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楊舟點點頭,目光凌厲地掃過那群婦人:“沒錯,按律法,若我弟真是逃兵,我們一家人都不可能活著。官府都不曾說我弟是逃兵,這幾個長舌婦竟然這么給我弟定了罪?!說句不好聽的,我弟若真是陣亡,那就是大夏的英雄。而這些滿口噴糞的臭娘們,竟敢污蔑我弟是逃兵,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話不是這么說的……”里正小聲嘀咕,語氣有些底氣不足。
陳楊舟揮手打斷他,語氣鏗鏘有力:“她們這樣污蔑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居心何在?難道她們比官老爺還厲害?那我倒是不介意去官老爺面前說道說道,看看是誰在造謠生事!”
聽到陳楊舟提到要去官府,原本還在看熱鬧的村民頓時慌了神。
隨即有人站出來勸道:“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為這種事去見官老爺。萬一官老爺震怒下來,對村子印象不好,以后糧食賣不出好價錢,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群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勸和起來。
“他張嬸,你就不要鬧下去了,跟個女娃娃計較什么?”
“就是就是,這事兒說到底也是咱們自己村里的矛盾,何必鬧到外頭去?惹人笑話。”
這時,那名為張嬸的婦人惡狠狠道:“大家別聽她的,她就是嘴巴厲害,哪敢真去官府?”
“你說我敢不敢?”陳楊舟掃了一眼那張嬸。
張嬸被她的眼神嚇得一縮,頓時不敢再吭聲。
“又不是只有我們在說,憑什么只弄我們一身?我不服!”另一個婦人不滿地嘟囔,語氣中帶著委屈。
里正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顯得有些為難。
這時,陳父走上前,語氣中帶著歉意:“父老鄉(xiāng)親,我們家舟兒還小,不懂事,你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她吧。”
“她也不小了,都十六了,像她這么大的姑娘,有的都有孩子了。”張嬸撇撇嘴,語氣中帶著幾分指責(zé),“就是你們夫婦這樣寵著她,她才這般無法無天。”
那些村民開始七嘴八舌地數(shù)落起來,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院墻邊掛著的獵物,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這衣服就用這獵物賠吧!”說著,便伸手去拿。
其他人見狀,頓時也圍了上來,爭先恐后地搶了起來。
陳楊舟氣得臉色鐵青,正要沖上去阻攔,卻被陳父一把拉住。
“搶便搶了吧,莫傷著你。”陳母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陳楊舟。
陳楊舟看到父母這般模樣,生生停下了腳步,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其他無關(guān)人員則是一臉懊悔,仿佛錯過了天大的好事。
若是早知道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他們寧愿被潑一身糞。
那些搶到獵物的婦人一臉得意,滿眼精光,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其中一個婦人還假惺惺地說道:“有了這些野味,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吧。”
陳楊舟氣得渾身發(fā)抖,但她知道,這里人多勢眾,自己雖然能全身而退,卻不能保證父母不受傷害。若是傷到了他們,那才是得不償失。
一場鬧劇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落幕了。
……
晚上,一家人坐在昏暗的屋子里,氣氛沉重。
自從得知阿旭失蹤的消息后,家中的氛圍就再也沒有好過。
別人家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只有她們家和那些陣亡的家庭一樣,被陰云籠罩,生不如死。
“我不信阿旭是逃兵,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我要去找他。”陳楊舟忽然開口,語氣堅定。
“不許去!”陳母猛地站起身,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我已經(jīng)失去你弟了,不能再失去你!”
“可若是阿旭正等著我去救他呢?”陳楊舟抬起頭,目光中滿是倔強,“不管阿旭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帶回來!”
“我不許!”陳母的聲音陡然拔高,眼中滿是淚光,“你只要踏出這個家門,我就死給你看!”
陳楊舟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她坐在床邊,拳頭攥得緊緊的,心中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弟弟,揭開真相!
想到這,她隨即起身,迅速收拾了幾件衣物和一些干糧,最后將包袱藏到床底。
第二天一早,陳楊舟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房門從外面鎖起來了。
她心中一沉,用力拍了拍門,喊道:“阿娘,開門啊?!”
門外傳來陳母低沉的聲音:“別怪娘心狠……外頭太危險,娘不能讓你出去。”
說完,腳步聲漸漸遠去。
接下來的幾天,陳楊舟一直被鎖在房間里,直到她終于妥協(xié),答應(yīng)不再離家,陳父陳母才將她放了出來。
然而,陳楊舟的心意并未改變。
當(dāng)天,她便悄悄去找了趙維,兩人站在田邊很久,最終達成了一個約定。
回到家后,陳楊舟表現(xiàn)得異常平靜,甚至主動修了修屋頂?shù)耐咂瑢⒓依锎驋叩酶筛蓛魞簟?
當(dāng)天晚上,夜深人靜時,陳楊舟趁著父母熟睡,悄悄推開房門。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映出她瘦削的身影。
確定沒人后,她貓著腰走出房間,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房門,生怕發(fā)出一絲聲響。
就在她彎著腰,準(zhǔn)備快步離開時,忽然察覺到院子里有一道黑影。
她猛地抬頭,月光下,父親正站在院子中央,雙手背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陳父的聲音低沉平靜,眼中卻滿是擔(dān)憂,“保護好自己……我會照顧好你阿娘的。”
陳楊舟點點頭,轉(zhuǎn)身看了看生活多年的家,心中百感交集。
她朝母親房間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隨后轉(zhuǎn)向父親,聲音堅定卻帶著一絲哽咽:“父親,恕孩兒不孝,不能守在你們身邊。我保證,我一定會帶阿旭回來。”說完,同樣重重磕了一個頭。
房間內(nèi),陳母早已淚流滿面。
身為母親,她怎么會看不清女兒的心思?可她也知道,女兒骨子里倔強,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總不能關(guān)著孩子一輩子……
聽著院門關(guān)閉的聲音時,陳母再也忍不住,踉蹌著沖了出來,幾次險些摔倒。
陳父連忙將她攔下,輕聲安慰道:“隨她去吧。”
“我還沒好好看看她一眼……若是……”陳母的聲音顫抖著,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后面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另一邊,傷心的陳楊舟并沒有朝縣城方向走去,而是轉(zhuǎn)身上了山。