發(fā)的長，這日辰時(shí)，天未明。宮門外車馬成隊(duì)，都有序的停在三丈外等著。

宣政殿里文武百官分列兩隊(duì)，靜默等著。

不多時(shí)，墨漣書著一襲金繡龍紋的玄衣龍袍坐在了九尺高的大殿上。

洛云裳小心瞥了他一眼，見他眼神困倦，似乎還沒睡醒的樣子。但眸光寒冽，正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著臺下的文武百官。

洛云裳站得離殿臺很近，又是大殿里唯一的女官，且并未著官服。不必多說，她知道自己有多顯眼，更何況她昨日還打了他一巴掌。

洛云裳回想起昨日的情形，后悔嗎，怎么會！

昨日墨漣書那廝說著說著竟的要吻她，還好她反應(yīng)快，一巴掌打上去推開了他。打完人她就跑，難得沖動了會，她不后悔，但有些后怕。

不知是不是錯(cuò)覺，洛云裳垂著頭，她總覺得墨漣書一直在盯著他看。目光自帝王高臺上投射下來，若說是獨(dú)看她一日，洛云裳覺得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但她更信自己的直覺。

墨漣書今日來者不善啊！

君臣齊聚，那邊的小太監(jiān)便嘶聲喊道：“上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伴隨著咚咚地磕頭聲，祝賀聲此起彼伏，接連在宣政殿里回蕩著，繞梁不絕。

“眾愛卿平身！”年輕的帝王聲音沉韻，帶著些暗啞的倦意。

洛云裳在隨著一眾紫袍老頭站在文官一側(cè)，見一個(gè)衣繡仙鶴的老臣舉著笏板站出來，用鏗鏘有力的聲音道：“臣請陛下選秀納妃！”

言罷，文官隊(duì)伍里便有不少紅袍青袍的官員們站出來大聲道：“臣附議！”

洛云裳覺得有些好笑，她是第一次上朝，本以為朝堂之上都是高談闊論，為民請?jiān)福粋€(gè)個(gè)慷慨陳詞爭個(gè)臉青脖子粗的。誰曾想是這種情形。她忍不住竊笑，看戲般瞅了眼龍椅上坐的有模有樣的人。

見墨漣書也是臉色一僵，明顯也有些措手不及。

可不是嗎，大反派才剛剛放火屠宮，收拾個(gè)干凈，明擺著不想被那么多人盯著。

洛云裳心道，自古以來有多少好姑娘年紀(jì)輕輕就被鎖在了宮里，紅顏早凋不見天日，若再攤上這么個(gè)今日掐脖子明日放火的魔鬼，豈不是平白作孽，害死人不償命。

見龍椅上的人不說話，那紫袍老臣繼續(xù)有理有據(jù)地勸道：“國無儲則民本無安定之基。而今陛下后宮空廢多時(shí)，諸子不幸凋零。臣斗膽請陛下早脫殤離之痛，振作精神，再擇賢淑女子開枝散葉，延續(xù)皇嗣，以穩(wěn)國基！

龍椅上的年輕帝王聞言一笑，他余光瞥見洛云裳正揣著手看戲，心頭一抹難明的怒火，當(dāng)即便看不慣了。

“那不如就將此事交給國師去辦吧？”

洛云裳正聽那老大臣眉飛色舞地慷慨陳詞，突然就聽到墨漣書叫她：“國師替孤選秀，怎么樣？”

她看見臺上那日挑眉看著她，一臉壞笑。

登時(shí)一轉(zhuǎn)頭，便見滿殿的人都朝她看過來，那個(gè)提議的老臣眼眸閃著光，也探究的看過來。

“我......”

洛云裳一慌，連忙從人群中站出來，學(xué)著大臣們有模有樣地舉著笏板，正聲道：“臣領(lǐng)旨！”

可她話落，臺上的人卻有些不樂意了，寒眸如箭倏地便朝她射來，“國師愿意？”

“是。”洛云裳垂眸道。

墨漣書瞪了她一眼，也懶得多問了。

他看著那位提議的老臣冷笑了聲，寒眸看著臺下，聲音微慍：“孤的早朝難道都是聽你們扯這些無用之事的！”

“陛下...陛下息怒......”

一些膽小的官吏連忙跪了下來。

氣氛要緊之時(shí)，便見一位衣繡麒麟的武官高聲道：“臣有奏！”

“講！”墨漣書深吸了一口氣，仍是一臉困倦的模樣。

“邊境來報(bào)，涇州河道堵塞，引來洪災(zāi)，當(dāng)?shù)毓俦鴬^力三日暫時(shí)疏浚了北支一帶。臣請陛下立即遣派官使赴災(zāi)地鎮(zhèn)災(zāi)。”

“孤允了。”墨漣書在兩列官員中掃視了一圈，指了個(gè)一個(gè)紅袍武官和一個(gè)青袍文吏，看了眼道：“就你倆，今日啟程。”

“臣等領(lǐng)命！”被指派的兩名官吏連忙應(yīng)道。

下朝時(shí)洛云裳被一小太監(jiān)塞了張字條，上面寫著午時(shí)宮門外見，落筆是一個(gè)姚字。

“姚大人今日可好？”

洛云裳來到宮門外時(shí)，離好遠(yuǎn)便看見姚蘅止等在那。他一身紅袍官服，官服上紋了只大雁，只是配色有些暗，少了點(diǎn)光彩。

不過洛云裳覺得有他這張臉在，不用什么好看衣服一樣引人注目。

就比如現(xiàn)在，他們兩人就很引人注目。

“得姑娘掛念，姚某一切安好。”

姚蘅止依舊喚她姑娘。

“姑娘可也一切安好？”姚蘅止鳳眸微動，認(rèn)真看著她。

洛云裳笑，“自然是一切安好。”她看了眼四周，見上朝的官員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問：“姚大人找我，有其他事吧？”

姚蘅止點(diǎn)頭，眉間一抹愁色，直言：“家父有意送櫻兒入宮，但櫻兒她向來以琴樂為伴，此生之志也不過做一個(gè)教琴的女先生。”

姚蘅止說到這，似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姚某特來求姑娘幫忙。”

洛云裳疑惑：“選秀之事是早就預(yù)......準(zhǔn)備好的？”

姚蘅止點(diǎn)頭，道：“自從先皇后及諸位娘娘皇子仙逝之后，朝中各位大人便有意再擇女眷送入皇宮，今日早朝蘭太傅所言也是眾位大人的意思，蘭太傅是蘭貴妃的父親。”

好啊，自家女兒和外甥尸骨未寒，親爹不好好查查幕后真相，反倒是大義無私的開始勸起選秀來了。洛云裳冷笑：“搞笑。”

“什么？”姚蘅止蹙眉，“洛姑娘剛剛說什么？”

“沒什么，”洛云裳問他：“我該如何才能幫上櫻小姐？”

姚蘅止聞言松了口氣，感激道：“只需洛姑娘在選拔名冊中尋機(jī)將舍妹除名即可。”

他說著，認(rèn)真同洛云裳行了一禮，“洛姑娘大恩，姚某永記。”

“姚大人放心，”洛云裳笑道：“我與櫻姑娘同為青衿堂先生，亦不忍看她被縛深宮，不得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