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消息一傳出去，不多時便有一份三折長的名冊遞進了宮。

正如姚蘅止所說那般，此事是朝中大臣們早就準備好了的，今日趁著上朝報上來也不過是等著墨漣書這股東風罷了。

洛云裳從尚宮局的女官手里接過那份名冊的時候，發現那份冊子上不僅有姚櫻的名字，還有青衿堂的那個“刺頭”，渝南侯嫡女趙宓兒，就連徐梵芷也在名冊上。

合著這朝中的老頭子整日不想著如何為官做事，凈想著賣女求榮，爭著頭去做皇親國舅呢。也不看看上個國舅爺的下場。

洛云裳突然想到那日墨漣書抓的刺客，盧南淵，盧皇后的親哥哥。墨漣書不僅親手殺了盧國舅，據說還毒死了盧家的兩個嫡子。

就這，還是有一群人等著和他攀親戚呢。

洛云裳隨意看了眼那三折長的選秀名冊，便問那管事的女官:“選拔要經過幾日？”

“一般需得半月，但此次選拔，只需三日即可。”

答她的是個圓臉微胖的中年女官，看起來氣質頗好，像是個沉得住氣的機靈人。

“為何這次只需三日？”洛云裳又問。

那女官笑了笑，耐心同她解釋:“國師有所不知，往常選秀之事都是歷朝歷代的皇后或者太后操辦的。各有各的講究，但如今陛下內宮空曠，便少了些要求，自然快些。”

“是這樣啊。”洛云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看看情況再想法子將姚櫻從名冊上抹掉。

“那明日需得勞姑姑通知我一聲了。”她道。

“國師哪里話，是奴婢該做的。”女官恭敬笑道。

這日，洛云裳終于能在占星臺睡個好覺了。墨漣書似是被她昨日那一巴掌扇的老實不少，除了早朝見過一面后就沒再尋她麻煩。

倒是墨漁兒，見她今日早早回來便拉著她一起看蟈蟈。小孩子睡意快，冬禾這邊剛放了兩個蟈蟈斗架，她拉著洛云裳看了會兒，看著看著竟靠著洛云裳的胳膊睡著了。

將墨漁兒安置好以后，洛云裳也終于能早早便睡覺了。

這一夜她睡的很踏實，難得還做了場美夢。夢見系統告訴她，所有任務都完成了，她可以回去了，而且還獲得了滿屋子黃金的獎勵。

然而，是夢都是會醒的。

醒來，卻往往是一堆雞毛。

秀女選拔的流程其實說麻煩也很直白。無非就是干干凈凈漂漂亮亮，最好再會個什么才藝。

洛云裳跟著尚宮局的一眾女官們看了好久。

要她說凡是被送來選秀的女孩子們都是個頂個的優秀，漂亮地讓她眼睛犯花。

說是要她主持選秀，其實也不過是走個形式當個監工罷了。

只是她這個監工卻一直想著“以權謀私”。

可偏巧不巧，她還真找到了個謀私的好法子。

“常嬤嬤。”在第三輪選拔時，洛云裳看見了與女官談話的常嬤嬤，她忙笑著招她過來。

而常嬤嬤看見她先是一愣，隨后想起了什么，忙笑著走過來，“老奴問國師安。”

“常嬤嬤不必多禮，”洛云裳自問自打住進占星臺與她交往最多的宮人就是常嬤嬤了，她將老嬤拉到一處角落，小聲道:“我想請嬤嬤幫個忙。”

“國師直說便是，老奴若能幫上忙自是愿意的。”常嬤嬤道。

洛云裳心生感激，她是真覺得常嬤嬤是個好人，斟酌了下，她道:“我想請嬤嬤幫我抹去一個人的名字。”

“此人名喚姚櫻，是朝中姚尚書的女兒。我知此人有才華有抱負，實不應該鎖在宮墻之中，落寞余生。”洛云裳眸中粼過一絲光彩，期待看她，“不知嬤嬤……”

“既如此，老奴也做一回閉眼看守，放了那只會唱曲的籠中鳥。”

洛云裳話沒說完，便見常嬤嬤了然一笑，老嬤嬤拍了拍洛云裳的手，眼里一抹若隱若現地哀憐，“老奴看到國師總會想起一位老友，她啊……曾經也是這般機靈善良的大姑娘。”

“嬤嬤……”

不知為何，她覺得年前這位白了半頭黑發的婦人應該有過很不尋常的經歷，和宮里的其他宮人們似乎不太一樣。

選秀的流程很繁瑣，可洛云裳實則也幫不上什么忙。

左右待著無聊她便回了占星臺，可她一進門就看見等在那的小太監。

是內侍省新選的司禮太監，藍公公的徒弟。

據說墨漣書那廝被她扇了一巴掌后，真的長出了點人性來，不僅饒了郭宮女的命，還大發慈悲特許藍公公領俸退休，換了個年輕扛踹的侍衛在御前伺候。

“陛下有事？”

洛云裳一看見那跑腿的小太監心里就驀然沉了三分，她真的……累了。

年輕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遞上來一幅畫，垂著眸道:“陛下說這幅畫是他親手所作，要國師您按照這幅畫的樣子選秀，最好做到一模一樣。”

還畫了幅畫，事還不少。洛云裳心里吐槽著，隨手解了畫上束著的綁帶。

只聽“嘩啦”一聲一幅長畫就地展開。

小太監眼尖手快，忙在畫軸落地前捧住，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手背擋在地上，以免畫軸沾了灰。

就這樣，洛云裳看到這幅比她還要高一寸的大長畫上，有模有樣的畫著……額……她那日冒雨跪在宣政殿門口的狼狽樣。

合著那日故意最后一個叫她覲見是為了看她出丑，并畫下來。閑的吧!

親手所作，那她跪了一上午，大反派難不成也瞅著她那狼狽樣笑了一上午？

不是說單獨召見的嗎!

洛云裳真的快被他折磨死了。照著這幅畫選，難道還要她祈一場雨讓秀女都跪在雨里選秀啊，什么怪癖？還最好一模一樣的，還不如直說讓她自己選自己呢!

自己選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洛云裳嚇了一跳，她手一滑就把畫扔了出去。

而那捧畫的小太監眼皮突的一跳，連忙接住，死里逃生地看了洛云裳一眼，忙跪了下來:“國師恕罪!”

洛云裳穩了穩心緒，忙擺了擺手讓小太監退下了。

她和墨漣書的事，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太監。這么想著她老老實實收了畫，她將畫塞進占星臺的墻縫里，眼不見心不煩。

心里窩了氣，洛云裳便也沒心情去看什么閑書了，她換了身輕捷的短衣，騎馬偷偷溜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